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时候我进了文科班。
本来我擅长理科，却选择了我不擅长的文科，周围的人纷纷对我的选择表示不解。事实上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为什么要选文科，虽然当别人问我的时候我会顺口编出各种理由来敷衍，比如学理科太简单我要挑战文科，学文科轻松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看小说，文科班里女生多云云，但是仔细想想这些都不是我选择文科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可能是我压根就没把学业当回事，或者说我就是为了显示一下自己的与众不同，亦或是我曾经的理想与文科有关，再或者是别的什么，不过管它呢，我早就忘了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了。现在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被当初的自己给结结实实地坑了一把。学文科不仅发挥不了我的特长，而且在政治历史课本里还有一些我不认同的东西，有时候我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去心安理得得学习那些无聊的人造知识，但是又不能不学，因为考试要考。而且，尽管我心里不爽，但是当别人问起来我为什么要选文科的时候，我为了维护以前的自己的尊严，还是要不断地编造各种合理的理由来解释我当初的那个荒谬的决定。
没办法，很多选择的理由真的是在做出那个选择之后才诞生的。
文科班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它确确实实让我拥有更多的时间去看小说。上课的时候，我把kindle藏在书底下，挺直腰，头尽量抬起来，伪装成正在听课的样子，而目光却是集中在书底下的小说上。时间证明，我的演技确实高超，尽管班主任级部主任每每很变态地到教室里巡查，却从未发现过我的地下工作。因为我总是会率先用眼睛的余光发现他们，再很自然地把书向前一推，装作很认真地记笔记的样子。
有时候看到别的同学玩手机被抓我会沾沾自喜，暗笑他们技术不够娴熟，没有本宝宝的机智。有时候也会有些害怕，担心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拍拍我同桌的肩膀，说：一定要帮我看着老师啊，就靠你了。
我的同桌叫高轩，学习不错，长得很壮，但是为人很老实。我们班主任说他长得很帅，但我一直认为他不如我帅。毕竟像我们班主任这般年级的人的审美早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在那些老头子的眼中，大白脸似乎是评判颜值高低唯一的标准。而且在班主任眼中，高轩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他那比大平原还平的平头。高中时期，一个班里理平头的只剩下寥寥数人，其余的都去趋向“女性化”了，就算是班主任把我们个别发型有点不像话的学生叫到办公室里去要求我们理发，我们也顶多中午去理发店修修边，大多数时候都是口头答应下来，然后该怎样还怎样，班主任老头子生气归生气，但也拿我们没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班会上大肆宣扬：看我们高轩同学，多么帅气，多么精神，这才是一个高中生该有的形象。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庆幸抱有这种想法的只是一个等我高中毕业就再也不会有交集的糟老头子，而不是我喜欢的妹子。
除了小说我还有一大爱好，就是照镜子。有时候掏出镜子来一照就是一节课，虽然我不会自恋到会发出镜子里的我是这么的帅这样的感慨，但我还是很自信地觉得我长得怎么也比上面那一黑板狂草来得正楷。受我的感染，高轩同学也喜欢上了照镜子，就是本事没学到家，不能像我一样完全沉醉在镜子里面的世界。不过镜子就是镜子，千古以来一直拥有高尚的节操，即使你不能多拿出一些时间来与它缠绵，他还是会完完本本的把真相告诉你。可高轩同学对镜子的知遇之恩却不怎么领情，他有时会照着照着镜子，突然来一句：原来我长得这么丑啊。然后一下子把镜子仍回到桌洞里去。我想：你到现在才发现你被老师忽悠了吗，老师的话我可是早就一句也不相信了。
我以为高轩知道真相之后会慢慢接受，没想到他却越来越自卑，整天抱怨自己脸长得太胖，还用两手用力挤自己的脸。我看不下去了，就劝劝他，但过一会他又开始了。时间长了我也烦了，当他再哀叹自己长得丑的时候，我就会无不讽刺的说，是啊，你长得太丑了，看我，我长得多么帅啊。然后高轩会更加哀叹自己的人生，说自己学习学得不够好，长得还不帅，也不幽默，没气质，不讨女孩子喜欢。
