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黄昏,落日的余晖将原就是金碧辉煌的恭亲王府再镀上一层璀璨的金色。这是一座有近千年历史的府邸,亭台楼阁,水榭歌台依旧保存着千年前的原样。
此时,一个衣着华贵、头发斑白的老嬷嬷手里微微握着一卷泛黄的,犹如书卷一般的东西,正小步快走着穿过九折回廊,面无表情的往潇湘馆走去。
潇湘馆是一座小院子,它的原名本叫映月阁,可是现在这个院子的主人并不喜欢原先的名字。
潇湘馆很别致,很小,唐浣溪就是因为这一点才住进来的。
能够凭借是否喜欢就决定是否入住,而且还随意改名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
唐浣溪,恭亲王唯一的女儿,同时还是人族中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女子,而且还是拥有上古四大武魂之一,朱雀武魂之人。
这时,身着紫衣的唐浣溪坐在阁楼的第三层,她早就打开房间里靠西边的窗子,百无聊赖的用纤嫩的手支着下巴,呆呆的望着残阳。
老嬷嬷推开阁楼大门,再轻轻的掩上,不急不徐的走上楼道,轻得就像一只夜行的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半晌后,老嬷嬷来到唐浣溪的身后,欠了欠身,问安着道:“殿下。”
唐浣溪那双秀目流露出无奈的神色,轻微的叹了一声,回过身来对着老嬷嬷准备说什么时老嬷嬷就打断了她,“殿下,虽然您已与老奴说过数次不必请安,但是礼数不可废,您可是皇帝陛下亲封的‘端敏殿下’。”
唐浣溪无奈,只能顺从,她也不想让这王府里待了近七十年的老奴难做,正要说话,只见老嬷嬷双目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的衣裳,又道:“殿下应该穿白金色的衣服。”
唐浣溪强忍着,甚是无奈的点点头,道:“好,待会我就去换掉,”说着,唐浣溪看向老嬷嬷手中微握的东西,“他没说要见我一面吗?”
老嬷嬷低头道:“没有。”
唐浣溪再次问道:“真的没有?”
老嬷嬷微微抬起头,直视着唐浣溪的眼睛,用眼神真真切切的告诉殿下,“真的没有。”
唐浣溪“哦”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我还以为他会见我一面再交出婚书呢。”话音一落,她质疑着问道:“你们是不是决定他不配见我,所以,即便他提了要见我的要求,最后被你们驳回了。”
老嬷嬷不说话了,头也低下去了,直截了当地道:“这是王爷的意思。”
唐浣溪哼了一声,很是不满,道:“只是见一面罢了,再说了,他曾经也......”说到这里,门外忽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犹如惊雷一般的声音,“曾经就是曾经,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哪怕他曾经身怀青龙武魂,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被人夺走了,不是吗?”
只见一个身形富态,额头开阔光滑,但是个子并不高大的中年男人踱步进来,一双电目盯着唐浣溪不放。
老嬷嬷躬身往旁边退了一步,欠身,双手捧着那一纸婚书,道:“王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恭亲王,唐选。
唐选没有回应老嬷嬷的话,而是继续对着唐浣溪道:“你的心思不应该放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你应该想的是关乎整个人族的未来大事。关于这桩婚事你也知道,当时订婚,仅当是陛下为了大局。况且双方早就约定好,到了能够成婚年纪之时,便是双方婚约解除之际。”
“好了,多说无益,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去圣女峰。”
唐浣溪心情沉重,这桩婚事现在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十八年来,她不知道与她有着一纸婚约的男子长什么样,多大年纪,甚至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人曾经拥有青龙武魂,修炼天赋还要在她之上,可是,他是一个血统不明,被人捡回来抚养的孤儿。
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一个野种!
野种怎么可能配得上人族皇室宗亲尊贵的血统?
而且,他还非常的不幸,因为一次意外在魔兽山脉被这天域大陆上罕见的“武魂掠夺者”夺走了武魂。
她很想知道,但是,没几个能人告诉她,也没几个人敢告诉她,因为她是高高在上,在人族领域中地位仅次于皇帝陛下的人,捣坏人族皇室的大事,恐怕是谁也担待不起。
唐浣溪点头道:“是。”
唐选拿过那纸婚书,眉头一皱,小腹微微一收,顷刻间便凝聚了空气中的火元素,那纸婚书倏然燃了起来,橘黄的火焰像极了窗外夕阳的颜色。
很快,那婚书就成了一堆灰烬,轻悄悄的落在地上,“打扫干净。”
唐选简洁明了地道。
老嬷嬷恭敬地回应道:“是。”
随后,唐选转身欲走,唐浣溪叫住了他,道:“父亲,我清楚我该做什么,但是,我想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只问这个,不算过分吧?”
