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开始，新的霉运开始。
“蛇妖”来的时候，总是出其不意，“蛇妖”是我给落飞燕起的外号，她是养毒蛇的总监啊，“蛇妖”这称呼绝对配得上她，赵子丹说虽然人家养蛇但也不是什么妖。我躲在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过才两天，她就找上门来了，而且她那妩媚的微笑总让人感觉透着什么阴谋，“你好，杨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我躺在病床上，点滴还在打，问道“有什么事吗？”
落飞燕道：“当然有啊，三番五次找不到你啊，你业务不做了？”
我问：“什么业务？”
落飞燕道：“当然是买户外装备啊，户外探险这些，你还有什么业务？”
我被将军了，“哦，我能为你做点啥？”
落飞燕道：“见你一面不容易，我就开门见山了。第一，我们团队要组织一次户外露营，需要订购一批帐篷，野餐装备；第二，听说你们的户外线路玩的都是野路子，我们想加入，行不行？”
这都是我的主营业务，她一点马脚都没露出来，我只能应战，“哦，那我真是受宠若惊了，但我需要提个醒，我们的野路线大多处于偏远地带，人迹罕至，路途艰险，危险系数较高，像您这样的貌美瘦小之躯，怕是承受不来。”
落飞燕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自会改善。另外，听说你们可以接订制线路，是不是？”
我心想，果没料错，狐狸尾巴这就露出来了，她若订制线路，会不会让我带她去七娘山的岩洞？我说：“没错，这是我们的特色业务------指哪打哪。”
落飞燕道：“那好，我们正有一个地方想去，定准后再通知你，我想让你给我们带路，”她掏出一张卡，接着说道：“这张卡上有三十万，是我们给你的活动费用，连同装备一起备好，怎么样？”
我心说，有钱就了不起了？这钱可没那么好挣的，拉图尔的六千块钱搞的我差点残废，他可真够精明的，其实去了有六天，平均下来一天一千块。这回来个三十万的还不得要我命啊，道：“我并不知道你们去哪，你怎么确定我会认识路呢？”
落飞燕道：“我看过你们的野战图片，你们去过，”她又掏出一张卡来，“这一张卡上有五万，是我们的诚意金，若你愿意给我们带路，签下合同，连同这三十万也可以一块付了。”
赵子丹在旁边按捺不住了，来了一句：“小三哥，感觉不错啊，虽然冒点风险，比那抠门的大胖子强多了，这票可以干。”
我白了他一眼，心说你懂啥啊，她这是收买人心，指不定有什么阴谋呢？我不能轻易答应她，于是说道：“首先，合同上不能有对我不利的情况；第二，我需要知道你们去的确切地点；第三，活动费用不低于六十万。”我故意给她点难题，最好不让我干，因为我总感觉她有阴谋，外面那么多户外社团不找，非得找我？户外装备也不只我公司一家可以提供，非得找我？我越想越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们这群做户外探险的，与盗墓的还不同，我们翻山入水又进洞，虽然也经常会遇到坟墓，但不专门掘人祖坟，但更多的情况是寻路与拆阵，帝王将相借助山川水势藏匿宝藏或陵墓，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探险之路之所以能够吸引大批人前扑后继、经久不衰，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就是这个道理。除了那些天生就对探险兴趣浓厚充满激情的人外，大多数人去探险绝非单纯意义上寻找刺激。这里面为了锻炼身体跑野路找刺激的也有不少，但不会去深岭钻山洞，因为危险系数与你的动力系数在一定意义上成正比。动力系数越大，去的地方就越野，危险系数就越高，对个人素质要求也越高，通常会发现不同寻常的宝贝，最次也有鬼神雕琢的景观。有时候得一件宝贝可以吃几年，有时候几年不开一锅，平时卖个户外装备消磨时间，顺便可以接触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人，搜集一些探险情报。大家心里明白，山里、洞里、海里、地里摸出来的东西，得走地下通道，还得遇上识货的人，否则也难出手。
