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陆伯走后,璃阁恢复了以往的安静。窗外月亮与乌云互相追逐着,不时地抚过云恭璃的长发。丝丝寒气偷溜进屋子与帐幔相会,引得云恭璃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最终停留在窗外不远处的大门没有说话。
福禄阁里所有掌柜伙计的心在五更天时起便提在了嗓子眼。天边才出现一抹光彩,戴着面纱的云恭璃便端坐在了主位,安静地半闭着双眼。她看起来十分温婉亲和,但是屋内谁都能感受得到一种独特的凌厉气场。不是传言说自家主子从不出门吗?有人心存疑问。
街市上开始有人做着买卖,叫卖声逐渐此起彼伏。苏儿忍下极浓的困意,靠近云恭璃耳边轻声询问道:“公主,要不要移步后厅,这里太吵了。”
“等会儿,公主,似是有铜锣马蹄声。”陆伯紧绷着脸上的细肉屏气细听,但无论他如何认真,听到的都是市井吵闹吆喝声。可他刚才明明听到了啊,陆伯诧异地欲前去门口探望。
“那是巡更的府官,你太紧张了。”云恭璃微呡了口茶水道。
陆伯被这么一说,顿时红着脸停在了原地踌躇不前。对啊,此刻正值五更天,细细想来这是常识性的问题,竟然被他复杂化,只能解释是他太紧张了。可是他能不紧张吗?公主性情跟以前相比有了极大的变化,眼下正值多事时期,叫他如何不担心?
看起来正常不过的屋子,但是从进屋起云恭璃就嗅到了淡淡的梨花香味,王府店铺从来都只允许烧檀香。她诧异地暗中环视过屋里所有摆设,目光最终停驻在了上方房梁。整屋唯有房梁处光线涉足较浅,在这样的环境下,若是她,完全可以指导隐蔽不少人了。
会是谁呢?云恭璃微皱着眉头,仔细嗅过那清雅的梨花香,嘴角却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除过那个人还有谁会拥有如此好的兴致?简单思索了下,云恭璃道:“出来吧。阴影处看戏,就不怕看不到精彩瞬间么?”
“哪里有人啊。公主你在和谁说话呢?”苏儿四处张望着,除了几个擦拭桌子的伙计这里再没有其他人啊。
风央锦倚在房梁上,他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抱着双臂看着下方。但就在这时,他的人如一缕清风拂过,只一刹那,便毫不客气地拂袖坐在了云恭璃旁边的主位。
“这茶不错。”风央锦拿起放在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正好可以遮住他此刻尴尬的表情。身在阴影里的暗卫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少主你真的不知道你的轻功在这短短的距离中露出了两处破绽么。还有那茶可是人家喝过的。暗卫们用眼神相互交流着各种无奈。
苏儿与陆伯顿时提高了警惕。尤其是陆伯,早已将风央锦观察了几遍,月牙纹路,貌比常人,姿态轻盈,龙目串珠,他可以肯定,这人必定是风族中地位显赫之人。看公主的态度似是与这风族的人早已认识。换作别人他也不会这么敏感,但即是风族的人,也就意味着公主与他的相识必然不是好事。
风央锦斜瞥了眼陆伯,他什么想法风央锦再清楚不过,还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吗?风央锦轻笑了一声,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云恭璃身上。
“你来干嘛?”云恭璃看着茶杯冲苏儿使了使眼色。却不想这小丫头此刻内心里正做着思想斗争,早就出了神。
风央锦温情地看着云恭璃的眼睛故作认真道:“给你后援。”那神色之中透露出的关爱,堪称完美。
云恭璃蓦地将头偏向一方,不再理会风央锦。在她的内心里,此刻早已将风央锦狠狠地划在了风流的行列里。
短暂的插曲终将平静,风央锦也自知无趣,只好就近把玩着随身携带的玉佩。时间逐渐流逝,街市上由远至近的锣鼓声逐渐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外面的人群已经开始在官兵的指引下自觉地退到道路两侧。
车乘相衔,旌旗招展,由仪仗队簇拥着的是十四壮汉抬起的圆形盏花宝座。今年祭春不同往年,在皇帝的特许下,苍王爷的车行仪仗又上升了一个规格。人群中不时有人在议论皇帝与苍王的关系,每个人的心里都再清楚不过,若是再往上升规格,那便只有帝王仪仗队了。
然珠帘下的他,面如冠玉,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这些议论者的声音早已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他也习惯了那些为他皇帝哥哥打抱不平的声音,可是这些人的话说了又能如何,会改变他,改变他的皇兄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落荆韶顺着行进的方向看去,手持逐玥国送奉蓝目珠的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不远的店招牌。
云恭璃看着道路上吹过的香花,对陆伯说道:“陆伯,你去以我的名义,请苍王爷进屋一叙。”看外面的情况这位苍王爷似乎很是喜欢礼节,那她就想知道同样是全城百姓的目光的聚集点,落荆韶会怎么做。
风央锦半眯着双眼,慵懒地靠在一边道:“璃儿你记得我是你的坚实后盾哦。”
“和你有关系么?”云恭璃瞥了眼风央锦,将注意力放在了外面。她不喜欢别人挡她的路,同样也不接受别人无缘无故的帮助。
风央锦刹时黑了脸,貌似从昨至今,他已经吃瘪数回了。不过有一点他不能理解,怎么一天都不到的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有了受虐倾向啊,照这样发展下去,迟早他的名声会被这女人在外败得世间绝无仅有啊。于是乎,决心扳回一局的风央锦准备在接下来要大显身手以示他的强势。
房梁处的暗卫们憋着笑容,丝毫不惧怕风央锦时有时无的警告。就是被罚到边界去守林子他们也认了,谁让听少主的话与看少主吃瘪,显然后者更具有吸引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