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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拉乌特往事

“没想到,就因为一张报纸,您老竟然就有机缘留在拉乌特族里,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说不透啊。”秦燃听得饶有兴致,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对啊,要是那天我没将它放进包里,说不定我就命丧他乡了。”索尔加微微一笑,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来,我喝口水,接着跟你们说。”

旁边的张震三听闻,连忙起身,将杯中所剩不多的水接满。双手递到了索尔加的面前。

“您老还没说拉乌特的驯影人是怎么回事呢?”秦燃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

索尔加见状,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到:“年轻人呐,切莫急躁啊。”接着,稍作停顿后,又开始绘声绘色地说道起来。

索尔加身体好转了以后,就经常在族内走动,也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了解他们的部族文化。因为语言不通,所以,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蛮里泰带着他一起逛,这也给了索尔加很好的交谈机会。

“蛮里泰,蛮里泰。。。”索尔加又开始不听的念叨起来,总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又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诶,我说,你这个外族人,总是念我的名字干什么?难不成还喜欢上我这个老头子了。”配着蛮里泰特有的口音,听着这些语句,总觉得特别有喜感。

索尔加努力憋住笑,稳了稳心神。“别误会啊,我可是喜欢女人的。”索尔加爽朗的笑了几声。“我就是觉得你的名字,很熟悉,我应该在哪儿看到过。”

“我知道,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蛮里泰说着带着索尔加往部族的中心走去。

在中心的一块空地上,隔着很远的距离,索尔加就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吸入鼻腔中,说不上香,就感到浑身上下一阵酥麻,仿佛被一下子抽去了力量一样。定睛观瞧,就见得前方搭了一个类似金字塔一样的建筑。表面凹凸不平,由一个个的圆球堆砌而成。

“这是?”索尔加满脸疑惑,实在是不知道这儿跟名字有什么关联。

“这是拉乌特始祖堂。”蛮里泰双手合十,充满敬畏的拜了拜。

见状,索尔加也学着蛮里泰的样子,毕恭毕敬地拜了拜始祖堂。因为隔着有些距离,只能够看个大概,随着慢慢接近始祖堂,那股气味愈发的强烈了起来。像是有股莫名的吸引力,索尔加渐渐地走到了那一堆圆球状的物体前。手放在被打磨的有些光亮的球上,不禁多摸了几下。没想到,那东西并没有固定死,而是可以转动的。

充满好心情的索尔加就一点一点,慢慢转动着,等那东西的正面朝向自己时,索尔加“啊”的大叫起来,随即因为惊吓过度,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他看到的不是其他的东西,正是人的头颅!!!坐在地上,索尔加惊魂未定,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摸到的。。。是人的头盖骨?!!

蛮里泰见到索尔加的狼狈样,上前一把把他扶了起来。没有说话,笑而不语。

“这,,,你们族吃人?”索尔加半天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哪有这样问话的。

“哈哈哈,你再仔细看看,那是人的头颅吗?哈哈哈”蛮里泰自顾自的笑起来。

索尔加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颤颤巍巍地靠近看了看,虽然大致一看很像人头,但下细一观察,还是可以辨别出很大的差异,面部骨头很突出,眼眶出的骨头显得大而往里凹陷。头骨两侧,很明显地往内陷。

“这是。。。。猴头?”索尔加内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嗯,这始祖堂是我们族里最重要的地方,每次不管我们迁徙到哪儿,我们总是带着几个核心的猴头。”

“嗯?核心猴头?”

“对,你进前来的时候应该闻到了一种奇特味道吧。那就是核心猴头发出来的,他的气味可以让人全身酥麻,用核心猴头的骨头,刷成灰,泡成水,具有很好的治疗效果。所以,我们族人,每次迁徙都带着他们,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先用树杈支起一个支架,将核心猴头放进去,之后,驯影人们每次捕捉了猴子,都将其头颅清洗干净,工工整整地放在核心猴头的外面。这样一直往上堆放,直到我们前往新的居所。”

“那这跟你的名字有什么关系呢?”索尔加仍然是一脸狐疑。

“因为始祖堂里供奉的人,你一定非常熟悉。”蛮里泰正了正头上戴的头巾,整了整自己的衣摆。语气恭敬地说到:“里面供奉的正是我们族的创始人,蛮里古。”

索尔加眼睛突然间放出光来,几乎是快要跳起来了。“你说的是曼希国王的辅政大臣,那个传说中刚毅正直的尼泊尔人?”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嘛。”蛮里泰微微点了点头。“正是他。”

“你叫蛮里泰,那你是他的。。。”索尔加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不简单的老人来。

“没错,我是他的十二代传人,也是现在这个拉乌特族的族长。”言语间带着一种坚毅的骄傲。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我还一直在想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看来真是摔下山时,脑子摔坏了。哈哈哈”索尔加兴奋地拍着自己的手,不由地大喊起来。“我就说曼希文化从来就不是传说,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

