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勇为和潘小宝两位幼年小同乡，莫逆之交，在特殊时间、地点，特殊环境、身份情况下再次相逢，无不感慨万千，唏嘘长叹。
潘正人问：
“你怎么会到何健部队来？”
席勇为口打“哎”声：
“来话长，那夜，我和父亲送你上船以后，刚回到西山岗，就被警察包围了。当时天光大亮，无法借着黑夜掩护逃生，发生了大火拼。父亲为了掩护我，被警察乱枪打死，我拼命冲出包围圈，侥幸逃了一命。我逃到大海边，隐藏在小树林里，盘算多时，开始也想随你之后，逃到关内去。又一想，不行，总不能让父亲暴尸荒野吧！再了，我还有老娘和弟弟妹妹，于是，我重走老路，到青龙山老虎洞去投靠了海东青。不久，海东青的人马被武殿臣收编，改编为辰州独立营，我随海东青当了独立营的战士。”
“警察没再找你麻烦？”
“县官老爷见我成了官军，手中有枪，躲避惟恐不及，岂敢来找麻烦！听以‘潘小宝畏罪潜逃，下落不明’结案。后来，我光明正大地回乡，安葬父亲和在大火中烧死了的母亲。弟弟，妹妹逃亡他乡，下落不明。
“那韩幼发，韩三发兄弟就没再来骚扰？”
“我当上官军后，他们兄弟躲到县城不敢回正黄旗村，怕我报复。竟托人来和，我真想和他们斗到底，将两个坏蛋消灭。还是海东青制止了我的行动。”
“结果怎么样啊？”
海东青劝我：
“冤仇宜解不易结，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你现在手中有枪，找他报仇，将来我们部队离开辰州地面，他再来找你弟弟，妹妹寻仇怎么办？”
潘正人插话：
“这么，你弟弟和妹妹回到席家洼了！”
“是啊，那是一年之后，我当了海东青的卫士，回乡祭奠父母周年时，弟弟，妹妹才在邻人的帮助下回了村。”
“可怜我那小丫妹妹，不知沦落到什么地方！”
“对不起，小宝，关于小丫的下落，我多方打听，确切消息不得而知，听她伤愈后，在佟大律师安排下，留在日立医院，先当了卫生员，后来当了护士。现在这所医院已迁往上海，以后的信息也就断了。这一点我感到实在遗憾！”
“不要紧，你也不要过分自责了。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天，我们会见面的。后来你怎么会转到何健部队来呢？”
“人生命运难侧，武殿臣很快成了赵尔巽的红人，赵尔巽调到四川任总督，武部跟了过去，我当然成了川军。在川军中我表现积极，立有战功，很意外的被派往黄埔军校学习。毕业后，正赶上北伐，被何健看中，挑选我做了他的副官。”
“席兄，今日打算何往？”
“何健那人阴险毒辣，翻脸就翻脸，属于权谋诡诈之徒，跟他走不会有好下场！有多少***干部，昨天还和他是朋友，今天就死在他的屠刀之下，是个无耻小人。我早就想离开他，为了北伐的目的，我至今未走。这次不行了，我不走必然挨他一枪，决计离开何部，去找老主子武殿臣。”
“我估计到了，你是要回川军，但是我要告诉你，武殿臣已不在四川，而是去了陕西投靠了杨虎城。”
“那我的老营长海东青呢？”
“听他已经在川军内讧中战死。”
“可叹，我的老营长，他虽然土匪出身，但够义气，对我如兄如弟。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哈哈，不瞒席兄，我们***人，不但有‘三头六臂’，而且睡觉都要睁一只眼。我们对哪支部队是真北伐，哪支部队假北伐，都了解的很清楚，否则，我们手中没有武装的党就将被杀光。这一次，我不就差一点掉了脑袋吗？”
“原来你是***的谍报员。”
“像我们这些把脑袋别在裤带上干革命的人，就得耳聪目明，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席兄，你真的去找武殿臣？”
“不找他，我到何处落脚。”
“好，那我就帮你渡过这条大江，直奔襄樊通兰田的大路，约走一个月可到达陕西。”
“小宝，那你准备何往？”
“我的去向，只有组织安排，这次来帮你渡江也是上级安排，让我在这里接你。”
潘正人一边与席勇为话，一边摇橹摆渡，向江北驶去。
送走席勇为，潘正人按照组织的指示，前往上海从事新的工作。他很顺利乘上了武汉至上海的江轮，他倒在卧铺上闭目养神，这几年内的戎马倥偬，和这几天的腥风血雨，使他没有机会思考当前的一切，现在在茫茫大江上，他有了充分时间，梳理这些年的所经所历，不仅感慨万分。
那是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他乘上一艘小三板，在波浪滔天的大海上飘泊，足足飘荡了三天三夜，终于飘到了南岸，在龙口附近上了岸。天涯无垠，茫茫人海，举目无亲，两眼一抹黑，哪里是我落脚的地方呢？
他倒在海滩的小树林里，苦思冥想，突然间，他想起了小时候父亲给他讲的一个故事：早年我家住在山东省登州府黄县潘家庄，父亲兄弟二人，老大就是父亲，无名，人称潘老大，老二就叫潘老二。兄弟二人，父母早亡，潘老大已成家，有一双儿女，辛勤耕耘，艰苦度日。突然间，天降霹雳，潘老二打死了人，惹上了人命官事司。潘老二不服，逃亡了。仇家把这笔账记到潘老大身上。眼看就要被抓进监狱顶罪了，潘老大挑着担子，前头挑小宝，后头挑小燕，后边跟着母亲，乘着黑夜偷着闯了关东。后来，在席家洼落了户。
他灵机一动，既然黄县有个潘家庄，叔叔虽然跑了，定有本家，堂兄弟什么人，何不前去投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