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特别的,那是茜。我们在喀什吃烤羊肉串,一串8元钱,没烤之前应有近4两肉吧,那天15个人,茜点了一大堆,完事后再看,剩下的比吃掉的多得多。“狼”就埋怨那丫头干吗点那么多。茜说,不多啊,我是按每人20串点的,共300串。话音一落大家都笑了。除了我和茜,再没有谁吃完那20串,婉婉她们几个女士最多的才吃下去了2串。
在帕米尔高原,沿途能看到不少野生动物。不单是帕米尔,在西部许多少数民族地区都经常能看见各种野生动物,不像咱们内地,除了房子工厂再也找不到其他野生的活物了。在西藏或新疆开车,沿路都能看见小狗般大小、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土拨鼠,见车过来会站在远处跟着车看,憨态十足,真是叫人爱。
叫人受不了的是,在路上,每看见一种动物婉婉就问:“能吃吗?”或说一声:“哇,这东西煲汤肯定好吃……”在去塔什库尔干的路上,婉婉突然问我,常爷,你知道哪里能买到熊不?我老爸叫我设法买一头,他啥都吃过了就是没吃过熊。老天,这还是个女孩在问我?真是个吃货!我打趣说,你可以到福建那抽熊胆的地方去买,那里只要你花钱估计能卖给你,吃了那熊你也算做了好事,给它解决了生不如死的痛苦。
可这丫头却没心没肺,还十分认真地告诉我,不管是啥东西一般我们都煲汤,我们煲汤很讲究,不但要放各种佐料,还要放许多新鲜的草药。
的确是这样,我每到一处经常去看菜场,见广东的菜场里有许多不是菜的植物在被人叫卖,估计那就是草药。我在广东开会时,尤其在阿峰家吃饭,真正知道了广东人在吃方面的讲究。他们的汤里放的东西真是多,一般都会有数种中草药和好几种食物,而且还是第一次知道了陈皮这种东西并不是干了的橘子皮。
从喀什出发去塔什库尔干,走不多远,沿途就没有村庄了,人车极少,路边的山坡上常见土拨鼠看着我们的车从它面前开过,一点都不慌张。路上,见一群棕红色毛皮的旱獭懒洋洋地卧在路边晒太阳,阳光照在棕色的毛皮上闪闪发亮。开始以为是狐,停下车来悄悄地接近它们,原来是旱獭。我走得离它们很近了,正想着拍几张照片呢,刚下车的芦苇看见这么可爱的东西兴奋地大叫起来,旱獭跑了,照没拍成,气得我真想一巴掌把她扇回到车上去。
偏偏这时婉婉又问:“旱獭好吃吗?”我瞪着眼望她气得不想说一句话,心想要不要把这丫头就撂这儿了,让她半夜去喂狼,若是进狼嘴那瞬间,她还能想到狼肉煲汤好吃吗,我就真服了她!
虽是婉婉问着说着好玩,她也不可能真的去吃,但可见广东那个地方在吃东西上的一些陋习,对现在的年轻人依然在产生影响。
那次出了新疆后,我们路过甘肃尕海湿地保护区,与专门保护泥炭地的学者田瑞春聊天。田瑞春就说:我们这里有这么多的野生动物,那得感谢藏民,藏民对野生动物的护爱之心,是与生俱来的。如果这泥炭地在内地的话,后果难以想象。这里咱不说有多少野生动物,只说一种叫猎隼的鸟,价值数万美元一只,因它飞行的速度达每小时五六百公里,枪都打不着,国外有些人用以运送毒品,安全快捷。若它们生活在内地,早就绝迹了,在诺尔盖草原,它们才有幸能够生存下来。
再想想咱们内地人,啥都杀啥都捕也啥都吃,尤其是南方一些地区,除了四条腿的板凳和两条腿的人不吃,再无不吃的东西,世间万物均在他们食谱之中。记得读小学时,看过一个电影,当时很轰动,说是拍摄难度极大。那影片叫《在西双版纳的密林中》,也就是近似于现在的《动物世界》。我记得好像那电影里面就说有人吃活猴脑的事。可以理解的是,当年不算啥,当年政府还号召打虎,打死一只还奖励钱,树为英雄。我就在江西采访过一个打死过十几只老虎的猎人。但现在还有人这么干,也就太过分了。
看婉婉无话不离吃,我调侃地问婉婉:“你吃过‘三叫’吗?这次婉婉老实地说:“听说过但没吃过。”所谓“三叫”,就是刚出生还没长毛没睁眼的老鼠,粉红色的,装在盘子里挤在一起蠕动着,旁边置一装好佐料的碟子,用筷子夹起小老鼠它会吱地叫一声,将小老鼠按入佐料中它又会叫一声,最后将它放进口中时它还会叫上一声,这就是吃“三叫”。说实话,这残忍的饮食习俗,应当是来自人类社会野蛮的原始残留,让咱们中国人的形象大大跌份。
我在广东吃过水蟑螂,起初不敢动筷子,见人家吃得很香,我一咬牙一闭眼也吃了几只,其实没啥意思。我问婉婉:“你吃过吗?”她说:“肯定吃过啦!”
