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皇上有令,请王爷回宫主持祭礼。”叶将军敲了敲大门,等候着落荆韶的回应。
“王爷,请吧?”云恭璃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叶衍虽为将军,但同样也是落荆韶的亲舅舅,这些年来二人相处一直不错,所以作为最会“礼待有加”的苍王爷,在任何情况下,对这个亲舅舅都是给足了面子。
落荆韶冷哼了一声,面色苍白的他不慌不忙地整顿了下衣衫步步走向大门。在即将推开大门之际,他信誓旦旦道:“公主,对于你还有嘉云王府,本王是势在必得。”
“那还得请王爷先看管好自己的府邸再说其他。”云恭璃温婉一笑,一点儿也不在意落荆韶的话。毕竟她觉得落荆韶不像是个正常人,所以落荆韶说的话,就更不是一个正常人所说的话了。
“眼下嘴硬,就是不知过些时日公主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巧舌如簧了。”落荆韶嘴角微扬,带有深意地看了眼风央锦,终缓慢地推开了大门。
“请王爷入座。”叶将军单膝跪地在一旁,带有军人之气的他说话总是给人一种刚硬之感。一直以来叶将军在苍都的名声都是极具两面化,若说起行兵打仗,他在人们心中是苍国的战神,但若是论起他的家室,那可就是截然不同的情况了。
可能是热闹劲早已过了头,人们自发地向两边道路散去,为仪仗队留出了行进的空间。
“将军请起,韶儿在此有礼了。”落荆韶双手作揖,优雅地向叶将军行了一礼。这一礼,在这样的时间里行得恰到好处,让不少人都高呼直喊福佑苍王。
“王爷这是折煞臣了,皇上还在月明宫等你,还望王爷快快入座。”叶将军佯作惊恐的样子立即站起退立在了苍王身后。
叶将军与群众的举动极大地满足了落荆韶的虚荣心,在众人的簇拥下,落荆韶重新坐回了属于他的盏座,并在一片祝福声中向前行去。
“喂,你有没有觉得本少主英明神武,武功盖世啊?”风央锦挑动着双眉含笑频频,温情地看着云恭璃,脑补了不少云恭璃夸奖他的画面,竟不觉已然脸红。
“那你先告诉我什么叫不计前嫌?”云恭璃看着风央锦,心里仔细琢磨着落荆韶的话与表情。在她看来,落荆韶不会说出没根据的话。
风央锦微愣了下神,他能想到落荆韶的话会影响云恭璃,但他觉得璃儿不是那种会轻易相信别人话的人。
“谢谢你今日的好意。”云恭璃神色微凛,在风央锦的沉默下拂袖而去。从一开始,她便因为特殊的熟悉感与好奇心,并未怀疑过风央锦出现的缘由,于是间接地,她有些放下对风央锦的戒备,可是这样的信任,真的没事吗?
层层宫门逐渐被打开,鸣声的号角响破云霄。落荆韶享受着众人的瞩目走向最后一层宫门,此刻的殊荣也仅他一人专有。这样如同皇帝登基的场面他并不陌生,往年的祭春都是由他操办,所以他可以尽情地去组织声势浩大的礼仪队伍,去享受着所有人虔诚的跪拜。
月明宫里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妥当。当月明宫宫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人们仿佛看到了沐浴在阳光中的句芒。祭礼的舞者头竖羽毛,面带巫具,以请迎的姿态簇拥着落荆韶而舞蹈。
当场除皇帝外皆需行跪拜大礼,并且要虔诚地跟随歌者阖歌。
落荆韶手持高丈立香,步步向上,在高台三行跪拜。
“秉持高上,神灵起召;春神赋兴,将往苍都;万物生命,重归故里;今诚祀请,庇佑大苍。”落荆韶字字珠玑,带领着众人重复祀词。
然就在人们觉得此次祀礼可以圆满落幕的时候,一切的一切,被彻底颠覆。
当落荆韶手持立香插好在青铜器内,准备再行跪拜时,天上不知什么时候凝聚起来的乌云突然覆面而来,紧接着,宛若悬泉瀑布的大雨倾泻而下,给所有人都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人群中不时地传出“春神降威”的话。守值的公公快速地拿来了纸伞撑开在皇帝与苍王的头上,却不料皇帝一拳将纸伞翻打在地。
正当皇帝抬头欲怒问苍天之时,一声响雷,巨大的闪电仿佛长了眼睛,直劈向了那高丈立香。“轰”地一声,盖有香灰的巨大青铜器被震击在地,在大滴水珠的击打下,香灰与尘土在空中沉沉浮浮,弄得高台一片乌烟狼藉。
“回宫。”皇帝看了眼同样狼狈的众官员,大步离去。撑伞的公公焦急地紧随其后,差点踩着皇帝的龙袍。朝中几位重臣相视了一眼,皆跟随在皇帝身后,准备先行沐浴,再行议事。
“王爷,您先去梳洗一番吧,可能今天您是回不到府上了。”秦丞恭身说道。
落荆韶看着杂乱的高台,轻嗯了声转身离去。
乾威宫,占星官颤颤巍巍地跪在大殿中央,不敢先行言语。
“你告诉朕,今天是祭祀的大好时机,怎么会发生这等事情?”皇帝压低了火气,刚刚沐浴完的他虽新竖头冠,但由于焦急议事,头发都还没有干透,略显草率。不过台下的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个时候,谁还会想着去整顿衣衫再上殿面圣呢?
“皇上,这······昨日臣还夜观天象,并未发现有不妥之处。”占星官纠结地再行跪拜,他的确从天象上没看出有任何问题,但是他却从星象上看到了宁死都不能说出的秘密。
秦丞上前行礼道:“皇上,老臣觉得祭祀之时发生此事必然不是什么好兆头,莫不是宫里出现了什么妖魔鬼怪打搅了神灵的休憩?”
“不知丞相说的是什么妖魔鬼怪,竟然有通天之术?”叶将军冷哼一声,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说。
“传旨,月明宫所有侍女即刻问斩以告神灵之慰,对外宣称,今日祭礼,春神显灵需要善男信女前去伺候,朕这样做,是为了上神庇佑大苍。”皇帝沉着脸,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头。他真的想不通上天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才会有怒问苍天的举动。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往年都没有事,唯独今年他想观礼却出了这等事,传出去今后他还怎么在六国皇帝中抬起颜面来?
常公公接着口谕即刻离去,在经过落荆韶时特意向落荆韶递去了一个带有深意的眼神。
“皇上,应该彻查今日祭礼。”秦丞相道。常公公离去的眼神或许皇帝没有看到,但是同苍王站在一起的他看的却是一清二楚,莫不是这次祭礼真的有古怪?秦丞相猜测着无数种可能性。
皇帝巡看了眼众臣,叹息道:“朕知道了。都散去准备晚上的宴会吧,苍王留下。”
众臣相视一眼,还在犹豫不决是否继续上谏,毕竟今天祭礼发生的一切,可是苍国建国历史上都没有发生过的,论谁的心里都有些发毛。
叶将军在听完皇帝的话后微点了点头以示礼节并迅速离去,众臣看罢,皆叹息着相继离去。殿内的侍女们早已被遣散了出去,通明的大殿之上,兄弟两的想法各不相同。
即使时间流逝,数年后的人们也无法忘记那一天祭礼的景象。后人在《六史·苍怀王本纪》中这样记载:“天灏七,怀王祭春,即降祸兮,并杀诸侍,乃异日苍之先行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