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的奔波劳碌,如今总算把所有的事情解决了。于是王不凡和徐子龙告别了张雄等人,去了徐家的老宅准备好好休息一番。
实际上,在王不凡的心里还有一些疑问,比如那个傀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乱坟岗,它为什么要杀稻长艺,还有劈水神珠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朱桂花的棺材里,难道是那只怪鱼肚子里的东西等等,这些事情在他的脑子里不断的闪过,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发展到一个阶段没法继续,那么该收就收,凡事都讲究一个机缘,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追根溯源,刨根问底。若是过于执着,那活着岂不太累。难道这天下之事都得操上一阵心不成?
王不凡刚下山没几日,这是自他学艺之后,在凡尘俗世之中的首次经历。这几件事对于他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同时也让他对于人心的丑恶,江湖的艰险,绿林人的狡诈都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让他在今后的看人识物上,有了一个参考的标尺。
在徐子龙家的老宅子里歇息了半日,两人便又凑到一起商量将来的打算,毕出来历练,至少也得有个计划才是。王不凡说道:“子龙兄,对于俗世的了解我比不上你,以后咱俩何去何从就全凭你来安排吧。”
徐子龙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现如今天灾不断,北方大雪连月,南方旱情严重,中原则瘟疫四起,我们不管去哪儿,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既然如此,那咱俩何不沿着官道一直走下去,一路行侠仗义,治灾救人,若是有缘,没准还能帮大明天子一把,你说如此可好?”
王不凡没有异议,两人打定主意后,便收拾了行囊,准备就此离开白水镇。张雄得闻消息之后,带着不少人前来相送,另外张雄还说,如今边关吃紧,他已经接到了朝廷的调令,让他奔赴边塞,守卫边疆。
徐子龙和王不凡答应他,说有朝一日定会去边塞转一转,到那时候肯定要跟张将军再好好喝上一杯。
就这样,他俩终于结伴踏上了征途,前方的路究竟是曲折还是平坦,他们完全不知,但二人的心里却都充满着希冀,期待着在这乱世之中能够一展拳脚。
在这里简短介绍一下,明末时期正赶上小冰河时代,当时的气候异常寒冷,并且旱情也特别严重,有时候连续几年,地里的庄家都颗粒无收,因此人们也将这个时期称之为大饥寒岁月,举国上下的难民成千上万,真可谓是遍地皆是冻死骨与饿死骨。
人穷志短此话一点不假,正因当时条件过于艰苦,所以民风日下,匪患四起,到处都有抢劫的,杀人的,偷盗的,甚至还有人吃人的,世道大乱,天地间的浩然正气日趋消散。
沿着官道,王不凡和徐子龙一路往南,在途经素有东胜神州花果山的地界时,方才停了下来。接连数日的奔波让他俩着实有些乏累,加之当时天色也晚了,所以打算在这里歇歇脚。
花果山,乃是举世闻名的名山,更是四大名著西游记里孙悟空的老家。因此在大多数人的心里头,这应该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圣地。但实际上则不然,这里山势险要,怪石密布,山间黄雾翻腾,山中密林里野兽横行,绝非一个安详之所。
在山脚下,王不凡和徐子龙找了一家客栈,落了脚。当时乃是严冬季节,天短,因此太阳老早就落了山,不仅如此,在半下午的时候,空中还飘飘悠悠的下了了雪。雪越下越大,到他俩进了客栈的时候,已经漫天鹅毛,整个天地都陷入了一片银白之中。
这个客栈不大,在这个偏远的地方也没生么生意,他俩来的时候,店里小二正准备打烊。一见有客人来,这才急忙重新掌灯,挑开炉火,客气的问道:“二位客官,你们是住宿呢,还是吃饭?”
徐子龙答道:“先弄些吃的,另外也给我们收拾两间素净的屋子,今儿我俩要在这住上一晚。”
“好勒!您稍等。”说罢,店小二欢脱的跑去后厨,打点去了。
这时,客栈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然后打外头走进一个男子,此人身着熊皮大袄,头戴狗屁护耳帽,脚蹬鹿皮大靴,腰间别着一把圆环鬼头刀。看面相,这人长得非常粗狂,大胡子,黑脸庞,左眼角上还有个寸把长的刀疤。
这人进屋后先是撇了撇徐子龙和王不凡二人,而后扯开嗓子叫道:“小二,来三斤牛肉,一斤酒。要热乎的!”