我劝他不如把头发留起来，像我一样，至少能显得帅一点。因为如果一个人本来的丑陋指数是100的话，用刘海挡住三分之一的脸之后丑陋指数就会下降到70了。
他说，这不可能，因为我的头发一旦长长了，班主任就会马上给我妈打电话，然后我妈马上就会带着我去理发店，然后让我的头顶变得跟面板一样平。
我说，你为什么非要听别人的，留什么发型是你的自由，别人说了不算。
他说，我说了不算，我妈说了算。
我说，难道你没和你妈交流过吗，就说你觉得平头太丑，想换个发型。
他说，说了，但我妈说要等到高考结束之后，高考完了我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说，发型和高考之间有必然联系吗。
他说，我妈认为有，班主任也认为有。
我说，这是中国，这不是朝鲜，发型没有统一规定。这里需要人权，你要敢于维权。
他说，唉。
我说，你应该任性一把，非把头发留起来不可，他们让你理，你也偏不理，看他们有什么办法。
他说，唉。
我只是看在他给我放哨的份上作为礼尚往来象征性地劝劝他罢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脑子还是不开窍我也不管了，平头就平头吧，丑的又不是我。只要他知道我关心他，拿我当朋友，继续在我看小说的时候给我放哨就行了。
之后有一天，我看到他拿来了一包美工纸，还以为他要玩什么手工制作，于是很期待地看着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没想到他捣鼓了半天叠了一个千纸鹤，而且叠的还很丑，我刚要问他叠这个干什么，却见他又拿出一张纸来折来折去。我决定还是先不问了，给自己留一点想象的空间，看他最终是要完成什么杰作。于是我就先看了一篇短篇小说，然后再看，原来放着那只丑千纸鹤的地方又多了另外两只一般丑的千纸鹤。我忍不了了，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说，叠千纸鹤。
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叠千纸鹤了，我问你叠千纸鹤干什么。
他说，耍。
我说，放屁，你叠千纸鹤耍？
他说，恩。
虽然他说的很坚决，但是我这样聪明的人岂能被他蒙骗？我决不允许。于是在我的咄咄逼问之下他终于说出了实情，原来他喜欢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喜欢了六年（这一点让我叹为观止）。前不久他向她表白了，还买了几百块钱的礼物送给她，没承想对方坚定无情地拒绝了他，并且表示出对他深深的厌恶。我这才搞明白为什么他最近这么压抑，同时我也对这个同学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大老爷们玩低级手工追女孩，学习学傻了吧。
高轩说，我要叠够九百九十九个千纸鹤和九百九十九个心，在毕业的时候送给她，那将是我最后一次机会。
参考我每次做的时效很长的决定都是在说的时候信誓旦旦，然后坚持一段时间，最后无疾而终。于是我装作很成熟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坚持不下来的，绝对的。
他说，哼，你看着吧。
从那之后高轩就开始了他很励志的折纸历程，由于任务量庞大，他不得不上下课时间同时进行。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动作，他把自己桌子前面摆上了一摞书，再加上我桌子上固有的用来遮挡我看小说的那两摞书，如同城墙一般，严严实实的。我顿时觉得更有安全感了。
于是，高轩同学从一个上课认真听讲的好学生变成了一个地下党，同我一样。他的学习成绩急速下滑，父母和老师都对他毫不客气，可是他不在乎。每天，他都会拿出当天叠的千纸鹤和心反复端详，然后很得意地向我说他今天又叠了多少个心多少个千纸鹤，然后还剩多少个就完成了。每当这时，我都会笑着肯定他的成果，并祝愿他一直坚持下去。这并不是因为我被他的诚心打动了，而是我发现在高轩折纸的时候，他会十二分地警惕，每当后门或前门出现猥琐男的身影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然后停下手中的劳作，再顺便提醒我一下。这让我可以召集我眼角所有的余光百分百投入到小说之中。
