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城送进手术室之后，韩汝晴才看到紧随其后的另一副担架。
躺在上面的人，有点眼熟。
直到护士推着那个人进入另一间手术室，她才恍然想起来，那个人是她们学校教中国古代文学史的老师，听白予说，叫白黎。
也是……白予的哥哥。
韩汝晴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始终一言不发但神情很是焦躁不安的林方，问道：“林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由于太过焦急，一路快速从教室奔过来，期间还没有喝过一口水，嗓子有些干，声音带了一丝沙哑。
林方握了握拳，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那个不长眼的司机，居然连救护车都敢撞！”
“我问的不是这个。”韩汝晴撇开眼，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声音轻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我问的是，白黎老师为什么也在这里，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阿城因为他妹妹才出的事，他自然有责任，要陪着我们一起去。”林方有些不满地哼了哼。
“是那个司机的问题，林大哥你为什么老是揪着这一点不放？”韩汝晴微微皱眉，“而且，他也算是你的老师吧？”
“你是在教训我吗？”林方微怒。
“我怎么敢。”韩汝晴轻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寂静了好一会儿，林方才不耐烦地道：“等会儿顾萧然来了，你问他。这件事情他也清楚。”
顾萧然……也知道？
“嗯，有什么事，你可以问我。”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顾萧然在她身后站定，神情淡然，眼眸微垂。
韩汝晴转身看着他，眯了眯眼，忽然问：“白予知道吗？”
顾萧然一愣，随即摇头：“她不知道。”
“里面躺着的那个，是她的哥哥。你确定不要告诉她吗？”韩汝晴看着他一副淡淡然的神情，起了一股无名火。
妈蛋，白予那么喜欢他，结果呢？
他丫的居然瞒着白予把人家哥哥送进了医院！
妈的智障！
顾萧然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手术室的红灯灭了，快要到嘴边的话滴溜溜打了个旋儿，换成一句：“医生要出来了。”
韩汝晴愣了愣，急急转身，就看见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疲惫，走到林方面前，面有愧疚：“抱歉林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
什……么？
已经尽力了是什么意思？！
韩汝晴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往那方面想，只是奔过去揪住医生的衣领，颤抖着声音问：“你……什么意思？林城呢？他还在里面吗？”
医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轻叹一声：“救护车赶到的时候，病人就已经快要不行了。您……节哀。”
节哀节哀你个大头鬼啊！
林城他还没死呢节什么哀！
怎么会呢……
明明说好了的，马上就会回来……
为什么……
朦胧间听见林方说了一句：“小晴，别哭。”
哭了？
韩汝晴怔怔松开手，抬手往脸上一抹，掌心一片粘腻的触感。
哭什么，你哭什么，韩汝晴。
韩汝晴，你真没用。
看着掌心的泪痕，韩汝晴面上一片凄凉的神色。
说好了，让我等你的。
你怎么可以不回来？
怔愣间，恍惚听见顾萧然在说话。
“我去学校一趟，让白予过来。”
林方冷笑：“的确是该过来，我弟弟都死了！”
“白老师也进了手术室生死未知。”顾萧然皱眉。
林方继续冷笑：“那又怎样？”
顾萧然深吸一口气，道：“林城死了，是，林爸林妈会很伤心，可是他们还有你在，你也是他们的儿子。白老师如果也出了事，白予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方眯了眯眼，“顾萧然你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明显了。”顾萧然看着他道，“除了白老师，白予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
韩汝晴猛地一怔。
顾萧然在说什么？什么没有任何依靠？那个没心没肺整天和自己疯来疯去的白予，除了白黎一个哥哥，难道就没有父母亲人了吗？
“白予她只有一个哥哥。”顾萧然深吸一口气，“除了白老师，她谁也没有，只有她自己。”
林方脸上阴晴不定了好一阵，最后一咬牙，道：“阿城既然之前说了和白予没关系，那就没关系了，我不会找她麻烦。顾萧然，你看好她，别让那家伙……做什么傻事。”
“这是自然。”
韩汝晴浑浑噩噩地跟着林方离开了医院，一路上显得异常沉默。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像是破了一个洞，寒风刮过吹得她心里生疼。
……
七天后，是林城的葬礼。
白予没有来。
顾萧然倒是来了，而且解释说，白黎的情况稳定了一些，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白予还是担心他，所以呆在医院里陪着，和他小姨轮着照看。
韩汝晴已经顾不得去八卦顾萧然他小姨和白黎之间是怎么回事了。
林妈塞给她一本日记本。
是林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