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秋城以快马轻骑闻名龙象，无垠荒漠里培养出来的马，马蹄较其它马要更加宽大，耐力也更好。
可这种正面攻防战，轻骑根本派不上用场，更何况对方是同样出身沙漠的枯木城，“黑色洪流”称号的枯木重骑向来不惧轻骑。
喊杀声与刀剑声持续到夜色降临，踏秋城外的黑色人潮却没有丝毫退去的样子。
“城主，对方的攻势太猛，这样下去城门迟早要破。”屠戈将一名刚刚爬上城头的枯木城士兵一刀砍成两段后，看向云飞止说道。
浑身是血的云飞止看了眼四周伤亡的情况，脸色同样有些沉重。
再一次将枯木城的一波攻城抵挡住后，云飞止说道：“准备燃油陶罐。”
一只只装满燃油的陶罐从后方运到城墙上，随着云飞止一声令下，成百上千只陶罐从城墙上扔了下去，落入城外的人群里。
一直在最后面看着局势的姜丠，看到上面落下来的陶罐掉在地上，然后摔碎，里面的燃油溅射到四周，瞳孔缩了缩，紧接着他便看到整片天空被红色的箭雨覆盖。
无数从城墙上射下的箭支都裹着一团用燃油浸泡过的布团，箭尖被布团裹着，本身并没我太强的杀伤力，但燃油遇火即着。
随着箭支落在地上，城外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惨叫声，咒骂声连成一片，攻城的势头瞬间被压下去许多。
黑色的夜，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在人群里，枯木城的人瞬间从攻势变成了退势，许多人呐喊着从火海中跑出，有些人身上带着火，一跑，顺带着把其他人也给引着。
看着已经毫无战斗力的军队，姜丠无奈选择了退兵。
虽然是退兵，但却并没有撤退多远，从踏秋城城头上望去，在弓箭范围之外，枯木城的人安营扎寨。
城外的尸体因为这场火，已经全被烧成了灰烬。
虽然枯木城已经停下了攻城，但云飞止知道，姜丠不会就这么放弃，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需要尽快去跟驻扎在落秋城外的百里一的军队汇合，然后在最短时间内拿下落秋城，最后兵指菩萨顶。
火焰虽然很大，但却并没有对姜丠的人马造成太大的伤亡，只是在夜晚里，这么大一场火对于士兵的震慑力太大，军心容易涣散。
好在姜丠撤兵的命令比较及时，稍微安抚，便平复了军心。
“城主，他们生炊烟了。”屠戈指了指远处的兵营。
生炊烟，意味着对方开始生火做饭了。但云飞止却并未放下警惕心。
“命令下面的人，轮班监视着他们，今晚不了松懈，城墙上的火把不灭，我担心他们夜里还会攻城。”
云飞止说完，转身看向小和尚，对方之前那六支降魔杵的威力让他很难跟当初那个一脸人畜无害的小和尚联系在一起。
“小师傅，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位佛门高手。”
小和尚牵强地笑了笑说：“高手谈不上，寺里比我厉害的师兄弟实在太多，只是我现在造下的杀孽，却可能是寺里最多的了。”
云飞止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斑驳血迹，向来注重仪表的他现在却是满身的血污。“小师傅杀死的都是该杀之人，倘若这些人不杀的话，身后这城中的数百万百姓，”他指了指身后，“待到城破之时恐怕将无一生还。”
小和尚看了看城下，那里有许多自愿来这救助受伤兵卒的平民百姓，他们带着食物，带着纱布，他甚至还在人群里看到好几个或许连十岁都不到的孩子。
“云城主的这句话，曾有一个人也对我说过，可我却依旧无法看开，在寺里的时候，师父问过我一个问题，杀一人是杀，杀百万人亦是杀，若为救一人而杀百万人，和救百万人而杀一人，如何选择。”
云飞止好奇地问道：“不知道小师傅选择的哪一个？”
小和尚看着那几名正在拿着食物送给守城的城卫的孩子，开口道：“我两个都没有选。”
“由此看出小师傅是真正的慈悲之心。”云飞止感慨道。
“不尽然，”小和尚摇了摇头接着说，“我师父看到我默然不应，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头上，骂道，这有什么可犹豫的，倘若一人为善人，屠尽天下恶人又何妨，倘若百万人为善人，杀死一恶人又何妨。”
云飞止听完说道：“看来小师傅的师父是真正的大彻大悟。”
小和尚想了想说：“师父他随性而为，能够舍得，我却总是放不下，师父临行前让我多沾点俗气，或许便是为了让我早日放下。”
“那不知道小师傅如今是否放下？”
“放与不放，全在一念间，我却困在两者之间。”
……
……
夜里，踏秋城下了一场雨，很难相信，几天前才下过一场雪，现在却又下起了雨，沙漠里的天气总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就像是专门为了扑灭踏秋城外的那场大火一般。
姜丠看着这场雨，大呼“天助我也。”，涣散的军心随着这场雨变得比原来更加凝聚。
正如云飞止料想的那样，姜丠趁着雨夜的掩映，命令一队人，悄悄摸到城门外，想要偷偷攀上城墙。
幸亏被巡城的城卫发现，挡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次偷袭失败后，姜丠再没有派兵攻城，但踏秋城众人却因为这场偷袭，变得更加严阵以待。
黎明将至之前，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警惕性最差的时候，虽然，云飞止已经命令踏秋城守卫换了一班，但仍有些人在城头上昏昏欲睡。
与踏秋城的守卫不同的是，休息了一晚上的枯木城众人在这个时候，去除了白日里攻城的疲惫。
随着一声号角，昏昏欲睡的踏秋城守卫赶忙挺起胸膛，才发现城外的枯木城黑色浪潮已经到了城墙脚下。
匆匆应战下，得到结果便是，对方在很短的时间就攻上了城头。
“杀——”一队队踏秋城的士兵从城下上来，继而投入到城头的短兵交战中，无论小和尚还是云飞止，望着杀不尽的人潮接连翻墙迈上城头，感到一丝悲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