唐选止住了脚步,头也不回,一字一顿地道:“秦川,十八岁,字,破军。”唐选顿了顿,又道:“你不应该穿这个颜色的衣服。”说罢,径直地往外走了。
唐浣溪应了一声“嗯”,是呀,她是人族的天女,还是皇帝陛下亲封的“端敏殿下”,能穿的,只有白金颜色的衣裳。
大明湖畔,因是初春,暖风酥软,湖畔的桃树抽出了新叶,而且桃花已经含苞待放,冬天的气息已经渐渐消去。
初春时节,好诗词歌赋的游人士子身着华服纷纷相邀赏春,行进途中不免得吟咏几句,当身旁有美女子时声音瞬间提高,内心躁动,甚是想要美人青睐。
湖畔,一个头戴一顶大灰斗笠,肩披鹤氅的少年立在哪儿,他的这身装扮与众多锦衣士子格格不入,显得分外惹眼。
少年望着碧绿清澈的一汪春水,摘下斗笠,面带微笑,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情不自禁的想起从前在大明湖畔写的打油诗。
“哇,美男子,快看快看!”
“哪呢,哪呢?”
春心荡漾的众多女子听到这话纷纷头朝那少年投向目光,为数不少不够矜持的女子瞬间软化,脸色快速涨红,心里就像湖畔旁待放的桃花,恨不得立刻怒放,让满世界都是桃花朵朵开。
惹得一旁想要得到女子垂青的少年们一阵嫉妒,纷纷投以白眼。
突然,一个身强力壮,高大威猛的少年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朝那少年奔了过去。
众少年们不由相视一笑,暗暗窃喜,心想肯定有人想要给那斗笠少年好看,谁让他太惹眼的!
正当准备看笑话时,岂料那大个少年一个熊抱,道:“哈哈,秦川,你小子可算来了!可想死我了!”
秦川觉得耳边犹如打雷,身子也不由地一紧,像是被人用绳子紧紧困在一般。
“松,松,松手!”
秦川险些踹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说道。
那高大少年一愣,这才哈哈大笑的放开了手,道:“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额,哈,哈哈,这真是尴尬呀......”
秦川翻了一个白眼,顺了顺气后,没好气地道:“只有惊,没有喜。皇千重,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性子还是老模样。”
皇千重嘿嘿一笑,道:“改它做什么,改了的话那还是我皇千重吗?”
秦川握着拳头,捶了一拳皇千重的胸口,笑道:“好家伙,又长结实了。”
皇千重拍拍秦川的胸膛,道:“你也不赖,个子都要比我高半个头了。”
这时,秦川扫视四周,道:“叶长空怎么没来?我不是给你们两个都寄信了吗?难道他没收到?”
皇千重一脸奸笑,道:“信一开始都在我手上,然后我就让人模仿你的笔迹,说在会仙楼见面,我估计啊,现在他在会仙楼待着呢,哈哈!”
秦川哭笑不得,他、皇千重、叶长空三人五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从那时候开始皇千重与叶长空二人就斗个不停,见面十次能有一次不斗就算稀罕事儿,现在皇千重给叶长空整了这么一出,指不定以后要怎么打起来呢。
说时迟,那时快,这时便听到一道满含娇嫩的声音响起:“皇千重,我去你X,居然敢骗老子!”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长得白净,与秦川差不多一个身形的少年飞空就是一脚,猛地踹了过来,皇千重双手格挡,一下子就化解了来者的招式,大笑道:“骗你如何,耍你又如何,有本事就来啊!”
叶长空皮肤白皙,长得也绝不像是个脾气暴躁之人,但是事实上他的脾气比皇千重还要火爆,怒道:“老子要捏碎你的骨头!”
皇千重大声道:“来啊,只要你有这个能耐!”
现场之人暗道不妙,立刻纷纷后退,免得殃及池鱼。
秦川苦笑不已,待他们打了一阵子后,扯着嗓子道:“打够了吗?晚饭时间到了,你们有力气打,我可是饿极了。”
叶长空与皇千重二人戛然而止,叶长空冷哼一声,道:“这次先放过你,明天我就宰了你!”
皇千重挑衅着,还是方才那句话:“有本事就来啊!”
秦川一人给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真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知道收敛一下。”
叶长空抢着道:“有什么好收敛的!”
秦川握着拳头一人捶了一次胸膛,望着湖面,笑道:“还记得我以前那首打油诗吗?”
皇千重哈哈大笑,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说罢,皇千重大声吟咏起来,惹得不远处的士子们各个竖起耳朵。
“大明湖,明湖大。”
叶长空接着道:“大明湖里有荷花。”
秦川笑着接道:“荷花上面有蛤蟆。”
最后,三人相视大笑,齐声道:“一戳一跳一蹦达!”
众士子皆是苦笑不已,虽说是打油诗,但是这也太“打油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