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监控室里，秋警和男警员看着监控画面，表情越来越糟：
老膘带着几个身高力壮的女犯无视排队打饭的人群，要插队到前面去。
“小鬼！让开！我们要打饭了。”老膘旁边的一个女犯看了看老膘的眼色上前说到。
樊鹘回头看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又转了回去，把餐盘递给打饭的阿姨打饭。
“喂，小鬼！你聋了吗！”那个女犯看到樊鹘无动于衷，打了饭去旁边准备坐下完全无视她们的样子大喊。老膘拉了拉准备上前教训樊鹘的人，走到樊鹘跟前，居高临下的姿态。
“你知道我是谁吗。”
樊鹘躲避开来，换了个桌子，继续吃，她拿着叉子卷着盘里的面，她今天没选择吃饭。
“老大，给她点教训！一个小鬼敢跟你这么说话！”一个女犯拿着老膘的饭盘走过来，上面食物丰盛。
老膘整张脸因为樊鹘的一句话涨红，接过饭盘摔在地上，用力拎起樊鹘的领子，想把她从座位上拽出来，周围跟随老膘的女犯都嘲讽的看热闹的样子，把这里团团围住。只听老膘阴狠狠的说“给我跪下把这些吃了！”
樊鹘那小小的身子像易折的薄板，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摁在散落的饭菜里，周围也有女犯去踢她的膝盖……
秋警突然发现，视频里樊鹘手里死死攥住那把钢叉，不由得一惊。
下一秒，樊鹘突然抬起一只手用力去掰老膘抓着她的那只手的小拇指，瞬间把它掰向一个与手自然弯曲度相反的方向，老膘一声尖叫向后仰过去，摔倒在地上。樊鹘起身扑过去，跨坐在老膘的腰腹上，两腿分开，用膝盖用力压住老膘的手肘，一只手狠狠卡住老膘的脸，另一只手拿着叉子，直刺在老膘眼睛上方。
“都给我滚开！”阴沉尖锐的声音响起，把周围那些老膘的跟班吓退。看着还想对自己动手动脚的女犯。她冷哼一声，收紧了卡着老膘脸的手，青筋暴起，另一只手开始握着叉子轮刮着老膘的左眼眶。“再过来，她的眼睛不用要了！”
老膘因为脸被卡住，只能用喉咙发出恐惧的呜咽，眼睛瞪的老大。樊鹘整个眼眶都开始发红，刮着老膘左眼眶的力度也越来越重，叉子的尖锐重重划过眼眶脆弱的皮肤，一次，两次，三次……缓慢的，让人恐惧的压迫和折磨，仿佛就要这样挖出老膘的眼睛。老膘眼眶开始出现血痕，血痕被撕扯越来越大，血迹越来越多……老膘的声音也越发凄厉起来。
监控前的两个人看的头皮发麻。
这时候，男警员赶到，从已经被吓傻的围观的女犯中挤进来，用力握着樊鹘的手，把她从老膘身上拉开，然后用一只手禁锢住她，用呼叫器通知医疗队。看着老膘在地上捂着眼睛翻滚，樊鹘仿佛终于安全了的样子，放松了自己任由警员抓着，眼眶通红脸色惨白的阴森森笑了一下。
不就医疗队和秋警赶到……
“走！去医务室看看老膘伤怎么样了！”秋警一脸阴沉的关了监控，转身就走，雷厉风行。
“是！”男警员马上反应。紧跟着秋警快步往医务处走去。
医务室里，老膘的惨嚎声不断传来，中间还夹杂着咒骂。
“我要告她！我要让她永远待在这里！！啊啊啊……”
“闭嘴！”秋警厉声喝到，转身询问医生。“她现在什么情况。”
“只是有伤口，不深，过半个月就好了。”医生看了眼叫喊的老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可能因为伤到的是眼睛周围，痛感比较强烈？”
秋警皱了皱眉，走到床边。
老膘看到秋警，哭喊着拽着秋警的胳膊。“秋警你要给我做主啊，那小孩是要弄死我阿秋警！”
“拉帮结派！欺辱未成年人！你才应该去给我关禁闭！”秋警甩开她的手。“她的行为大部分算是正当防卫！”
“秋警！你看看我的眼睛！你看看阿！我不能放过她！”老膘拍打着床沿。
“够了！所有参与人明天会全狱通报批评！你和樊鹘会各自禁闭一天！你给我在禁闭室里好好反省！”秋警沉声撂下这句话，不再理会老膘。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好像没有见过你。”秋警走出医务室，看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警员，问到。
“报告警官，我叫莫宇，是凌风警官学院学生，假期来实习的。”
“凌风出来的阿，好好干吧。”秋警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反应不错。”
“谢谢警官。”男警员标准的敬了个礼。
“我要去看看樊鹘了，她的状态不大对。”秋警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下手太阴狠了些，不像这么大孩子会做出来的事情。”男警员想了想说。
“看来我要好好看看这孩子到底什么情况了。”秋警自言自语到。
“她什么情况？”莫宇脸色不变，可眼睛里的好奇都快冒出来了。
“你去问邵烟吧，她现在应该在休息室。你们年轻人，聊的来些。”秋警摆了摆手，往问询室去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莫宇。
问询室里，樊鹘用转笔的手法转动着叉子，不时叉子磕碰到桌子上，发出闷响。秋警突然开门又进来，樊鹘似乎被惊吓到，叉子甩飞了出去，磕到大理石的地上，发出很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樊鹘身子没有动，头却用一种很诡异的角度扭转过来看着秋警。秋警把叉子捡了起来，发现上面居然有油渍。