就这样，我们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我看小说，他折纸。有时候我累了，就会在同学们背书的时候大声唱歌，大多时候是唱摇滚，因为唱摇滚可以更好地发泄我被压迫的不满。高轩很欣赏我的音乐才华，他说我唱情歌能够触动他的心灵。于是大义凛然的我就主动从一个摇滚唱将变成了一个情歌王子。我发现，高轩听过的歌很少，不管是时下当红的还是经典的，大多他都是闻所未闻。所以每当我唱到动情处，他就会打断我，问这首歌叫什么名。然后我会回答，这首歌叫XXX，你没听过吗，这么有名的歌你竟然没听过。高轩有时会笑笑，有时候摇头叹气。我知道，他确实不知道，事实上，他很少接触所有的娱乐。
之后我的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起来，因为我增加了娱乐项目，那就是教高轩唱歌。高轩唱歌五音不全，属于那种一张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调飞到哪里去的那种。我一遍一遍地教，他一遍一遍地跟着重复，可就是学不会。他很有耐心地学，总是要求我再给他唱一遍或是给他矫正他走音的地方。我也很耐心地教，因为这样可以对比出我俩歌喉的差距，以让坐在前面的女同学听到后会由衷地认为我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时间长了，我发现，高轩总是喜欢每首歌里最伤感的那几句。他会把不伤感的部分无视掉，一遍一遍地重复那几句他中意的，虽然总是唱不准，不过估计着他自己听不出来，因为看着他很自我陶醉的样子我就知道他是一个音乐上的印象派。等练熟了之后，高轩会在自己折纸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加上背景音乐。我很担心他这样沉迷其中会不会看不到老师的出没。
没过多久，不，应该说是过了许久，寒假到来了。放假之前，高轩向我展示了他的成果，已经叠完九百九十九个千纸鹤和八百个心了。我暗叫不妙，没想到这货竟有如此毅力，我的预言恐怕要被践踏了。我试探着问他，你假期里还叠吗。他说，嗯，寒假就会完工的。我顿时万念俱灰，以前一直天真地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样不能坚持到底，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变态存在。我只能默默地诅咒他在即将完成最后一个心的时候不小心被刀子划到手，划得很严重，以致丧失活动能力，然后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的行为是多么愚蠢然后再一把火把那两千个工艺品烧成灰烬。虽然做这种低级的手工是用不到刀子这样的高级工具的。
事实证明，一个预言的灵验往往要有一个诅咒推波助澜。在寒假的最后一天，高轩在QQ上联系我，问有没有空。我闲人一枚自然是说有。然后他就说想让我陪他一起把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心血结晶给扔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他就骑着电驴出现在我家楼下了。于是我就抱着疑惑又期待的心情跟他到了附近的河边。他从书包里拿出了几个盒子，里面整齐地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心和千纸鹤。他问我：你说是把它扔了好还是烧了好。我说你这又是演哪出啊。他叹了口气之后把他的遭遇想我全部说明了。原来他不止一次向那女生告白，每次都追着人家到处跑，到了很不要脸的程度。但是那女生是真心讨厌他，对他采取忽视蔑视鄙视的态度。但高轩一直不离不弃，用各种手段示爱表忠心，最后都是被狠狠拒绝。他还说了一些他和她从小学到高中的一些回忆，虽然那些在我看来那都是些不熟的同学之间打个招呼之类的小事，但他兀自在那滔滔不绝，好像恨不得要把在他记忆中她的每一次微笑，每一次转身，每一次从他身旁款款而过都生成时光轴展示给我。我觉得很没意思，但是不好打断他，而且出于友情我也只能好好听着。但无奈他讲的那些就如老师上课一般叽叽歪歪，以至于我听着听着就走神了，我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很多小说中也有类似的为喜欢的人叠心和幸运星什么的人，不过那些都是女生。而眼前这个大老爷们抱着他那五颜六色的两盒子折纸，画面实在太美，我一时接受不了，于是在我脑海里调整了一下画风。我看到了那个我钟情已久却心有所属的姑娘，她被她的意中人深深地伤害了，最后终于念起了我的好，决定把她费心尽力叠的九百九十九颗心送给我。我望着她秀雅的面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