新疆回来后,快过春节时,婉婉把她奶奶做的腊肠给我寄了一大包来,夏天时又空运来了一大箱刚摘下来的鲜荔枝。哈,她以为我也好吃呢,但不管怎么说,丫头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是这情这义,怎么着也得匀给野生动物一点,要知道,它们也是我们这个地球大家庭的成员啊。
婉婉是个喜欢美食的丫头,每次假期都出去旅游,她和我的出行不同,目的之一就是去品尝各地的美味佳肴,而我不怎么去尝试没吃过的东西。今年暑假时,她发来信息说她在柬埔寨,并在吴哥窟寄来一张当地的明信片。我回信说,吃货,那有啥好吃的你就都把它们吃一遍吧,最好把没吃过的熊也在那吃掉,然后投胎转世,做一回熊,哈哈。
今年九月,我又要去西藏。这次要进墨脱、珠峰、西夏邦马峰、普兰、扎达、阿里,然后由新藏路再次进疆,把中国最难走的两条路也是海拔最高的两条路全部走一遍。婉婉和波波很想再去,可她俩都是大学老师,开学了去不了。另两个丫头和一个小伙子都说能吃苦,要跟我去,而且俩女孩都曾到过青藏高原,受过考验,于是,我决定带她们同行。
婉婉发来信息说,“羡慕嫉妒恨”,看了短信把我笑得肚子疼。
郎木寺的扎西一家
芦苇和石头曾在郎木寺结识了扎西。扎西是个很憨厚的人,芦苇前两年到郎木寺,是租用扎西的车,她说,扎西是个相当好的人,她们说到哪儿他就开到哪儿,说等多久他就等多久,并且后来还不收钱带她们转了半天。
这次从新疆返江西,便决定从兰州经夏河、拉卜楞寺到郎木寺拐一下,去看望一下扎西。再说,郎木寺闻名已久,这个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下的一个小镇,是世界上的驴友都向往的地方。
在路上,芦苇就给扎西打了电话,说我们要去。出了兰州天色已不早,天又下起雨来,路上很滑,赶到拉卜楞寺已很晚了,只好住下。住的是拉卜楞的国际青年旅社,云云是第一次住这样的旅社,很好奇,挨个去看大厅里的各种留言。我们四人住一屋,上下铺,天气很冷木板床很硬,我担心云云叫苦,她可是舒服惯了的人。还好,这一路她都很随意,让我们折腾,她都能对付,不愧是我老婆。由此想起战乱年代不少大家闺秀被迫甩到底层,吃起苦来比苦出身的女人还要坚韧。次日,看了看拉卜楞寺外景就出发了,下午才赶到郎木寺。扎西已在宾馆门口等我们一行,他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为了等我们,那天,他一天都没出车,有游客雇车他也没答应。扎西叫扎西顿珠,他并不像康巴汉子那么魁梧,身材不高,脸色黑红,一看就知道是个敦厚、爱面子的汉子。
在宾馆总台开好房,上楼时抬头一看,楼梯口有武警站在那儿守卫,吓一跳。这是咋回事啊?再四处一张望,明白了,二三层住的全是武警,聊起来才知道,××事件后,他们已在那里住了两年了,宾馆后面的空处,是他们搭建的活动房,作为食堂。
放好东西,扎西便要带我们到他家去。扎西家就在街道背后的山边,一条土路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不过还不到100米就到他家了,院子大门口就有一条沟,如果不垫上几块石头,车都难开进去,好在我开的是越野车,扎西的轿车进进出出还真得小心。
扎西家的院子养着一条藏獒,看见我们两眼睛发出凶光。但是主人的客人,它再不高兴也不敢造次。两层的藏式小楼虽然旧了,却干干净净,院子里开满格桑花和雏菊花。
扎西家是个大家庭。他和丈母娘、老婆以及三个孩子住在一起,我们进去时,还有两个喇嘛亲戚在。别看扎西长相不太像藏民,可他的丈母娘和他老婆,长得却特有藏族特色。老太太的弟弟也就是扎西老婆的舅舅曾是一个活佛,扎西的大女儿和儿子,在读中小学,小女儿还只有四岁多。几个孩子的那双眼睛,让我印象极深,又大又明亮,像小鹿的眼睛,可爱得让人心疼。
