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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后汉纪(4)

到了黄昏,南、北两方的军队相安无事,隐帝回宫。慕容彦超夸口说:“陛下来日宫中无事,希望再次出来看臣打败贼军。臣不必和他们打仗,只需训斥他们一番,命令他们解散回营就可以了。”

二十一日,隐帝要再次出宫,太后努力劝阻失败。

阵势摆好后,郭威告诫将士们说:“这次打仗是为征讨小人而来,而不是来和天子作对,千万不要先发起进攻。”

过了很久,慕容彦超带着轻骑兵作为前锋发动攻击。郭威和前博州刺史李荣率领骑兵抵抗。慕容彦超因战马跌倒几乎被擒,狼狈带兵退却,死了100多名部下。各军士气受挫,开始有人投向北军。

侯益、吴虔裕、张彦超、袁嶬、刘重进都偷偷地去会见郭威,郭威把他们送回各自的军营,又对宋延渥说:“天子处于危难之中,公是陛下的近亲,应该带亲兵前往护卫,并请附带禀奏陛下。希望能在臣的营中恭候陛下的到来。”

宋延渥还没有到达隐帝的大营,见溃散的士兵纷乱如云,只好折路而返。等到天黑,南军多数向北军投降。

慕容彦超率领10多名部下骑马奔回兖州。

这天夜里,隐帝独自和三位宰相以及侍从官吏几十个人住在七里寨,其余官兵都溃散逃走了。

二十二日晨,郭威望见高坡上高扬着天子旌旗,便下马脱下头盔,准备前往晋见隐帝。到了那里,发现隐帝已经不在那儿了。

隐帝打马奔回王宫,到达玄化门,遭到刘铢在城门上用箭射击。隐帝掉转马头,向西北走到赵村时,已有追兵赶到。

隐帝下马逃到百姓家中,被溃散的士兵杀死。苏逢吉、阎晋卿、郭允明自杀。聂文进想要逃跑,被追赶上来的士兵杀害。李业逃往陕州,后匡赞奔赴兖州。

郭威闻知隐帝遇害,痛哭着说:“这是我的过错呀!”

郭威到了玄化门,刘铢向城外射箭,箭矢如雨一般密集。郭威从迎春门入城,派前曹州防御使何福进带兵守卫明德门。各军大肆抢掠,烟火四起,彻夜不停。

士兵进入前义成节度使白再荣的家中,把白再荣抓了起来,又将他家洗劫一空,之后对白再荣说:“我们过去曾是您的部下,一旦如此无礼,以后就再无颜见您了!”说完割下他的头,然后离去。

吏部侍郎张允,家中十分富有,但生性吝惜,连妻子都不让她管事。常常把很多钥匙拴在衣服下面,如佩玉般的响声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发出来。这天夜里,他躲在佛堂的天花板上,谁料上来躲藏的人越来越多,天花板被压坏,都掉了下来。士兵剥走了张允的衣服,他就被冻死了。

过去,隐帝曾经宠爱作坊使贾延徽。他和魏仁浦是邻居,想吞并魏仁浦的房屋来扩大自己的居处,屡次把不利于魏仁浦的话说给隐帝听,几乎把魏仁浦置于死地。这时,有人逮住了贾延徽并把他交给魏仁浦,魏仁浦说:“趁着国家动乱来报私仇,这种事我做不出来!”郭威知道这件事后,更加善待魏仁浦。

右千牛卫大将军赵凤说:“郭侍中起兵,是要把恶人从君主身边清除出去,使国家得到安宁。但那些家伙如此胡作非为地害人,简直是强盗行径,哪里是侍中的本意!”他手执弓箭,坐在巷口的交椅上,抢东西的人一到,就被他射死,因而抢劫从他所在的街卷绝迹。

二十三日,兵士捉住了刘铢和李洪建,他们被囚禁了起来。刘铢对他的妻子说:“我死了,你会成为人家的奴婢吗?”妻子说:“看看你曾经干过的事,必然是这样!”

