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韦羽丰脱口而出,其实这封信越往后看他的这种感觉越强烈,当最终外婆董玉娥母亲胡立琼的名字映入眼帘后,他的心情简直可以用震撼来形容,而且久久无法平静。倏地他想到外公在信中说得那句话,这个世界实在太小了,小到几乎无法躲避。是啊!他原以为这一生不会得到外公的任何信息,可没想到他却无声无息地闯入了自己的生活。
从小到大外公对他来说只是个传说,哦,不,连传说都不是,因为家里没有他的照片,没有他的衣服,甚至没人提起过他,就像家里从来没有这个成员似的。韦羽丰曾经好奇地问过外婆,外婆却岔开话题而言它。他也问过母亲,母亲却阴沉着脸训斥他别管闲事。几次三番下来他知道外公这个词在家里是避讳的,于是他也不再提及。
现在终于知道真相了,而如果外婆知道外公几十年来一直沉浸在忏悔中会有怎样的感受呢?可惜她不会知道了,因为她已经去世近十年了。那么母亲呢?会原谅外公吗?我该不该对她说呢?如果说了她会相信吗?如果给她看信她会不会以为是伪造的?但是外公的笔迹她总认识吧?然而随之问题又来了,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就会被父母知道,他真不想他们为自己担心,尽管一切已成过去,但他们会后怕。
这些问题交织在一起把韦羽丰的头都想疼了,也更晕了,好像脑震荡加重了,同时缝合的伤口又有了明显的疼痛感,他不由地担心起会不会伤口化脓了?其实他也清楚这可能是心理作用引起的,作为病人现在不该胡思乱想,而是需要静养,于是他赶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想。
韦羽丰已经在病房里躺了七天了,一周前,也就是10月28日中午11点多,有热心市民发现他满身伤痕地昏倒在解放路上立刻报了警,救护车很快把他送到了医院,检查下来头部脑震荡,前额有创伤,左大腿粉碎性骨折,看了他的身份证警方很快通知了他的父母。
警察经过调查排除了车祸和报复行凶的可能,因为现场没有发现车祸痕迹,也没有听说韦羽丰和谁结过仇,就算与尹凯有过误会和摩擦也握手言和了,而且也没证据证明尹凯参与此事。那么会是抢劫而引起的杀人吗?警察走访了事发地附近的商户和居民,然而他们在这段时间没有看到或听到异常情况。警察又调阅了当时的监控录像,不料令人大惑不解地一幕出现了,前半段画面非常清晰,可是在11点05分50秒时图像突然没有了,变成了白花花一片,十几秒后又恢复如初,这时画面里显示出韦羽丰倒在了马路上。
在这平白无故消失的十几秒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警察为此伤透了脑筋,侦查工作一时停滞不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韦羽丰醒过来,好在他第二天就苏醒了,面对警察的提问和父母的关心,他一度说出了令在场所有人都忧心忡忡地答案:“我眼看着就要撞上他们了,急中生智地来了个急刹车,他就在后面撞了上来。”对此警察和父母,甚至连医生都认为他脑部受伤不轻,不能再接受任何询问了。
其实这对韦羽丰来说是件好事,尽管他看上去伤痕累累,但自从睁开眼睛后始终觉得自己很清醒,现在在没人打扰下就有机会思考一些问题,首先最让他困惑的是当时那辆军车撞上自己后自己为什么不昏迷在那个年代而回到了未来?但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看来这将成为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谜了。其次让他为难的是等警察和家人再来问他是如何受伤的该怎么说呢?之前的说法是他刚清醒还没想清楚就实话实说了,但从人们的目光中他察觉出满是担忧,看来没人信。
其实谁听了莫名其妙不合常理的话都会这样的。
那么自己以后还能这样说吗?想来想去还是不说为妙,一方面这种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另一方面说了人家没准还是不会信,而且吃苦头的还是自己,因为这会让医生觉得他脑子伤得不轻,进而采取更多的医疗手段,致使自己被过度治疗,这太不划算了。因此昨天当警察再度光临时,韦羽丰就推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警察顿时没辙了,只得去另想它法了。而父母见他的精神和脸色都好了许多,伤势也渐渐好转,揪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至于怎么受伤的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忘记一段噩梦般的经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刚才韦羽丰趁母亲外出买东西的当口,拉开病床旁的柜子抽屉,看见四样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便放心了。色如酥质如脂的猴型玉佩,邱雨送给他的,是唯一有可能和邱雨再续前缘的信物,无论如何都不能丢的。小盒子里的那粒白色药丸,还有那把小刀片是老者交给他的,是能够回到未来的唯一通行证,尽管现在它们已不起作用了,但必须保存着,可以作为一个人生重要转折点的纪念品。一封平平常常的信,老者写给他的,是他知道真相的唯一的重要途径。这四样东西他一直贴身保存着,车祸后连警察和医生在忙乱中也没发现,而父母更是为他的安危担惊受怕,在照料他的过程中都没对这些东西上过心,随手就放进了抽屉里,韦羽丰醒来后问及这四样宝贝,胡立琼只是随意地指指抽屉也没过多询问。
韦羽丰一直想看这封信,但找不到机会,这会儿终于逮到机会了,看完后身体上的不适反应使他不得不闭目养神,可要真正做到什么都不想是不可能的,说实话他根本没有像外公所猜测的那样对他有过怨恨,这些事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使邱雨重返人间。想到邱雨,他恨不得立刻就知道她现在的情况,然而自己这副样子啥都做不了,无奈之中忽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一定能帮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