“不叫存在过,”听到这句话,蛮里泰语气略显严肃,眼光坚定地看着始祖堂,“现在,依然生机盎然的存在着。”

听闻此话,索尔加不由得佩服起面前这个皱纹满布的老人来。

“走吧,我们到别处看看。”蛮里泰招呼着索尔加往营地边缘慢慢走去。

路上经过了一个有两个大铁笼的地方,里面关着不少的猴子。上串下跳的,发出阵阵呜呜呜的声音,索尔加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听到的声音,看来就是这铁笼中猴子发出来的了。

“这是我们关猴子的地方,叫再生房。”蛮里泰边走边说到。

“再生房?这个名字取的真是有意思。”索尔加小声地嘀咕着。

“在我们的部族文化中,猴子就是上辈子犯下了滔天大错的人,我们吃掉它,是在帮它渡劫,帮它轮回。让这些猴子再生为人。”蛮里泰一点都不恼,只是细心地解释着。

索尔加没有多说什么,文化差异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经过这么走走停停的介绍,他发现整个拉乌特族所扎根的地方并不大,就位于一个山谷的深处,两边都是相对陡峭的山崖,山崖上长着茂盛的植被,将整个山谷印照成一片祥和的绿色。在地势陡峭的尽头,长满了一大片的火焰娟,一朵朵的悬停在空中,发出阵阵红光。勾勒出了整个山谷的边界。红与绿的交互交错,编织出了一幅动人的景象。

站在陡峭的山壁前,一朵火焰娟慢慢飘到了索尔加的眼前。一把将其抓住,“啊”索尔加又发出了一阵急促的叫声,随即,将手指放到嘴中吮吸起来。一会儿,将口水狠狠地吐到了地上。“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当初就是这样才掉下山崖的。”索尔加有些自责的说到。虽然这么说,但眼神还是离不开那朵明艳的火焰娟。

“哎呀,你呀,说你什么好!”蛮里泰又好气,又好笑。“那火焰娟虽然好看,可是它的茎部布满了倒刺,你可得小心点啊。”

“嗯嗯嗯。”索尔加又将手指放到了嘴中,只得支支吾吾地回答着,脸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趁着这个间隙,蛮里泰将背在身后的双手放到胸前,从所穿衣服的内囊里,取出了那张救了索尔加命的报纸。接着,将报纸放到索尔加眼前晃了晃。“怎么,看到这会发光的植物,都不想听听这里的故事了?”

一看手中的报纸,索尔加瞬间来了精神,也忘记了手指的疼痛。“我当然想知道了,一直想问呢,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着,将刚小心翼翼捡起来的火焰娟放到了一旁。

然后通过交谈,索尔加知道了故事的来龙去脉。

作为当时族里无数不多懂外族语言的人,蛮里泰成为了拉乌特族和外族通商的唯一人选。拉乌特族会选取居住营地附近上好的木材,进行砍伐。因为砍伐的量大,树木也就成了和外族人换商品的主要物品,但价值不高,加上可以通过简单的手势交流完成交易,所以这类交易蛮里泰一般都不出面。拉乌特族里价值最高的东西,当属那一张张的猴皮了,族人杀猴时会非常注意下刀,以保证猴皮的完整性。随着猴群的减少,猴皮的价值也越来越高,一般几张猴皮就可以换来一整个族人所需要的生活用品。所以,猴皮的交易一般都是由蛮里泰亲自出面完成的。

那天蛮里泰带着两个族人,下山去交易猴皮。还有几里路就到村庄的时候,遇到了不测,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二话没多说,照着蛮里泰一行三个人,每人身上就是一刀。蛮里泰和两个随处应声倒地。这群人趁机抢走了蛮里泰随身带的猴皮,然后往树林深处逃窜而去。

蛮里泰用手按住伤口,但血还是止不住,虽然刀伤处并不致命,但时间一长,仍然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危及生命。

“那你怎么办?”索尔加听到此竟有些担心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探险摄影家路过了。”蛮里泰看着满山的火焰娟,眼角有些许的湿气。“他本想进山去拍一些险峻的自然风光,路过那儿,顺着血迹发现了我们,当时他看到我们情况都比较危险,身下的血流了一大滩,赶紧用随身携带的一些急救药,给我们三做了简单的处理,又用绷带止住了血。”蛮里泰的语言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走到索尔加放的那朵火焰娟旁边,蛮里泰用手握住了茎部以下三分之一的地方。悠然地将花拿了起来。“记住,火焰娟的这个地方才没有倒刺。以后可得长的记性”蛮里泰笑了笑。慢慢走到索尔加的身边,继续说到。“他本想转头到村子里去找人来救助我们的,被我拒绝了。”

“拒绝了?你都那样了还。。。”索尔加有些不能理解。

“当时的拉乌特族,不能够被其他人发现!”蛮里泰掷地有声地回答到。“然后,我让他把我们带到了长满火焰娟的悬崖边,也就是你掉下来的那个位置。”

“嗯。”索尔加认真的听着,并不想打断蛮里泰的话。

“我们四个人,就这样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来到悬崖边,我的其中一个族人大声地呜呜的有节奏的叫起来,声音传得很远,最后。。。”

“最后怎样?”

