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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前几日刚刚进了二伏天,这天就明显的热起来了。

轩儿进了宫,和靖宸一起用了午膳后,他还要去看今天的折子便又匆匆的走了。轩儿倒是舒坦,吃饱了便躺在寝殿内的床榻上睡了起来,我听闻这些年发生的事,竟一星半点儿的睡意都没了。

一进栖凤宫的大门,偏殿院子的最里处还有一方池子,里面养了些小鱼,有金色的还有黑色的,都在一起扑腾着,一旁还星星点点的缀着几株荷花,白色粉色的,开了没开的,好看极了。池子面前有一个几案,我坐在几案前,见案上笔墨纸砚都全齐了,一时兴起,便将面前池子里的风景尽数画在纸上。

玉竹和碧莱双双跪坐在几案一旁,玉竹帮着磨墨,碧莱帮着调色。玉竹见这池子里的风景不消一刻便展现在我的画里,不住地夸道:“之前就听碧莱说娘娘的画可是一绝,现在看来果真不是胡言。”

碧莱抬头,看向玉竹道:“娘娘在栾城和关南的那些日子,就是凭着作画写字来维持家用的。”

玉竹随即机灵道:“娘娘要不在宫外开个画馆,供那些高管名贵们欣赏欣赏呗?”

我笑笑,将画收了尾,放下笔,看向她们二人说道:“我这只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玉竹微微撇嘴道:“那这可是可惜了娘娘的好手艺了。”

我轻叹口气,看向池子里为争抢鱼食而你追我赶的小鱼,淡淡说道:“这无所谓。”但我又转而想到老爹,随即我便改变了主意,“不过玉竹这个主意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碧莱也符合道:“对,娘娘,您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我笑道:“嗯,好。”

“娘娘,婉堇长公主来了,现正在大殿候着呢。”来报的是我宫里的总管晋德,之前他在御膳房做总管,我念着之前的旧情,便将他调到了我这里,本来就是熟人,往后做事上会方便很多。

“长公主来了?!”我立即从案前起身,稍稍整理了衣裙,“走,去大殿。”

之前我在宫里时并没有见过这位长公主几次,她怎么会想着来我这里呢?带着疑问我匆匆的往大殿赶去。婉堇长公主是先皇唯一的一个女儿,所以先皇格外的疼爱她,她的几位弟弟也很尊敬这位长姐。但奇怪的是,今年长公主约莫二十有八了,却还未嫁人,其生母太后娘娘为此事操了不少的心。

我来到大殿,便吩咐了碧莱前去烹茶,忙上前向她行礼:“妾身拜见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长公主也忙扶我起身,笑道:“宸妃请起,不必多礼。”

我淡然一笑,邀她入座。碧莱将烹好的茶端进来,为我和长公主沏上茶。

长公主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我来也没什么事,想着以后在宫里会经常走动,便来看看你。”

我听罢,莞尔一笑,道:“以前就听说长公主贤淑得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长公主笑着摆摆手,吩咐她身后的婢女道:“莲儿,把我准备好的东西交给宸妃。”她接着又说道,“这是皇爷爷生前赠予我的生辰礼物。来你这儿总不能空着手来,我便翻了翻,瞧着这个玩意儿跟你很是适合,便拿来送你啦。”

我有些为难,道:“长公主,这太贵重了,妾身不能收。”

长公主挥挥手道:“不用觉得为难,就当是我送你的就好。”

莲儿将长公主说的东西递到我面前,是个檀木镶金的盒子,我打开盒子,里面铺着条金丝锦帕,上面放着个白玉镯子,但仔细一看这镯子里还带着些许血红。这一看就是个价值不菲的镯子。

长公主催促我道:“快带上吧。”

我只好将镯子戴到我的皓腕上,戴上之时,一股冰凉的触感遍及全身。

长公主凤目一弯,道:“我的眼光果真不错,这白玉镯子真是衬你。”

我微微抿嘴一笑道:“多谢长公主了。”

长公主只淡淡笑道:“你我二人是一家人,就不必多礼了,若是你不嫌弃便唤我一声长姐,可好?”

长公主实在亲切地很,我便说道:“长姐。”

“弟妹。”我二人相视一笑。长公主又接着淡淡笑道,“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我抿嘴笑道:“想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我只是想,那几年辛苦你了,守着这样的身世秘密,大概是不想让皇上为难吧?!”

“长姐都知道了。”

“若不是皇后膝下有儿女,皇上也不会常常去她的永安殿的。皇上心里可只有你,这我可是看在眼里的。”

“可她在后宫中毕竟还是高我一层的皇后娘娘。”

“我就悄悄与你说了吧,我总觉得皇后她这个位子坐不了几年了。”

“长姐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

“你放心,我那好弟弟总是会做出令人惊讶的事情的。”

这时候,莲儿轻轻俯身道:“长公主,太后娘娘那儿刚刚还在催了。”

长公主这才从凳上起身,对我说:“今儿个还得去母后那儿呢,想来又是为了我的婚事。那就先聊到这儿吧,改日我再来看你。”

我对长公主行礼,目送她离开了我的栖凤宫。

我重新坐回凳上,仔细端详起腕上的镯子。身旁的碧莱瞧着我看着腕上的镯子出了神,便开口道:“娘娘,奴婢原以为长公主是位刁蛮跋扈的主儿。”

我笑道:“是啊,之前听皇上提起过这位长姐,因着先皇最喜爱她,我本以为会有刁蛮的性子,倒不想也是温婉大方的。”

碧莱又接着说道:“娘娘在宫中孤立无援,何不与长公主结伴呢?!”