王殷、郭崇威对郭威说:“不制止抢掠,今晚城里就会被抢劫一空了!”郭威于是命令将领们负责禁止军队的抢劫行为,谁不服从就斩首。到了傍晚,才平息了抢劫之风。

窦贞固、苏禹珪从七里寨逃回城中,郭威派人找到他们,他们的官职很快就被恢复了。窦贞固当宰相时,正值杨邠、史弘肇擅权,李业等人叛乱,他和他们相处时拿出庄重的态度来,不过是为了罢了保全自己罢了。

隐帝的棺材在郭威的命令下被官吏迁移到西宫。有人请求按照三国时期魏国高贵乡公曹髦的事例,用公爵的礼仪埋葬隐帝,郭威不答应,说:“在事情突然发生的时候,皇上没有得到我们的保护,罪过已经很大,再贬降皇上的身份又怎么行呢!”

太师冯道带领官员们谒见郭威。郭威看见冯道,仍然下拜,而冯道接受他的拜礼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慢慢地说:“侍中这次回来可真是困难重重啊!”

二十四日,官员们由郭威带领着到明德门向太后问安,并禀奏说:“国政军务繁多,请早日确立继位的君主。”太后颁布命令说:“郭允明杀死了皇帝,国家怎么可以没有君主。河东节度使刘崇、忠武节度使刘信,都是高祖的弟弟;武宁节度使刘赟,开封尹刘勋,都是高祖之子;请官员们商议,国君的人选要从中选出一个适宜的。”

刘赟是刘崇的儿子,高祖喜欢他,以对待亲儿子的待遇对待他。郭威和王峻入宫,在万岁宫朝见太后,提出君主由刘勋继承的建议。太后说:“刘勋久病,身体虚弱,不能起床。”

郭威出来告诉将领们,将领们请求见刘勋,刘勋在太后的授意下被身边的人用床抬起来让将领们看,将领们才相信。于是刘赟在郭威和王峻的商议下被拥立为帝。二十六日,郭威带领官员们上表请刘赟继承皇位。有关部门受太后的旨意选择日期,准备天子的乘车,去迎接刘赟入宫即皇帝位。郭威禀奏太后派太师冯道和枢密直学士王度、秘书监赵上交前往徐州迎接。

郭威讨伐李守贞、王景崇、赵思绾时,每次见到朝廷诏书对军事都处理得很妥当,便问使者:“这些诏书是谁写的?”使者回答说,是翰林学士范质写的。郭威说:“这个人可以做宰相!”这次一入城,他便找到了范质,十分高兴。当时正下着大雪,郭威亲自给范质披上自己穿的紫袍,起草太后命令和迎立新君的礼仪都由他负责。

二十七日,郭威带领官员们向太后提出意见:“等皇帝来到朝廷,要超过10日,国家大事还请太后临朝处理。”

二十九日,太后开始临朝处理国事,王峻被任命为枢密使,袁嶬为宣徽南院使,王殷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郭崇威为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的职务被交给曹威,陈州刺史李谷权判三司。

镇州、邢州禀奏:“契丹皇帝率领大批人马入侵,进攻内丘县,五天没有攻下,死伤甚多。后有叛变的500名守军接应契丹入城,全城军民遭屠杀。又攻下了饶阳县。”

郭威奉太后之命大举进攻契丹,国事暂时委托窦贞固、苏禹珪、王峻,军事委托王殷。

十二月初一日,郭威自大梁出师。

郭威到达滑州,逗留数日,使者奉刘赟之命前去慰劳。

将领们互视左右,接受命令不下拜,私底下互相说:“我们攻下京城,屠杀抢掠,罪过很大,如果刘氏再当皇帝,我们的后代子孙还能有活的吗!”

郭威闻此言论,即带兵奔赴澶州。十八日,太后派苏禹珪到宋州去迎接继位的君主。

十九日,郭威渡过黄河,在澶州住宿。二十日早晨将要出发时,数千名将士突然喧哗起来,郭威让人将门关上。

将士爬过围墙、登上房屋进来了,说:“天子要侍中自己来当。将士与刘氏已誓不两立,他不能再做皇帝了!”