“她刚刚用这把差点伤人的叉子吃饭！”
令人惊骇的想法，让秋警对上樊鹘视线的时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努力镇静，把叉子用证物袋装了起来，交给了门外值班的警员并交代了几句。樊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持续的看着，秋警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樊鹘也跟着将头转了回来，但没有继续看着，而是低头，玩自己的手指。
“因为你的行为违反了规定，处罚是禁闭一天，从后天开始，没问题吧。”秋警有些担忧的看着这个孩子。
樊鹘好像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低着头。
“孩子，你……”
秋警还想再说两句时候，樊鹘突然抬起头，跟刚才还冷静的拿着伤人叉子吃饭的判若两人，眼睛瞪的很大，痛苦、纠结、烦躁，在她眼中汇集成了一个漩涡，而后她落泪了，张嘴说了几个字，却没有发出声音。秋警仔细辨认后，惊愕在原处。
她说的是“救救我？！”
又有人推开门。
“秋警。”是邵烟。“我现在能来送她回去了吗？”
“你送她回去吧。”秋警回过神，别过头挥了挥手。
樊鹘又低下了头，起身，跟在了邵烟后面离开了。秋警扶着额头，胳膊支在桌子上，想了很久突然拿起电话，按了一个号码打过去。
“李婴，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对，是她……嗯，好那就明天见面再说。”
打完电话秋警松了一口气，却又皱起眉头，随后离开了问询室。
第二天，秋警很早就在心理理疗室里等着，不久，李医生拿着一些资料也赶了过来。秋警看他进来，立刻起身。
“李婴，这次还要麻烦你。”秋警伸出手和李医生握了握。
“没事，秋警，先进来坐。”李医生握过手后把资料放在桌子上，把门上的牌子翻成请勿打扰。
“李婴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那个孩子来的。她昨天有一件很反常的事。”秋警神情焦急。
“她从心理辅导员那转到我这里我就已经意识到严重性了，我翻看了她的资料，她今天的情况您仔细跟我描述一遍。”李医生皱眉。
秋警尽力把所有细节描述出来。
“她说的是什么。”李医生抓住关键问到。
“救救我。”
“救救我？……怎么会这样……”李医生仿佛想到了什么，把放到桌子上的资料拿了过来。“秋警你看，这些是她的微博、日志、日记的打印版。还有她周围的人对她的认识。”
秋警拿过记录，开始翻看。她朋友对她的认识和隔了一年后朋友的认识的极大区别。
“李医生，之后可能还要拜托你了。”秋警粗略翻过之后，严肃的说。
“你放心，我会尽力的。近期让她来这里一次。我有一些事想问。”
“好，等禁闭结束，让她休息一下，我会让她尽快过来的。”秋警起身，准备离开。“那我就告辞了。”
“好。”
李医生起身相送，把秋警送走后他没有把门上的牌子翻过来，他回到屋子里，打开电脑调出以往的交流记录，然后拿着那些资料核对。他敏感的发现如果说年幼的樊鹘是对世界是探究态度，初一这一年是樊鹘性格突变的转折点，因为从这里开始，樊鹘彻底把自己当成世界的局外人，可是，关注了一下那孩子近日状态，发现这孩子性格总是两极分化，转变的相当突然。
他把关于初一的交流记录打开。
“上初中，会有新奇的感觉吗，我那时候很期待化学的来着，你呢你喜欢什么科目。”
“都没有多喜欢，只是生物实验室还感觉挺……嗯，挺有感觉的。”
“你进去过吗，里面都有什么阿。”
“我们班对面就是生物实验室，有一次全校大扫除时候进去过。里面很多标本，还有个死孩子，被福尔马林泡的都有些肿了，那时候传说是学校很多年前用十几块钱买下来的，还据说，是学校一个资历比较老的老师的弟弟呢。”樊鹘这时候像是一个跟她年龄相符的女孩子的生气。
“哦？是吗。”李医生适时发出感兴趣的语气。
“我那时候的同桌就打开盖子摸了那个死孩子的头，呵呵，是不是觉得有点恶心，我们一个星期都不敢靠近那里，还传了好多鬼故事呢。”她说到曾经有趣的事，笑的很开心，声音突然停顿，猛然说话就沉了下来。“那个屋子还有各种其他的器官。但是完整的就那一个死孩子。还是比较光滑的皮肤，很安详的面容，只要它待在这个福尔马林的罐子里，它就永远是这个样子，但是其他的死人呢，这么久，已经是把死灰了吧。这样，它的死居然是永恒的。”
“你觉得，死是永恒的么。”李医生发觉了这个不对，心中对之前对她的猜想有了定论，语气更加温和，有着浓厚的安抚力量。
“一个人，从出生，就是在往坟墓里走。其中，就算你是罪犯，**，学者，明星。到最后剩下了什么呢，几年后，十几年后，几十年后，都是黄土。有些事，除了你没有人会记得。你死了之后，那些事又有谁会证明它发生过呢。”她这话说到最后几乎是呢喃了，而后是寂静，能听到她来回抚摸着衣角纹路的细微摩擦声。
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
李医生看着资料上对应时间的信息。
“……找到了，就是这个。”用力点了点资料，纸张出现了细微的褶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