江南这片地区，门派繁杂，有风水门、七鬼舵、九江堂、湘西族、八卦门等各路门派探险寻路，除了浙江一带的八卦门名气较响之外，其他真正有本事的却不多；江北地区则有杨家将、老山西、秦岭派、长白山寨子岭、陕西阴阳派等等路数，其中杨家将一派盛极一时，主要因为这个群体的技术人物都是姓杨的，手法手段独有一绝，在黄河流域声名鹤立，引领风骚数十年，圈内人便给他们起了个绰号“杨家将”，但从九十年代起开始走下坡路，长白山寨子岭逐渐兴旺；川滇黔一带则有五朵金花派、风花雪月派、点苍派、梅里派、横断门、蜀山派、十二铜人门等，五朵金花皆女流掌舵，但名声甚响，其次便是蜀山派也道上有名；西藏与新疆一带则有八瓣雪莲派、贡嘎派、喜马拉雅、天山派、昆仑派等，以天山派名气为尊。中华神州自二十世纪之初，共有九九八十一门，各地域均有一领之门，形成了五大阵营，东北便是长白山寨子岭，中原黄河流域属杨家将，东部沿海一带为八卦门，西北高原沙漠与雪山冰川一带为天山派，西南与西部为五朵金花与蜀山派合力抗鼎前四派。我流淌的血液里面就是杨家将的遗传，据我老爹讲述，自爷爷那一辈后半时段起就总把这些事封锁，爷爷之所以不把他的能耐往下传，是因为爷爷认为此事太过凶险，他要子辈们学习其他正当职业技能。反倒我不知不觉走回了探险之路，我了解到以上知识都是赵子丹跟我闲聊时说的，原来他是蜀山派的后裔，他见我在七娘山岩洞里身手还不错，就怀疑我是不是杨家将的后代，这让我自己都感到意外，也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落飞燕道：“既然你开出了条件，我们会考虑，现在我们确定不了地点，那成，我再回去跟董事长汇报一下，由董事会决定，等确定好了，再来找你。”
赵子丹嘿嘿一笑，道：“美女，换我成不？我可以带路呀。”
落飞燕道：“我倒也想，只是你还没这个本事。好了，我先回去。再见二位。”她扭身就出去了。
我对赵子丹道：“你咋这么见钱眼开呢？这女人百般妖媚，你没看出她浑身的阴谋诡计啊？”
赵子丹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一样，道：“没，我倒觉得这女人挺漂亮，这买卖也挺划算，反正是去探险的，自己去也是去，顺便捞一笔也不差。但是人家看不上我啊！”
我摇摇头道：“女人的便宜沾不得。”
赵子丹叹口气道：“唉，你怎么跟舵鸟的脑袋似的，不开窍...”他也懒得跟我争，说完又出去办事了。
我摆弄着昨天下午刚弄好的项链，在猫牙上打了一个小孔，挂脖子上刚好，自此我有了护身符。
隔壁的乐百灵时而安静时而狂躁，对于李护士来说，她对乐百灵很头疼，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压制乐百灵的狂躁。李护士便来找我，说：“要是精神病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我问：“为什么？”
李护士说：“又有美女来看你，又有教授来找你，我从没见过哪个精神病人有此待遇的。”
我不禁一乐，道：“好吧，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难处了？”
李护士道：“你隔壁的那个，又发狂了，我都不敢进他屋。”
我笑道：“不是有镇静药么？给他服两颗。”
李护士道：“精神病人有几个肯吃药的，唉！要么就得强制给他打镇静剂，可那样效果不好，病人的反抗情绪会更加严重，不利于治疗。”
我道：“原来你也知道，要不我帮你弄弄他，试一下。”
李护士惊疑道：“你？别开玩笑了，你又不是医生。”
我道：“但我是精神病人啊，精神病患者之间是有共同语言的，呵呵。”
李护士道：“又来贫嘴，你没有精神病，还在这装！”
我笑道：“那可不是，你可给我分析了十七八条精神病的症状呢，你看我这墙上贴的，不也是精神病的证据么。”
李护士脸红了，道：“一开始你搞的神神秘秘的，我以为是精神病，后来连黄教授都跟你一样神神秘秘的，我就问了一下，黄教授助理解释说，你们在研究的东西是新发现，你的症状虽然跟精神病症很像，但应该不属于那里面的......”
我心说你终于转弯了，道：“好了，我去试试。”
李护士道：“那你小心点......”
