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海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佟海打着吹欠抻了个懒腰,却发现另一张床辅上,空无一人。懒散的道:“这个大子,又跑到哪去了。”佟海揉了眼睛,起床后简单的洗了把脸,一缕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帘,折射进屋内。佟海拉起窗帘,向街市观瞧,但见奉天的街市,今天出奇的热闹,街道两边围满了人。
佟海打开窗户,想看看热闹,但见一队清兵,押解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壮汉,在人群中行进。一名兵卒,手持铜锣开道,边喊边吆喝:“奉天的百姓听真,此贼,为乱党通风报信,勾结匪类,反叛朝庭,罪大恶极。奉大帅手谕,择日问斩,特此绕城三周,以警效尤!”
佟海爱瞧热闹,好奇心顿起,有心瞧瞧这人长得什么模样,于是定睛一瞧,怎么感觉此人,这么眼熟呢,等瞧准了这才看清楚,竟然是查尔图。佟海大惊失色,飞快的跑下楼梯,冲入人群。
此时的查尔图,一身的囚衣,戴着手铐脚镣,在官差押解着,在奉天的街市,缓步行进。佟海夹杂在人群中,目睹着查尔图,在眼前缓缓走过,查尔图的眼睛,与佟海对视了一眼,随后便把脑袋,扭到了一旁。
奉天城外,飘起了雪花,眨眼之间,将茫茫的旷野,笼罩成一片白色。佟海低着脑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佟海的心情,异常的沉重,查尔图被关进了死囚牢,慧格格生产待近,不知道这件事情,该如何交待。
灵巧每日照顾慧格格的饮食,刚刚端了一碗肉汤,就见躺在床上的慧格格,痛苦的叫道:“巧儿,我肚子好痛,好痛。”灵巧向慧格格的身下一瞧,竟然流出许多粘粘的液体。灵巧大吃一惊,转身喊道:“老夫人,老夫人。”宁婶儿进屋一瞧,惊道:“啊?羊水破了,这是要生了?”
慧格格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痛苦的叫道:“好痛,好痛。”
灵巧看着慧格格痛苦的表情,哭道:“老夫人,这可怎么办呢?”
宁婶儿道:“别慌别慌,生孩子我有经验,你现在马上去烧一壶开水来,然后再去村东头,找老嘎兄弟,让他帮着找两个接生婆来,快去。”灵巧抹了抹眼泪,跑了出去。
卧室成了临时的产房,两三名婆子,全都里里外外的忙碌着,胡老嘎坐在门坎上,叭嗒叭嗒抽着大烟袋,宁婶儿在门前,焦急的等待着。慧格格,痛苦的哀嚎声,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灵巧从产房内,端出一盆血水,就见佟海,耷拉着脑袋,进入了院中。灵巧上去一把,揪住佟海的耳朵,怒道:“这么多天,上哪野去了?”
佟海吃疼不住,哀求道:“哎呀,巧,奉天宵禁了,不让出不让进的,我有啥办法。”
灵巧松开手,道:“姑爷呢?他去奉天找你,你瞧见了吗?”
宁婶儿也凑过来道:“是啊,尔图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呀?”
佟海愣了一下,支吾道:不,不,可能,不知道。”
灵巧气道:“什么叫不知道,瞧见了就说瞧见了,没瞧见就说没瞧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佟海无奈道:“哎呀,我没瞧见,奉天城那么大,怎么可能说见着就见着。”
宁婶儿点头道:“也是,哎?不过我一再叮嘱,让他算准了日子,早点回来。媳妇要生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佟海眼珠一转,赔笑道:“老夫人,兴许姑爷进城后,奉天就宵禁了,他没办法出城,因此耽搁了。”
宁婶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埋怨道:“这个尔图,媳妇生了,他还不知道回来,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灵巧激动的道:“老夫人,您听,格格生了,生了。”
宁婶儿也是十分激动,点头道:“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胡老嘎抽了口旱烟袋,嘴角微微露出笑意,赞道:“老嫂子,这小子嗓门这么亮,一定是个小子。”
门帘一挑,一个接生婆,抱着一个襁褓的小婴儿,说道:“生了生了,是个带把的。”
宁婶儿眼望着苍天,祈祷道:“感谢老天爷,我们查家,终于有后了。”
查尔图被关在牢房之内,用石子在墙壁上刻画着,一条一条的竖纹,自言自语道:“慧儿,算着日子,你要生了吧?为夫对不起你,不能陪在你身边,一起看着咱们的孩子出生。慧儿,但愿来生,可以弥补我的过错。”
“吱呀呀”牢门一开,张作霖和袁金凯,迈步进了牢房。张作霖哈哈一阵大笑,说道:“哈哈……他奶奶的,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查尔图镇定的道:“不知这位大人,何出此言?”
