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走出房门的时候,妻子沈丽婷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地上的火炉烧的正旺,将屋顶烧的通红通红,她想咳嗽,可怕丈夫听见还是捂住了嘴,她给火炉填了了煤之后,继续躺在床上,想睡却总也睡不着了!
于是,再次起床,早在靠玻璃窗的椅子上点燃了一支烟,浓浓的烟雾中,丈夫若隐若现的闪现在院落的亭子里。毫无疑问丈夫也点着烟,此刻,他们相聚那么近,也就十几米的距离,可沉静的深夜,让他们更加彼此认清的时候,也认清了彼此之间存在着的难以接近的距离!她知道他在哪?可就是拿不出勇气走出去给对方披上一件大衣或是叫对方回屋子里面来。人与人之间就是那么奇妙,那么说不清道不明,当初她义无反顾的离开、破釜沉舟反对,可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当他对他说,他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学着改变自己,应当为家人活着的时候,她的心就软化了下来,而且这么一软就软了那么久。那么漫长的时间了,冯臻成了永恒、成了回忆、成了符号,而眼前的、玻璃窗外不远处在凉亭里抽着烟的男人成了自己的男人,原本不爱的男人,再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成了自己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父亲,心灵里、生活上的依靠。他们一起抚平了最初的专属于彼此之间的感情创伤,他们用自己(更多的是她)勤劳的双手辛勤的度过了明老太爷故去之后的饥荒年月,在他一次次外出打工或是赚钱的时候她含辛茹苦的将两个孩子带到了上学的年纪,即便是他逃亡于外面的世界生死未卜的时候,也还是她,有且仅有的她带着孩子艰辛的应对着生活带给她的种种挑战而且深信不疑的等待着他的回归,而后他回来了,但没多久再次进了县里的监狱,依然是她一次次的走进监狱,宽慰他鼓励他期待他。多年了,多年以来,他们之间,不管是个体还是整体,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太多,她没有放弃,他也没有放弃,他们都深信着对方、深信着彼此、深信着这个完整的家庭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好,他们抱着希望满怀信心的在山沟、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生活或是生存着。可是有些事情、有些情绪就在你满怀信心、满是希望的时候,变了!毫无征兆、难以控制的脱离了原来的期许与轨道。
她的希望坍塌于什么时候,她的信心什么时候变得飘忽不定,很难说清,她真的很难说清。作为女人,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一些变化,一些只有在家人爱人之间才能够感受到的变化:就如同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不管是对方还是自己都将彼此看作是心灵的慰藉、生活的妥协一般;就如同她嫁给他的第一个春节夜,她看着院落中的侄女世颖靠着丈夫肩膀上时那种从心里深处蔓延出来的嫉妒感一般(后来她才慢慢发现,也正是在那一刻,她对对方产生了唯有深爱的男女之间才会产生的情感);就如同他不得不出走以逃离“投机倒把”罪的那个清晨她得知侄女世颖也消失的那种愤怒与欣慰交织的情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