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石头挪开了，人们一个接一个走出，均是身心疲惫的模样。我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
赭雪清点人数，苍溪进入看了看内里的情况，又出来说，食物只足够生活一个月，我们接下来要去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
路程够了。赭雪重新戴上面具，我们现在就动身。
我坐在雪地里揪着披风，看着他们商量这些事情。
离这里最近的是，冥都。白天是一座空无一人的死城，夜晚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冥都里的人，都是躲避战乱与追捕的难民和犯人。原有的人，也都渐渐无了踪影。可真正掌握冥都大门的人，还是原有的那些人。奴隶在冥都摆脱了不如猪狗的命运，犯人大多有了新的生活。在这里，活的最快乐的，是流民。冥都的主人给了他们可以耕种的田地，也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容器和位置。在冥都，你可以活的像一个人一样。
苍溪走过来拉我起来，说，瞿禮，跟我去找藏好的马匹。
好。我跟在他后面，随着他的步子跑起来。请原谅我的腿短。
苍溪看着我狼狈的被他几乎拖在雪地里，终于停下来，说，忘了你还小。他蹲下身来，说，上来吧。
我欢快地跳上去，抱紧了他的脖子。
那些没有来得及安置的牛羊，都叫人放在了荒野里，倒是还了他们自由。
苍溪骑着马，将我护在怀里，带着剩下的马匹一起往回走。
我问苍溪，我们是要去冥都吗？
对。苍溪回答。他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圈着我的肩膀，他低下头看我，说，你还想知道什么？他的眼睛明亮地可以灼伤我，我知道这样正直的人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他容不得我骗他。
我问了我不敢问赭雪的话，你们怎么会遇上瞿罗人？
他们是寻着气味一点点追上来的。查布奇族人与瞿罗人永世为敌。赭雪杀了他们的首领，在新的首领尚未选出之前，他们会一直来，像蛇追着猎物一样，选中了以后，便紧咬不放。苍溪说完了。
冥都并不能救你们。我有些着急。
世间的人都知道冥都是一片乐土。可却忽略了它名字真正的含义。苍溪的眼睛里透着冷光，像冬天的结了冰的湖面，他接着说，在冥都，可以肆意宰杀贩卖瞿罗人，瞿罗人在冥都女为娼妓，男为奴隶。容貌出色的孩子，被人挑选出来做**……这也是许多年前，中洲人所经历过的。
我往苍溪怀里缩了缩。
你害怕了？苍溪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说，可惜我没办法掩住你的眼睛。这一切，都只发生在冥都的白天。
苍溪，我不该问的。我小声说着，我不该问你的。你这样难过。
你总要知道的。不如我来告诉你。苍溪说，现在，我们活着，就是最重要的。
总有人活的比我更加沉重。不能抗拒的负累，无法压抑的心绪，仇恨走过的地方，连血液都是黑色的。
回来时赤翦已经等在门口了。大雪天里只有他穿着单薄的衣服，露出肌肤来以**人。
赭雪跟他不知在说什么，只见赤翦脸上的笑容越发魅惑人心。
见到我他收敛了一下，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倒是该谢谢你帮我找到碧落。
我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赤翦笑了笑，不再说话。
由于容貌过于妖冶华美，我劝他戴了面具在脸上。他不情不愿，于是在半路上换了一张平凡的人脸，将面具丢下。
我们骑着马，赤翦赤着脚走在雪里，步子慢悠悠的，却始终没有掉队。
赭雪看着他说，你这样太过太过扎眼，过往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善碴。
赤翦半眯着眼，说，我到瞿禮身上去。他变成一条红色小蛇，缠在我的胳膊上不再动弹。
苍溪一向不理睬赤翦，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后来赭雪才偷偷告诉我，其实苍溪是怕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