我一有空便去乐百灵那屋瞅几眼，去了两次之后，他也认识我了，我尝试跟他交流，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沉默中，偶尔也会说几句，而且记忆比较混乱，我发现只要不让他想起那些墙上的画面，他就会很安静，于是我把那些画面全给收起来了，他画一张我收一张，他画了大半天，我收了大半天，他要往墙上贴，我就让他往我那边的墙上贴，他看不到这些画，也就挺安静。我跟他比划太极拳的时候，他好像很有兴趣，也会说多几句话，我就让他教我太极拳，这招还真好使，一天到晚比划讨论太极拳，一天下来会很累，他也就能安静睡觉了。
几天下来，其实我早就不用输那些液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只是乐百灵见我不输，他也不输，我后面几天完全是陪他输的，每次输完之后，就讨论太极拳，他手把手的教我，太极本就可以让人心静，这对他对我都有好处，也是因人而宜的一种方法。但是我久久不能忘怀的是他画的那些大画，洋溢着一片奇特又乐融的画面，有美丽的大花开放，塞了个人躺在里面，看起来很是舒服；有巨大的鱼形白骨架子，一群人围在旁边篝火；有漂在空中的帐篷，好像在空中飞翔一样；有垂天的大树，有小小的人在树上荡秋千；有划船的橡皮艇，前面又画个张着大嘴的鲨鱼......就像一幅幅的儿童漫画，天真烂漫，有趣盎然。
李护士见我跟他玩的那么好，感到挺神奇，又跑到我房间来问我：“我现在都不知道你是正常人还是精神病患者了。”
我说：“你说正常就正常，你说我精神病我就精神病，都无所谓。”
李护士问：“你怎么降服他的？”
我说：“把你正常的思维翻过来，跟他一样去思考，你就能降服他了。”
李护士说：“那不行，那不成精神病了么。”
我说：“你看我是精神病么？”
李护士说：“唉，我也不知道......”
赵子丹推门进来了，见李护士正跟我聊天，怪怪地说道：“哦，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小三哥，我们有研究室了！”
“没事，你们忙，我也要去忙了。”李护士走了。
我说：“这么快，在哪找的？”
赵子丹道：“拉图尔提供的，看，钥匙都在这。”他拎出来十来串钥匙。
我问：“怎么这么多钥匙？拉图尔回来了？”
赵子丹道：“拉图尔还没回，他说他那边还没完事，他把事情都交待给我了，他联系一个大别墅，够我们这些人在那研究的了。外面还有保镖呢，绝对安全。”
我问：“什么时候动身？”
赵子丹答：“明天一早！”
我问：“这么快？”
赵子丹一愣：“你还没待够？你之前不是不想来么？现在不想走了？”
我道：“还真有点舍不得。”
赵子丹道：“舍不得‘张三丰’？还是舍不得护士？”
我踢了他一脚，“能不能把‘张三丰’带上？”
赵子丹道：“只要他们同意，我这没问题，他发神经怎么办？”
我说：“你不刺激他，他发不了神经，他的这些画或许对我们有帮助，我们要调查一下。”
赵子丹道：“嗯！我去办！”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我们就上车了，赵子丹说这是为了防止有人盯稍，这个点出发是最安全的。一路驱车而行，车上了盘山公路，我则继续眯眼睡觉。
到了地方，我睁眼一看，这别墅临崖而建，一共三栋两层小楼挨着，向右前望有水库，向左前望是山顶。我看着这地方很熟悉，赵子丹说：“你忘了？你经常骑车经过的地方。左前方那里是山顶木栈道。”我想起来，这是马峦山高尔夫球场对面那排红顶尖塔式小别墅，以前光眼巴巴在下面看，还拍过照片，今天一上来反而不认识了，“只缘身在此山中”啊。但是这别墅空荡荡的不曾住人，赵子丹说这是拉图尔的一个朋友免费提供的，平时没有人来住就闲置着，最多度个假住几天，借给我们搞研究，既隐蔽又清静。
别墅里面挺大，家俱家私一应俱全，但还落了些灰尘，每栋有八个卧室，还配有健身房，台球厅，大餐厅，会客厅，小图书室。我选了个房间，窗前视野开阔，可以看水库与山峦，把所有东西都搬进来，心里感慨可以过一段清静逍遥日子了。乐百灵还住我隔壁，赵子丹住我对面，斜对面住的居然是李若珊！
我问：“你怎么来了？”
李护士道：“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我问：“不是，你是医院的员工啊，你不上班了？”
李护士道：“我外派啊，两精神病患者都跑出来了，我得看着啊！”
我愣道：“什么时候医院有这种服务了？”
赵子丹道：“她申请加入研究队伍，是院领导特批的，有黄教授担保，一方面她来提供些医疗救助工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有她感兴趣的历史。”
我道：“哦，原来这么回事。那欢迎你加入精神病患者集中营。”
“讨厌！”李护士关上门收拾房间去了。