张作霖道:“妈了巴子的,老子一见面,就看你眼熟。你不就敏郡王府的教席查尔图吗,还得过巴图鲁的称号。”
查尔图摇头道:“大人,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张作霖大笑道:“放屁,还跟老子打马虎眼。上次老子带人搜查革命党,你还跟敏郡王的格格,搞到了一起去。现在想来,都是你小子,搞的鬼吧。闹了半天,从那个时候起,你就跟这些个乱党,有了联系。”
查尔图斩钉截铁的道:“足下说的什么,我一概不知。”
张作霖笑道:“你不用不承认,我早都调查明白了,你小子假扮土匪,把要进宫当秀女的慧格格,抢了过去做老婆,你真以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那黄喜旺早把你们的事,上报到总督府了,要不是抓革命党,没那个闲功夫,你以为你还能逍遥几时。”
查尔图怒道:“你,你,你……”
张作霖干笑两声,道:“怎么,怕了?就不怕我把你的家人,全都抓起来。私通乱党,这可诛九族的大罪。”
查尔图坐在破床上,瞪着眼睛,怒道:“要杀要刮,你充我来,你要是敢动我家人一根毫毛,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张作霖赞道:“行,果然是条汉子,生死无惧。你小子要不是跟革命党有瓜葛,我老张还真想交你这个朋友。”
此时袁金凯插口道:“这位兄弟,你既非革命党,跟张榕又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你为何还要淌这趟浑水不可呢?”
查尔图正色道:“事到今日,我也不怕与你们明言,我是受了蓝大哥之托,要张先生,抵防你这个叛徒。没想到,你巧言令色,还是让你得了呈。我查某人做事,向来一诺千金,事已至此,你们动手吧。”
袁金凯奇道:“仅仅是为了一句承诺?”
查尔图道:“当然,我查某交朋友,不管他是不是革命党,我只认好人坏人。”
袁金凯赞道:“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真乃大丈夫也。”
张作霖叫道:“老袁,你能不能别在那犯酸,有话说,有屁放。”
袁金凯躬身道:“雨亭兄,我想替查尔图,讨个人情。”
张作霖把眼一瞪,道:“让我私纵人犯,那可是万万不能。”
袁金凯道:“我们总算有过一面之缘,肯请雨亭兄,不要连累他的家人。”
张作霖看了袁金凯,笑道:“老袁,敏郡王的格格,现在是他老婆。杀了他就等于得罪了王爷府,我老张有那么傻吗?放心吧,我先关他几天,然后给他发回宁安府处斩,把这个烫手包袝丢给李绮青去,你总该满意了吧。”
慧格格休息了几日,身子稍稍有了恢复,但是查尔图,使终未归,不免让所有的人,全都担心起来。这一日的早上,大家吃完了早饭,慧格格抱着孩子,坐在床头,宁婶儿还有灵巧,收拾着碗筷,宁婶儿皱眉道:“这宵禁,怎么这么久啊,孩子都生了,他还没回来。”
灵巧接口道:“是啊,这孩子还没起名字呢?”
佟海干笑,道:“是啊,是挺久的。”
慧格格抱着怀子,坐在炕头,一声不吱,等宁婶儿和灵巧,走出了卧房之后,慧格格忽然道:“佟海。”
佟海心中一惊,答道:“啊?”
慧格格厉声道:“该死的奴才,你要瞒我到多久?”
佟海经慧格格一问,顿时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彻泻了出来。佟海扑通跪倒在慧格格的面前,哭道:“格格,姑爷,姑爷被官府给抓了,说他私通乱党,要择日问斩。”
慧格格顿时呆住了,喃喃的道:“什么?问斩!”
佟海抹着眼泪,哭道:“当时格格正在生产,老夫人年事已高,奴才怕你们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才一直期瞒到现在,格格,奴才不是有意欺瞒的。”
慧格格扶起佟海,柔声道:“不怪你,佟海,难为你了。”
此时宁婶儿和灵巧,一前一后的,又走进了卧房,看到佟海眼睛红肿,好像刚刚哭过。宁婶儿奇道:“呀!佟海,这是咋了?”
佟海擦了擦眼泪,说道:“没,没什么?”
慧格格笑道:“是这样的,婆婆。夫君是为了找他,才被困到奉天城的,我心情不快,就数落了几句,没想到,这奴才到添了毛病,一说竟然哭起了鼻子。”
佟海点头道:“是,是,奴才心里委屈。”
宁婶儿柔声道:“哎呀,这怪不得佟海,你数落他干什么?”
慧格格点头道:“是,婆婆!佟海,还不下去。”
佟海抹着眼睛,转身而去,但是聪明伶俐的灵巧,却似乎看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