扎西过去是村里最穷的人,后来学做了银匠,手艺还不错,他家的一座近一人高的佛像就出自他手。但他说,给人打首饰赚不到几个钱,养一家人很难,再后来借了一部分钱买了一辆小车拉游客,生活才慢慢好了些。我问他一般都跑哪里呢。他说,青海、兰州、成都都跑,不过,兰州跑得多些。我说,到兰州的路虽是沥青路,可有一段很不安全啊,昨天下雨一跑我就知道,那段路有许多看不见的鼓包,看起来路很好,下雨时车速快了的话很容易出事故的,我开了几十年车一看就知道的。扎西说,是的是的,那段路是经常出事,我每次到那儿都很小心的。接着,他说,开车拉人也难啊,有的人讨价还价还不说,坐了车不给钱的也有,有一次,我拉了一个游客去兰州,下了车他就是不给钱,我没办法,求他,说回去加油的钱你总得给点吧,几百公里呢!那人瞪我一眼就走了,一分钱没给。
这世上,怎么到处都有这么龌龊不要脸的人?
芦苇给他出主意说,以后若人有包车后,事先就让他们付一半钱,算是定金一样,到了地方再叫他给另一半,哪怕他赖账再不给钱,油钱也差不多了嘛。扎西嘿嘿地憨笑着说,好,好。其实在宾馆那儿一见面,我就看出扎西是个老实人,你如果存心坑他的话,他没法不上当。而且他的老婆也是一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女人,我心想,不是一样的人,不进一家的门啊。
扎西养活那么大一家人,确实困难,三个大人三个孩子啊,在咱们这儿,现在的生活水平,很多人养一个孩子都力不从心,何况,藏区的物价并不比内地低,很多地方由于交通不便,甚至比内地还贵得多,起码,连汽油都比内地贵不少。
在扎西家,我们受到了贵宾般的招待。他老婆忙着将油饼、糌粑、酥油茶、酸奶、冰糖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善良的扎西亲手帮我们拌糌粑,教我们如何吃,云云本是个不爱吃奶制品的人,在这里却特别爱吃扎西家的酸奶,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吃完自己的那碗,还嫌不过瘾,又要一大碗。从没见过她吃那么多。像我吃羊肉串一样,回到家还念念不忘。扎西家的酸奶是用自己家的牦牛奶做的,看着我们吃得香,他高兴得哈哈大笑,恨不得我们能将一桌的东西全吃下。
扎西带我们去逛街。小小的镇上,一条小溪从镇中流过,小溪虽然不宽,却有一个很气派的名字“白龙江”。小溪的北岸就是郎木寺,南岸属于四川若尔盖县,属于甘肃的喇嘛寺院郎木寺和属于四川的清真寺格尔底寺,就在这里隔“江”相望。小镇上开着不少小旅社,住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人。
八月底,若尔盖草原的鲜花虽然已过盛期,但还是能看到花海美景。我们离开朗木寺的那天,扎西一定要亲自送我们去草原看花。如果没去过草原的人,肯定想象不出那样的景色:一望无际的草原,赤橙黄绿青蓝紫,大朵小朵的鲜花铺天盖地。真是名副其实的花海啊!若有小块的地方花儿稀少,那便是一小块沼泽地了,很好认的。由于在新疆时,“狼”已教我们认识了不少植物,在若尔盖草原,我们都能叫出不少,如山地火绒草、轮台马先蒿、狼毒花、紫旋蒿等等。芦苇采了一大把野花插到扎西的头上,并叫石头拍照,扎西只是傻傻地笑着,模样可爱极了,他的车也被芦苇插上了不少野花。
离开草原向前方开拔时,扎西和他老婆中尕吉一直站在公路旁,向我们招手,一直到车影远去。
我们和扎西,从此成为朋友。2013年大年初六,我们打电话过去,他送客人去成都,正在返程的路上。而此时正是西北天气最恶劣寒冷之时,让我们十分担心,成都到川北的路从来就不好走,还时常不通车,汶川地震后路更加难走。吃晚饭时,扎西的儿子才让多吉打来电话,爸爸已平安到家了。
借着春节的喜庆,我们祝福勤劳善良的扎西一家永远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