我整理衣裙,起身道:“何时你也像玉竹一样口无遮拦了。”

碧莱低头俯身道:“奴婢知错了,不过奴婢是想着皇后娘娘对您态度不好,这不才……”

我拉起碧莱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这才入宫几日啊,若是让她再知道我竟与长公主交好,皇后对我的成见岂不更深了。”

碧莱这才称是。

傍晚,峥晖在我这儿用了晚膳,便带着轩儿去御花园玩去了,我瞧着两个孩子玩性大发,便没多叫几人跟着,只留了一二人伴着。

天儿热,便不愿意在屋里待着,我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书,晋德便紧着来报:“娘娘,忠亲王想见您。”

忠亲王?他来做什么?

我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问他:“忠亲王在哪儿?”

晋德俯身答道:“就在殿外头呢。”

我将书递给身后的玉竹,随即站起身,对她们说道:“你们两个就不要跟过来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接着我对晋德耳语道:“你去将忠亲王请到咱们后院,我在那儿见他。”

晋德朝我俯身后便去了。

这么多年,我总是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很是介怀——你果然喜欢五弟,这样一来的话我便不得不采取点措施了。我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的南夏虽是靖宸的,若是靖宸添了个强有力的对手,若是忠亲王,那靖宸这好不容易坐下的位子便要易主了吗?

想到这里,我走向后院的步子便更坚定了,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和靖宸在一起的那天便注定是他荣我荣,他损我损。

走进后院后,我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并嘱咐晋德在后院门口把风。

我看向眼前的男子,算起来我和他也是许多年没有见了。他比当年更英挺了些,一身茶色素锦长袍,腰间系着半块流苏玉佩,一双黑色锦缎长靴像是茹蕴的手艺。只是,他一直盯着我,竟逼得我有些喘不来气。

为躲他目光,我对他行礼,开门见山的问起了茹蕴的近况:“忠亲王爷,王妃近来如何?”

他说道:“王妃很好。我知道娘娘与王妃幼时便交好,前些日子我们还提起了您,若是您得空便去我府上陪陪她吧。”

我淡然一笑:“原不知王爷竟如此深情。”我又接着说,“王爷今日来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我以为他是没听到我说的话,我便又重复了一遍。大概是因为后院太过偏僻,他才敢如此放肆的盯着我看,盯着皇上的女人看。

这时候他才微微一笑开口道:“此时咱们先抛开身份不说,你觉得你跟着他能幸福吗?”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到底什么意思?

还不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我觉得你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你可是我先看上的,怎么就是他娶了你,这皇位本来也是我的,怎么就是他做了皇帝呢?”

我心里想:他怎么如此偏激?况且他素来阴险狡诈,这其中必定有什么。

我想了想,随即放平了语气和着他说:“王爷,您是已有家室的人了,若是当年本宫冲撞了你冒犯了你,你别放在心上,况且,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笑笑:“是啊,是不一样了。”猛地他抓住了我的肩膀,道,“可是我对你的心意还如当年一样,虽然我从未对你表明过自己的心意,但是现在还不晚,我去对皇上说,你我二人心意相通,求他把你让给我。”

我怒斥他:“你疯了!”

他几近是疯狂的状态,我看着他,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当年他就曾诬陷过太子,如今做这样的事情还不是熟能生巧。他故意想要激怒靖宸,然后趁着靖宸心猿意马的时候,趁机篡夺皇位!

我心下笑着,他还是不够了解他的弟弟啊,靖宸虽然会为我做很多事情,但如今他已然坐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便不会被这些事情左右的。裴靖?,我本来想着你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但是怎么会想借着一个女人去打垮一个男人呢?是不是有些太可笑了。

我既然已经知道他心底的打算了,便淡然笑道:“王爷,时候不早了,您且回去吧,王妃和您的孩儿还在府里等着您呢。”

他松开我,眼神又重新变得狠毒,对我说:“是我低估你了。但你要知道,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他转身离开了后院,见他离开了我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来得和靖宸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情了。我正欲离开,裴靖?又重新大步流星的走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就吻了下来。我将他猛地推开,踉跄的退后了几步,但是他却朝我痞痞的笑了笑就离开了。

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晋德走进来,见我神情恍惚,便问我:“娘娘,您没事吧?”

我见是晋德,便整理了整理自己,摇摇头道:“我没事。”

离开后院后,我问晋德:“皇上来了吗?”

晋德俯身道:“皇上还在议政殿批奏章呢,娘娘要不要去议政殿走一趟?”

我点点头,吩咐他道:“你去小厨房,让他们做点清淡些的饭菜,我带着去给皇上送过去。”

晋德俯身:“是。”便起身去小厨房了。

现在我的脑子还有些乱,裴靖?这不是乱来嘛,他知道我看透了他,他知道他还……茹蕴嫁给这样的人真是不值!茹蕴是看上这忠亲王哪一点了,我瞧着他一点也不心疼人,茹蕴嫁过去岂不是受尽了委屈。

我回到寝殿换了一身衣裳,等饭菜做好了便带着晋德和碧莱前去议政殿。

玉竹在路上说:“娘娘,听说当朝那位威风的骠骑大将军就要班师回朝了。”

我也开心道:“是嘛?浩勋哥哥要回来了,真是好多年都没见到他了。”

“你想见谁啊?”迎面传来一声男声,晋德和碧莱俯身行礼,我抬头去看,原来是靖宸,我笑起来,说道:“我听玉竹说,浩勋哥哥要回来了,所以很开心嘛,毕竟很多年都没见过面了。”

靖宸站到我身旁,揽过我的肩,笑道:“嗯,来信说是明日就到都城了。等他明日安顿下来,我便让你二人相见。”

“好。”我想起我带着的饭菜,说道,“用晚膳了吗?”

他摇摇头,我说道:“刚好,我带着些,就在这儿就近的亭子里用膳吧。”

他满脸幸福的点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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