刚去后厨嘱咐完事情的店小二一见,心知这位肯定不是什么善类,不敢怠慢,急忙点头哈腰的答应。
那男子大步流星的走到靠近火炉的一张桌前,跨腿坐了下来。途中恰好经过王不凡身侧。
王不凡起初并没有对这男子上心,可就当他与自己擦肩的一刹那,王不凡心里咯噔一紧,暗道:“好浓的血腥味儿,这家伙肯定刚杀过人。”
徐子龙对这个男子似乎挺有兴趣,他斜着眼不断的打量着他,不知脑子里在想着些什么。
就见那男子坐下之后,从宽大的皮袄里拽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将其小心翼翼的放倒了身侧的空凳子上。
王不凡打眼一看,就见这个布袋子下放竟然浸出了血迹,要知道血液在空气中时间一长就会凝固,尤其在这么冷的天凝结的更快。可此时这布袋子里的东西还在流血,由此可见应该还是新鲜热乎的。再仔细一看袋子鼓起的形状,实在是像极了一个人头。
此时此刻,徐子龙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他在桌子底下悄悄地用膝盖碰了碰王不凡,并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这男子八成有问题。
王不凡微微点头,而后再次将目光投在了那个流着血的布袋子之上。
不大会儿功夫,店小二端上了几盘热菜和一壶酒,同时也将那个男子要的食物送了过去。两个桌三个人各自用餐,期间没有人说话,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那男子酒过半斤,牛肉也吃了七七八八,仿佛心情大好,歪着身子靠在墙上,时不时的撇一眼身边的布袋子,眼神之中尽是得意之色。
突然间,一阵强风将客栈大厅的窗子吹开,外头那漫天的雪花顿时涌了进来。靠在柜台边上打着瞌睡的店小二被冷风吹醒,他见状后,急忙起身跑去关窗。也不知他是睡迷糊了还是怎的。在经过那男子桌前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呦一声险些摔倒,急忙扶了一下凳子。
他这无心的一扶不要紧,这凳子恰好就是男子放布袋的那一个,那布袋子咕噜噜的滚落在地,袋口也敞开了。就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自袋子之中滚出,正正好好的落在了店小二的脚边上。
店小二起初没看清这是何物,刚准备拿手去捡,哪料竟然是一颗人头,人头上的一双眼睛好似死不瞑目,此时正直勾勾的瞪着自己。他顿时吓得蹦起足有三尺多高,“妈呀!”一声,连连退了十几步,口中叫嚷着:“人……人头,死人头啊!出人命啦……”
经他这么一叫唤,客栈后方顿时就跑出来三个人,其中一个颇为富态的,看穿着应该是掌柜,他瞪着眼睛呵斥道:“臭小子,吓咋呼啥玩意儿,出什么事了!”
店小二一见此人,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屁股尿流的跑过去,躲在此人身后,“掌柜的,那里有个死人头!眼睛还瞪着呢,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什么死人头!”掌柜的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可他循着小二的指向往地上一看,浑身立马也打了一个哆嗦,磕巴道:“这……这……这是咋回事儿?”
只见那个男子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从地上捡起那颗人头,旁若无人的掂了掂,而后将其重新放回了布袋子,冲掌柜的一伙儿人说道:“摸要惊慌,此事与你们无关,权当啥也没看见便好,洒家一会儿多赏你们些银两。”
“是是是……”掌柜的几个连连点头。而后转身便去了里屋,连店小二都没有留下,看这样子是连饭钱都不敢收了。
那男子大大咧咧将人头放倒桌上,而后哈哈一笑,转向王不凡和徐子龙这边,开口道:“你们二位年纪不大,定性倒是不错,怎么?难道说你俩一点都不害怕,也不好奇嘛?”
徐子龙回道:“怕倒是不怕,好奇嘛确实有一点。不过那又怎样,难不成我们好奇了,你还会跟咱讲讲这人头的来历不成?”
男子闻言后,嘿嘿一笑,仰头喝了一杯酒,继而说道:“小伙子胆识不小,不过你要明白,好奇心害死人。什么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你得有个数,要不然的话,在这乱世之中,说不准哪天就丢了小命。罢了,天儿也不早了,酒肉也享用了,洒家也该走了,二位小兄弟,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罢,该男子从衣服里摸出一锭银子,随手丢到了桌面上,而后提起布包转身离去,转眼间便没入了风雪与黑暗之中。
见他离开,店小二这才颤颤巍巍的跑了出来,将桌上的银子收了,徐子龙叫住了他,问道:“小二哥,那人你可认得?”
店小二摇了摇头,说道:“说不认得吧,却也曾见过几次面。每隔一段日子,他都会来咱这吃一回肉喝一回酒,不仅如此,我还记得他每次来的时候,都拎着这样的一个布袋,天啊……”说到这里,店小二脸上流露出万分的恐惧。
王不凡闻言后,眉头不由皱到了一起,他说道:“看样子这男子确实不是什么善类,既然此事被咱们碰上了,那咱就不能坐视不管。子龙兄,你意下如何?”
徐子龙一点头,“为兄正有此意!”说着,他掏出一些银两付了饭钱,而后与王不凡一同起身,告别了店小二,也投入了风雪之中,循着那个男子的足迹追了出去。
两人在黑夜里顶着大风大雪,一路追出十几里,却始终没有追上那人,但见地上留在雪上的脚印还颇为清晰,由此断定,他们距离那人应该不会太远。此外,这个男子行进的方向,竟然是大山深处。
王不凡和徐子龙越走越觉着事情蹊跷,按理说,这么大的雪,加之又是深夜,寻常人好端端的为何提着个人头进山呢,倘若这山里有贼窝,哪怕是有人烟倒也不奇怪,可这花果山里头一片荒芜,别说人了,就连座坟恐怕都难找,他到底为何进山呢。
越是觉得古怪,他俩就越想把事情弄明,于是脚下更加紧了步伐,施展出最拿手的轻功一路狂追不止。一直追过了两个山头时,哪知异常突兀的就见雪上的脚印起了变化。原本前半段都是人的足迹,这会儿不知为何竟然变成了爪印,看形状十分像是狗熊留下的。
徐子龙唾骂了一声,“他娘的,真是邪门,怎么好端端的变成了狗熊的脚印了,难道说咱们追的是一头熊不成?”
王不凡此时也是满心的疑惑,他说道:“莫非还真是,既然那家伙在这地方变回了原形,就说明此地距离他的老巢也该不远了,咱们小心一些,继续往前走走看。如果真是个成精狗熊的话,对付起来可不容易啊。”
徐子龙点了点头,一边将随身携带的长剑给取了下来,握在手中,这把剑的来历暂且不提,仅说是把吹毛断发的宝刃。二人再次压低了身形,小心翼翼的往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