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1996年的冬季,张生还不足三岁。
今天王虎雷的黄昏格外安静,静寂的近乎诡异。这在农村是不寻常的。才到黄昏,每户人家的院子里已是灯火通明,这在农村更是不寻常。在村子南庄,有一户人家则在办理着白事。但这白事明显与当地习俗不相符合,在村里人看来,就是处处透着别扭!不过在想起今天白天发生的事后,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王虎雷是个百姓村子,村里每户没族姓氏都不同,却是共用一个宗祠,且不曾生出矛盾,相处相当和谐。而办白事的这家人姓陈,死去的那人是陈老头的大儿子,名叫陈磐。名字虽然起的相当稳重,可陈磐这人却从没稳重过,村里数十户人家他全都得罪了个遍,为此老陈头没少向村里人赔罪,常常扯着嗓子大骂他不孝,怒其不争。
可是就在三年前陈磐突然变了性子,在娶了媳妇后,不久就出去打工,一去便是三年杳无音讯,前不久回来,珠光宝气的算是光宗耀祖了,这让村里人可开了眼界,在眼红的同时,也生出去外面看看的想象。陈磐回家没多久就张罗着要盖楼房,这消息一传出整个村子沸腾了,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建房动土,是要告诉祖宗的,在打地基前一定要祭祖。可就在祭祖时,陈磐出事了。
在祠堂外有一个百家宗祠碑,此碑高有三米,宽也是三米,厚七十七公分,底座将近一米,这是用来记录祖辈平生大事的。这管宗祠碑什么事呢?可问题就出现在这石碑上,陈磐祭祖完毕,刚踏出祠堂两三步,就被宗祠碑整个完全盖了下来。
祭祖是大事,总会有人要看热闹的,当时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得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过了好久才有人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大喊,快来救人啊!
众人这才醒转过来,可这么大块石碑,怎么救?没办法!当即就有人跑出宗祠堂所在的院子,去叫人,找工具。村里人听到呼喊,纷纷跑向祠堂,整个院子都站满了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面石碑!
当一大群后生废了九牛之力,将石碑移开后,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惊恐的盯着陈磐,或是说一滩血肉,身体僵硬的颤抖着,呼吸断续急促,好似一个不留神就会窒息而死的样子,继而便有人干呕起来,几个胆子小的,更是瘫倒在地上,目光呆滞,屎尿失禁。
这村子里的权威人物——村长,也是享誉方圆数十里的唯一的“神棍”,看着那滩已经辨认不出形状的血肉,面色凝重,眉头紧紧拧起,有些后悔。果然是天道轮回,非是凡人可逆!
这陈磐有个儿子,不足三岁。但半个月前突生病疾,病状奇异,用遍药石无用。老陈头就想到了是不是有邪物作祟,于是就来请村长去看看。这村长也听说了那孩子的事,也是有些好奇,就跟着老陈头去看了看。村长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就猜到了七八分缘由,细看之下,只见那孩子浑身通红,皮肤滚烫,若是常人相必早已烧死。村长知晓那邪物怨念极重,靠自己这点儿微末道家术法,不仅无用反而还会害了这孩子,孩子本来就小,再不采取措施就废了,无奈之下只好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几张符文用在了这孩子身上。谁知那邪物执念这么强,竟然把目标放在了陈磐身上。
因为已经不成人形,更加聚拢不了整身,村长命令几个后生去买了口棺材,直接在祠堂收殓“尸身”。为了保持对死者的尊重,也为了这村子能少些事,村长命令直接将浸了血肉的泥土也装进棺材,然后原地做起法事,用以超度。
随着夜幕的降临,气温也是大幅下降,村里阴气呼啸,村人的惊恐情绪也是达到顶峰,不敢轻易入睡,所以早早就点起了大红蜡烛,希望能够抵御邪祟。
棺材最终放到了老陈头家里,村长在周围做了不少设置,自己也是留了下来,希望可以短暂镇压那邪祟。
“子虚子天师,今晚真的会来吗?你确定你通知到了他!”村长还是有些不放心,扭头看向身后的后生,问道。这后生是村长的小儿子,也是村长唯一一个没有夭折的孩子。今年已有二十七八,也是一个地道的神棍。
“爹,我见到了他本人,不过我看他衣衫褴褛,邋里邋遢,俨然是一个乞丐,他真有你所说的那么神!爹,你是听谁说的,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
“不会,我年轻时曾看到他施法,却是一个得道之人。你爹这点微末道法还是得到了他的指点呢!不过我资质愚钝,悟性不高,也只得了点皮毛。”
“这么厉害,那为什么我就没听说过他呢?”