“我们被族里的驯影人带了回来。”

又一次听到驯影人这个词,让索尔加充满了向往之情,总想一探究竟。“你的意思是给你拍照的这个人救了你的命。”顿了片刻,索尔加冒出了这么一句。

“对,没有他的话,今天我就不会站在你面前给你说这么多了。”蛮里泰感叹道。

“那他被你们带回部族里,有没有什么要求啊?”

“什么都没要,只是要求给我拍一张照片。也就是你带来的报纸上,这张都不太清楚的照片。”说着,蛮里泰将报纸放在眼前细细的端详起来。

“真是个敬业的家伙。”索尔加心中暗暗佩服到。

“之后他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我也一直没找到报恩的机会,这不,让你捡了个大便宜。”蛮里泰哈哈大笑起来,虽然这么说,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蛮里泰还有点喜欢索尔加这个愣头愣脑的家伙。

“你不是想问驯影人的事吗?”蛮里泰像是看出了索尔加的心事。“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说着向再生房的方向喊了几句部族的语言。不一会儿,过来了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儿和一个姑娘。穿着打扮跟蛮里泰差不多,只是头上的头巾绕过了后脑,绕到脸前,将鼻子以下的面部遮住了。身上穿的披肩图案复杂而漂亮,披肩下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皮革,在手腕,脚腕的位置都包裹了猴皮,上面的绒毛显得很是光亮。

“这位,就是救你的驯影人,卡达。他的名字在拉乌特的语言里是聪明的意思。”蛮里泰走到一位青年面前说到。就见得卡达生的孔武有力,强健的身体将那黑色的皮革衣服撑的胀鼓鼓的。

“卡达。”索尔加学着蛮里泰的发音,蹩口地跟卡达打了个招呼。

卡达也不说话,以一个微笑回应了他。

“这位是弥娅,唯一的一个女驯影人,另外一个叫辛克。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带着我们的客人,好好的见识一下吧。”蛮里泰一说完,索尔加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卡达一把抱住了他,其他两人一起帮忙,用绳子将他绑在了卡达的背后。

“呜呜呜,啊”在一阵有规律的叫喊声中,索尔加的惨叫显的格外的刺耳。

卡达背着索尔加,跟辛克,弥娅一起,抓着悬崖上掉下来的藤条,飞快的往上爬,时不时在悬崖的缝隙间来回的跳跃,索尔加哪受过这个,一路上不停的叫,后来,实在是没力气了,才安静地趴在了卡达的身上。

四人穿过了悬崖上的一个山洞,在黑暗中行进了不多时,索尔加就觉得前面出现了光亮,越到洞口,越发的强烈,索尔加本能地闭上了双眼。

唰,卡达一个箭步,来到了洞口前,然后没做任何的停留,直接跳上了树。等索尔加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中,虽然树叶非常的繁茂,但他们三个人好像是故意选在阳光能照耀的地方一样,站在接近树顶的位置,阳光投射下的影子显得特别的长。

惊魂未定的索尔加刚想说话,就见得对面站着的弥娅,手指放在嘴唇边,朝他做了个安静的动作。索尔加只得作罢。

就听得,不远处的树林间,传来细细沙沙的声音,不时还伴有树枝折断的声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片片的树叶不停的往下掉。

米娅呜呜的叫了两声,不远处的树林里也呜呜的回了几声。继续这样叫着,就觉得那树间的声音渐渐往这边靠拢了。

卡达瞬间就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前方。辛克站在不远处的另外一颗树上,和其他两人呈现出正三角的形状。

随着唰的一声,一只猴子从树叶间,向着弥娅的方向一跃而出。米娅向着其他两人一点头,三人同时凝神,就看三个人的影子,突然间像有了生命一般,从树干的地步,迅速向上方靠拢,在接触到猴子的一瞬间,三人的影子相互交错,就像在空中编织了一张网一样,牢牢的把猴子控制在了半空中,一个由影子交织而成的笼子里。。。

滴滴滴滴,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索尔加,张震三和秦燃三个从漫长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谁他妈这么不合时宜的打电话,老子故事还没听够呢?”被电话打扰了的秦燃瞬间来了脾气。

张震三心里也不舒服,这索尔加老爷子的故事实实在在的勾住了他的魂。本想直接挂掉电话,然后关机的,然后看着是店里助手来的电话,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喂,怎么了。”张震三不耐烦地说着。突然间神情紧张了起来。“什么!!!嗯,好,我这就回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看着张震三的表情不对,秦燃和索尔加关切地问到。

“我的古董店被盗了!!!”张震三万分焦急,不知所措地立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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