可高轩的讲话就如同老师有时候会大吼一声给犯困的同学提提神一样，突然飙了高音。这可以理解，由于情绪激动，说话破音也在所难免。但这让我专心致志幻想出来的场景瞬间破灭，看着我眼中貌若天仙的女神瞬间变成其貌不扬的高轩，我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似乎是高轩的出现让本来可以到手的姑娘给跑了。我攥了攥拳，竟有种想要冲上去暴打高轩一顿的冲动。直待我定了定神，才意识到我在这里的目的，而那个女人的出现只是幻像。
我很抱歉没有尽到做朋友的义务，竟然忽视了他大部分陈述的内容。不过我想这也没关系，因为我觉得他说那些话主要还是说给自己听地，而且我还非常认真地听了他的最后一句。他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是没有希望的，但我一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只是告诉自己只要坚持总会有好结果的。可是，我现在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我不愿再像傻子一样活着。听完这最后概括性的总结，我想他以前说了些什么我大致也能猜得出来。看着高轩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我深表同情，但却不能感同身受，因为我到现在也不能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为了一个女人绝望到这种程度。
为了向高轩表示我的存在并不是毫无价值的，我象征性地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建议他还是扔了好，烧掉不仅污染环境，而且还易引发火灾。高轩觉得有理，于是我们就到了一座小桥上去。桥上风很大，正适合做这种放生的事宜。我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只等高轩下令了。只听高轩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来吧，我便瞬间放生了数百只千纸鹤。千纸鹤们迎风飞翔了一段距离之后还是选择了落在水中，最后纷纷溺死，这满足了我的破坏欲。于是我抢着把剩下的也统统处理了，顿时心情大爽。转头看站在我身边的高轩，还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没变。我暗暗后悔没有把宣泄情绪的机会多让给他一点，并害怕他一时想不开从桥上跳下去。赶紧拉住他，说，我们到别的地方逛逛吧。他说不了，他马上就要回家了，因为他妈把他整个假期都给安排好上各种辅导班了，只有这半天休息的时间。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我开始有点能体谅他的痛苦了。
然后，短暂的假期就这样结束了，它短暂到让我回忆起来竟是一片空白。
对于我来说，高二上学期与下学期没什么不同，无非就是学习，累了，看小说，累了，睡觉，累了，还想睡觉，被迫终止睡觉，再带有怨气地学习并很快又累了这几件事。而高轩则又变回到了原先那个让家长和老师放心的好孩子，上课也不折纸了，也不唱歌了。事情发展到现在算是告一段落了，至少我以为是这样。我认为他经过那次艰苦的抉择之后会慢慢释怀，毕竟不管生活多么的不如意，人还是要活着的。不料高轩最后竟真的萌生了杀人的念头。
他想杀的人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女孩。他第一次向我表达这个想法是在一次月考之后。出乎我的意料之外，高轩在没做什么与学习无关的事的情况之下，考试成绩丝毫没有进步。我问高轩你这是什么情况，他揉烂了手中的成绩单，狠狠地说:我想杀人。我下了一跳，还以为他是因为考得不好而愤怒，没敢再继续接话。但他却接着说他被那个人给害惨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也不知道什么事，于是就问谁啊。他说还能是谁啊，我想还能是谁啊，你他奶奶的还能想着谁啊。我不想涉及这个话题，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于是高轩平时难得一开的嘴就开始滔滔不绝了。