“说来也是我们运气好啊!这子虚子是个游行修道之人,最不喜欢拘束。上次他到我们这来,都快将近三十年了,当年若不是他的帮忙,说不好你也会夭折!”说着村长叹了口气,眼光也是有些黯淡。“所以,我才会给你取名张有。”
“可是都这个时辰了,他怎么还不出现呢?万一那邪物真的来了,我们要怎么应付!”张有虽然焦急,但面色倒也显得泰然,其实他心中还是有些期望的,如果能亲眼看到邪祟,也不白活一场,那多刺激啊!这想法若是被他爹知晓,不知会作何感想。
“没办法,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拖住,直到天师赶来。决不能让那邪物在我的村子为所欲为。”还有一句话村长没敢说出口,不管那邪物有何怨念,是否冤屈,又有怎样的执念!
哎,天道轮回,又岂是凡人能逆的!
……
“嗯!果然来了,准备五行法阵,稍有异常,即可开启!”村长双目紧闭,感受到天地灵气的变化,猛地对着张有大喝道。
张有也不感怠慢,遵从父命,双手迅速掐起,口中念念有词,面色肃然,双目紧张的观察着周围环境。
此时只听见阴风怒号寒气刺骨,院中冥烛明明暗暗,左右飘忽,却是不灭。老陈头一家人也是面色惨白的躲在村长身后,身体不住的瑟瑟颤抖。
突然,村长瞳孔猛然一缩,目光迅速移上棺材。这时只听似有一阵阵敲打木板声由远及近,传进众人耳中。张有也是找到了声音来源,他左手一挥,只见自老陈头院子五大方位忽然飞出五面旗子,张有急急收回左手,重新掐起法诀。而那五面旗子也是急速蠕动,不多时竟然化为了五把金色匕首,散发出莹莹之光,其中四把照着东南西北四方向,镇压而下,最后一把却是直接插在了棺材中央,法阵即成,金光陡然大盛,将整个棺材笼罩的密不透风。
“真是好计策,竟然躲在棺材之中。”村长看着那被金光覆盖的棺材,突然面色一变,手中也是迅速的掐起法诀,向张有大喊道。“不好,这孽障想要成就怨尸,拿出最大力量,拼死也要封住他。”
只是这话音还未落,张有已经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但其手中法诀却是不散,苦苦坚持着。那棺材也是突然震动起来,凄厉吼声回荡在整个村子里。上面金色匕首剧烈抖动,发出尖锐的呼啸之音,金光在渐渐消散,虽然有了村长的加持,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呲拉,”棺材被血肉模糊的不知是手臂还是腿骨的什么东西,猛然刺穿。张有父子同时吐出一大口鲜血,瘫倒在地;那五把匕首金光彻底消散,重新化为旗子落在棺材四周。老陈头等人早已吓得昏死过去。
“撕拉,”整个棺材轰然破碎,继而一团毫无人形的血肉缓缓“站起”,凄厉吼声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疼痛不已。
张有父子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连眨眼都不敢的盯着那团缓缓移动的血肉。“陈磐”却是并没有搭理张有父子,而是拖着血肉直接走向老陈头一家人。
村长看着“陈磐”身后留下的宽宽的血迹,面色坚决,猛然怒喝!
“孽障尔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