有兵士将黄旗扯破披在郭威身上,大家搀扶着他,高呼万岁,震天动地。于是将士们护卫着郭威朝南而去。

郭威便上书太后,请求祭祀后汉列祖列宗,视太子为母。

二十三日,郭威到达韦城,写信安慰大梁的居民说,昨日我们离开黄河,请不要忧虑疑惑。二十五日,郭威到了七里店,官员们在窦贞固带领下前来拜见迎接,并劝郭威即皇帝位。郭威驻军皋门村。

武宁节度使刘赟已到了宋州。王峻、王殷闻澶州军变,派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威带领700骑兵前去阻止刘赟,前申州刺史马铎被派往许州巡逻防备。

郭崇威突然到达宋州,在官署的门外摆开阵势,刘赟害怕得关上了,登楼质问郭崇威。

郭崇威回答说:“澶州军队哗变,郭公忧心陛下被蒙蔽,故派崇威来值班警卫,没有别的事!”

刘赟召见郭崇威,郭崇威不敢进来。郭崇威在与冯道交谈后方才登上楼。

刘赟边哭泣边紧握郭崇威的手,郭崇威把郭威的意思告诉他,请他放心。

过了一会儿,郭崇威从官署出来。当时,护圣指挥使张令超率领自己的军队替刘赟值班,徐州判官董裔劝告说:“郭威一言一行,已显露谋反意图。路上的人都说郭威已经做了皇帝,陛下若一意孤行,祸患必速!请迅速召见张令超,讲明利害关系;让他奉命夜劫郭崇威夺其部队。明天,抢劫阳的金银财宝,招募士兵,到北面的晋阳去投奔您的父亲刘崇。刚刚平定京师地区的郭威,哪有时间追赶我们。这才是上策。”

刘赟仍然犹豫不决。这天夜里,张令超被郭崇威私下说服,张令超带兵归附了他。刘赟十分恐惧。

郭威写信给刘赟,他因诸军所迫不得已才如此;现在要冯道先回来,留下赵上交、王度侍候刘赟。

冯道向刘赟辞行,刘赟说:“寡人这次从徐州来,靠的就是有30年宰相经历的您,所以没有疑虑。郭崇威夺去了我的警卫部队,如此危急态势,公有何妙法?”

冯道沉默不语。客将贾贞屡次用眼盯着冯道,意欲杀了他。刘赟说:“你们不要胡来,此事与冯公无关。”

郭崇威把刘赟迁到官署外面的住所,杀掉了他的心腹董裔,贾贞等人也尽数被杀。

二十六日,太后下令,把刘赟废为湘阴公。马铎带兵进入许州,刘信又惊又怕,自刎身亡。

二十七日,太后下令,任命侍中郭威为监国。朝臣和地方官员都相继上表劝郭威即皇帝位。

二十九日夜,郭威军营中有个步兵将领酒醉,扬言:往日郭威做皇帝得到了澶州骑兵的支持,今日步兵也可以支持他。郭威立即把他杀了。

公元951年(后周太祖广顺元年)正月初五,后汉太后下令,由郭威掌管皇帝的印信,让他即皇帝位。

郭威从皋门入宫,登基大典在崇元殿举行,下令说:“朕为周朝的后裔、虢叔的子孙,国号叫做周为好。”随后便以“周”为年号,举国大赦。对杨邠、史弘肇、王章等人都追封官爵,由公家安葬,并寻找他们的子孙,根据各自官级任用。

官员中那些负责仓库管理的人,不得收取斗余(量剩下来的粮食)、称耗(多称以备损耗的物品);过去地方官吏为了讨好皇室而以赋税所系之各进献钱财的恶习,统统废除。对于犯有盗窃罪和通奸罪的人,都依照后晋高祖天福元年以前的刑法来处理;只有叛逆罪的人才能实行株连,其他罪犯不得株连亲属、不得没收家产。对于后唐庄宗、明宗和后晋高祖的陵墓,周围安排了人看守,均为10户;后汉高祖陵园中的职员、宫女,每年如何祭祀及守陵的安排,都和过去一样。

当后唐衰败的时候,盗贼很多,原来的刑法已不能适应需要,另行制定严厉的刑法,规定盗窃布帛3匹即处死。后晋天福期间,增加到5匹。奸淫有夫之妇,只要真正发生过关系,男女双方都处死。后汉刑法,偷盗一文钱以上的人全是死罪;不是叛逆罪,也往往整个家族都遭杀害,家产充公。

后周太祖郭威即位后,这些陋习都得到了整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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