高轩说他在这个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了，因为出门进门甚至是坐在教室里随时都可能看见那个女孩。每次两人四目相对，那女孩都会立即嫌弃地别过头去，这让高轩很是不爽。更要命的是那女孩还颇有几个异性朋友，经常在一起说说笑笑，与对高轩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高轩说他恨透了那个女孩了，真想在她脸上狠狠地打一拳。我很自觉地想象了一下他那威猛无比的拳头打在那女孩脸上的情景，觉得很暴力，便不想再听他继续讲了。于是我拿出Kindle，说：好了，我要看书学习了。按常理他的反应应该是识趣地停下来，却不想他眼前突然一亮，拽着我的胳膊说：对啊，你读书多，你知道有什么残忍的杀人方法吗？我说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他说他自己想出了很多，并向我一一列举了出来。那些杀人方法具体是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一是因为我不感兴趣，再就是当时我并没有条件去好好记那些东西。因为高轩一边讲解还一边示范给我看，当然是把我当作那个受害者。他有时掐着我的脖子，有时拿着空气匕首向我肚子上捅。我只感觉自己的生命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大声喝止，并警告他以后再也别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因为就算是他的动作很轻，甚至都不会接触到我，但是他那种狰狞的眼神给我一种随时都会被拧断脖子的感觉。高轩说：你放心，我想杀的人只有一个。
我惊讶于这由爱衍生出的恨竟会让一个人萌生如此可怕的想法。虽然我知道他并不会真的把想法付诸行动，而且不管他怎么想，都不会对那女孩产生什么影响。在她眼中高轩只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讨厌鬼罢了。而我却成了他这想法唯一的受害者，因为高轩完全无视我的警告，一心血来潮便把我当作道具来实现他心中所想。幸亏我有一定的自卫能力，懂得及时维权，否则必然会完全沦为他泄愤的工具。
有一天我对高轩说：我知道你还是喜欢她。
高轩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说：我又没说过我不喜欢她了。
我问：那你整天这样不痛苦吗。
他说：痛苦啊，痛苦到我所能忍耐的极点了。我打算留一级，这样就不会再见到她了。
我说：你傻X啊，再过一年就毕业了你留级，就这么点小事，忍忍就过去了，毕业之后就算你想见她也见不到了。难道你不知道上学的苦，你还没受够教育的摧残吗。
他说：你根本不懂，你怎么能懂。
我确实不懂，直到现在，我坐在高三的教室里一个人独占两张课桌，看着旁边空着的位置，我还是不懂，为什么那个本来应该与我一同读完高中为我放风到毕业的高轩，现在成了我的学弟。为什么一个人宁愿多念一年枯燥的高中，就是为了……******逃避一个女人？我想不通，也懒得想。我只是为自己独桌的孤独而略感伤感。还有就是没了给我提醒的人，我就只能回到那个胆战心惊看小说的时代了。但什么也无法阻挡我对小说的热情。我环顾四周，确定形势安全，然后打开Kindle，点开一篇小说就开始看。这又是一个暖心的爱情故事，结局……很美好也很感人。但我发现我竟没像往常一样把自己带入到故事中去，想象自己就是故事中的男主角，女主角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然后看到动人之处还一阵感触，内心满足得一塌糊涂。我只是在看一个故事，像是一个旁观者，见证着别人的聚散离合，再也没什么情绪上的明显波动。但这并不代表我再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了，只是我知道每个美好的故事都是有与之相反的故事相对应的，而且在现实中那个对立面上发生的故事才是占多数的。因为正是现实中存在着各种不如意才激起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否则又怎么会有天堂仙境世外桃源这样的词呢。
我关掉了Kindle，觉得我此时应该专心致志地思考点什么。但我想了很久，发现脑子里空空如也，再也没有思维火花的跳跃。可我不甘心，我觉得我应该有什么感悟的。我两眼直直地瞪着前方，就这样干耗着，不久，睡意袭来，我便自然而然地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
果然，一个人独占两张桌子连睡觉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最后，我还是要祝福高轩，愿他在小小年纪就可以找到真爱，也别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做一个好孩子，完成学业，还有就是别再有那样的恐怖主义思想了。虽然我并不能保证这些话是出自真心，但至少它能让我瞬间感到自己人格的伟大，以让我可以假装不知道自己内心的卑微与鄙陋。
当然，最后还是希望我能自力更生，上课看小说永远也别被老师抓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