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圣诞节
我擦,冻死我了,我被一辆十五吨的吊车整整在半空中吊了一天,最后一个站完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了,整个中环线灯火通明,一对对的小情侣在路边打闹,也有那不自觉的情侣在路边办着那些刺激我神经的事儿,他们手里都拿着玫瑰花,或苹果、或橙子,脸上都洋溢着甜蜜的笑,他们要在晚上十二点之前赶到南京路的教堂,我想,现在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对,今天是圣诞节。
中国人喜欢过节,喜欢凑热闹,每个月都有一个节日,还嫌不够,于是把外国的那些节日也拿来过,情人节、圣诞节、还自创了一个节日----光棍节。我讨厌过节,我讨厌每一个节日,这是我性格上的缺陷,我有些孤僻。在别人看来我有些怪,好在我自己知道我没啥大毛病,至少浑身上下的零件都全,也不阳痿,只要不产生幻听幻觉不长时间的自言自语,我就不算神经病。
我抬头最后一次检查我的劳动成果,我要确保不出差错,旁边的吊车在一点一点的收回起重臂,吊车司机是个二十出头年轻的小伙子,他可能也要急着去和女朋友过圣诞,收回起重臂后他很麻利的挂钩、收拾东西,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开车走了。最可恨的是我唯一的同事五十岁的老孙头也在催促着我快点,用标准的天津话说:“你介似看嘛呢,你还有完没完了,别磨B蹭痒痒的,快、快、快、快点”他中午吃饭的时候,在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盒巧克力,他要把巧克力塞到他那臭袜子里,然后挂到楼门口的杨树上等老伴下班回来,要给老伴个惊喜。
没错,所有的标识都换过来了,也就是说从我在半空中落地的那一刻,整个天津市所有的汽车使用的燃油都变成了国五标准,97号的变成了95号,93号的变成了92号,更清洁了。我干了一件划时代的事儿,再过一百年,孩子们可能会望着蓝天这样问妈妈:“妈妈,雾霾是什么呀?妈妈,汽油好喝吗?妈妈妈妈,云彩掉下来怎么办呀?”一百年以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但我想应该不会比现在更糟,现在的环境糟糕透了。一年四季想看太阳要靠风刮,满大街的汽车都裹着一层厚厚的灰,这到成了有创意的年轻人一个展示才华的舞台,他们会用手指在车身上,或玻璃上画一些心形图案或写上我爱你,于是满大街的跑着“我爱某某某、小妖精我弄死你、老公你回来吧我有了、郭局长你要是不把钱打到我卡里我把咱俩的录像放给你老婆。各种表达充斥着街道和胡同,这是一个擅长表达的时代。
没问题了,我开始收拾工具,把角磨机的线缠起来,把搬子,还有各种胶水放进工具箱,把大绳、安全带、安全帽都放进车里,安全帽有点紧,把我那为数不多的头发都紧紧地压在头皮上,看上去我有点像一个西瓜上贴了一根藤蔓和几片叶子,回去我要修理修理。
收拾好工具后,手不那么凉了,裤裆里尿尿的伙计也不麻了,我又在原地跑了两圈,以确保一会儿我开车手脚都听使唤。这时,站长过来跟我说,“王、洗车房漏水了,不是很严重,明天你过来给我修修,”我说行,我是个维修工,修理上下水,和换个灯炮之类的活儿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我发动了汽车,老孙头脸上聚的那几个褶终于舒展开了,他可以顺利地完成计划,給老伴惊喜了,我无所谓,已经有好些年没人等过我了。回家是一个人,住单位也是一个人,连条狗都没养。
我的车是一辆白色的双排座的解放,四年前老板刚买的时候就跟着我,也就是说他把他的处女秀给了我,我是一个多多少少有处女情节的人,这话一出可能会遭无数人的骂,“滚,小傻子”。骂就骂吧,我从不还口,我胆小,平时说话都小声,我害怕声音大了别人误会我在挑衅,我尊重每一个人,我也尊重街上的跑的每一条流浪狗,有时候别人骂我我不说话,他们会更气急败坏,说我不尊重他,我说我连狗都尊重,他们就要跟我动手,我就不明白我错在哪了?他们可能觉得打一个连放屁都不敢使劲的人没意思,多半是骂骂咧咧就走了。
我有处女情结源于我的身份,没进城之前我是农民,农民最大的乐趣不是种出多少庄稼,而是开垦荒地,当你发现有一个沟通子黑土层很厚适合耕种,但上面长满了杂草、芦苇、塔头、树墩子、还有各种灌木丛,你用镰刀割掉杂草和芦苇,用雷管炸掉塔头和树墩子,(小时候都是这样开荒的,我记得家里的柜子里有很多雷管和五四手枪的子弹),一锹一锹的把黑土翻出来,平整后用犁犁出垄沟儿,然后在垄台儿上种上庄稼,尽管头两年地是生地,不会长出多少庄稼,但这个过程相当有成就感,你会感觉这块地永远是你的了,就像儿女一样亲切。种熟地就不同了,省略了开垦和平整的过程,就没有了亲切感。我也种过熟地,感觉没劲就不种了。
我开车行驶在快速路上,以前路的两旁都是些平房,还有一些七拐八拐让人充满想象的胡同,现在都变成了高楼大厦,还建了一个万达广场,几天前广场上就搭了圣诞树,橱窗的玻璃上也早早的喷了些圣诞老人的图案,可是没有雪,没有雪的圣诞节就是扯蛋。入冬以来没下过一场雪,这糟糕的天气我就说有些不正常。
到单位了,车还没停稳,老孙头着急忙慌的跳下车,开门、脱衣服、洗澡、换衣服、推电动车,整套动作熟练而快速。
十分钟后老孙头又回来了,就在他脱掉袜子准备放礼物的时候发现巧克力忘拿了,好在老伴还没下班。
我洗完澡去大食堂吃了点饭,我们把门口的小饭馆叫大食堂,无论是招待朋友还是聚会还是平时下班晚了都在那里吃,于是那里成了我们的食堂。吃完饭后已经八点半了,我就不回家了,在办公室写了这篇笔记。2014年1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