这地方人迹罕至，但我们还都给配了出入通行证，又有门卫守护，俨然一个戒备所。两天之后黄教授与于成敏也搬过来住，张大鹏送完动物样本也回来了，貌似我们的团队逐步建立了，只是大头目拉丹尔不在。赵子丹把拉图尔分配的任务传达给了每个人，就是要求学习生物学、地理地形学、历史学等学科的内容，并且要每天跑山一圈，连黄教授也不能例外。我的日常工作除了除了上面那几项，还要搜集资料，跟乐百灵学太极拳，并把他画的那些画全部收走，乐百灵也没有什么异常发狂的病症发作。
这一天凌晨三点钟，黄教授兴冲冲的来敲门，把我叫醒，原来他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迫不及待要分享给我。黄教授把十二金针珐琅匣给拆开了，发现底部居然是两层板，上层板倒扣的一面有一幅图案，这图案是由八条龙和一条鱼组成的。八条龙各俱形态，位置各异，六条较大，两条较小，这六条大龙或潜伏不动，或蹬天彻地，或张牙舞爪，或俯冲直下，或驾雾腾云，或回首瞻望，相比六条大龙的体态庞大，那两条小龙和小鱼则显得小巧温顺。
我看这些龙和一条鱼，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动物世界看过不少，龙图腾也看过，纷乱的龙和鱼的影子在我脑袋里不停闪烁，一时也想不起来，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黄教授说：“中华先祖均以龙为图腾，龙在民间象征祥瑞，在封建时代也象征至高的权力，成为帝王的象征，皇帝高高在上，号称‘九五之尊’，以象征帝王权威，皇帝所穿的龙袍也均绣有九条龙，其中八条外露，一条藏于袖中，这即然出自朱允文的遗物，我想应是配皇权象征之数。”
我问：“那这里的八条龙和一条鱼，就对应着龙袍外面的八条龙和袖中的那一条吗？”
黄教授道：“这是一种可能。”
我问：“那为什么会有一条鱼呢？按说也应该是九条龙才对啊？”
黄教授道：“龙分好多种，有青龙，应龙，角龙，火龙，蟠龙，云龙，行龙，鱼化龙等等，每一种类型的龙都有不同的姿态与含义，我想这条鱼应是代表一种鱼化龙，看似一条鱼，实质上也是一条龙。我们常说‘鲤鱼跳龙门’，在其原始上意义上是说黄河里的鲤鱼跳过龙门山，就可以化为龙；《说苑》中曾有记载‘昔日白龙下清冷之渊化为鱼’，可见古人对鱼和龙的认知，认为它们之间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所以这条鱼看成是鱼化龙也不足不为怪，但有一个问题，皇帝的龙袍常以行龙和云龙为主，这里的九条龙却各种类型都有，这却不知为何？”
我道：“这或许是皇帝龙袍上所有可选类型的样本吧？”
黄教授道：“我还得研究一下。”
我房间的门一直开着，这时于成敏进来了，她是教授的助理，也很担心教授的身体，道：“黄教授您先休息吧，明天再研究也不迟，您每天研究到这么晚，您得注意身体啊！”
黄教授笑道：“不妨事，这么多的资料需要研究，我们也得加紧些脚步。”
我真是被黄教授这种废寝忘食的境界所折服了，说：“黄老师，明天再研究吧，要不天就要亮了，您要是累坏了，那我们这的资料可就得停止不前了。”
黄教授笑道：“没那么严重，我这是睡不着，就琢磨琢磨。好，那今天就到这，我们都去休息吧。”
黄教授那边还有一些其他资料的进展，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核实。他们走后，我却睡不着了，躺在床上展转反覆，周围墙上贴的乐百灵的那些画，看得多了，久了，就没有了新鲜感，现在让人更加心烦意乱。不过，我记得乐百灵画过龙，也画过鱼，我又开始瞅那些有龙和鱼的画，大鲨鱼的画肯定不是；有一条好似龙的大画蜿蜒了三五张纸，那是蟒；有一群鱼围着小船，船上的人拿着杆子往下扎鱼，这个也差太多了；有一条龙高高立起口吐火焰，那气势凶神恶煞一般，也不像...没有头绪，心烦意乱，我扭头想关掉桌上的台灯，忽然发现桌上有张小画，不正是画着几条龙和一条鱼吗？“我去！”我猛得坐起来，拿起那画仔细端详，虽然那龙画的不敢恭维，只能说看着像龙，数了数那些龙的数量，是六条，还有一条小鱼，还有一个大圆圈呢。如果把鱼也看成龙的话，那就是七条龙加一颗珠子，那岂不是成了“七龙珠”？这又是什么意思？那块板上有九条龙没珠子，这张画上有七条龙还有颗珠子，两者之间是什么关系呢？虽然我想不明白，但感觉二者之间一定是有联系的，尽管乐百灵的画上龙和鱼虽然画的很潦草很难分辨，但那些轮廓都跟那底板上龙、鱼轮廓形状很相似。这里面一定有联系，一定有联系，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这么想着想着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