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神鸟青鸾的前面跑到了其身后,然后沉于西山,天地归于黑暗,几个时辰后再从其前方升起。
第二天。
岳川精神奕奕,不见疲倦。
“往事便不再提了,再来说说你。”崔嵬笑道。
“我?”
岳川一愣。
“当然要说说,十九岁,一方诸侯之子,吕氏之后,幼时得奇人垂爱,少时参军守国,一夜唤醒八首吞阳大圣,身具上佳水行根骨,黄庭道胎,如此了不得,不说说?”
太乙真人居然一脸戏谑。
“那就说说?”,年轻人乐,有些腼腆。
“先说说吕氏可好?”
有何不可。
“剑术作为最受修家钟爱的正法本术,修持可淬炼真元,可斩破虚妄,可养一往无前之锐气,所以当今天下剑修极多。但自古以来被称为剑仙的只有两人。
一个青莲剑仙,集御剑大成;一个纯阳剑仙,立持剑之道。
后者姓吕,名洞宾,号纯阳子,剑曰朱桃,披蓝袍,骑黄鹤,巅顶大修,量劫之时,一人一剑,压得四方鬼族大军喘不过气来,后世道家子弟尊其一声吕祖。”
“那吕祖与我娘亲是……?”
“吕祖可不像那李家,这么多年来都是一脉相传,所以你娘是吕祖的直系子孙,若是你没有入我昆仑山,便是要接过朱桃剑,披纯阳道袍的。”
岳阿骨吃了一惊,他可没想到自家娘亲有这么大来头,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师尊,瑶州道语宗在哪里?我外公好像在那里避世。”
“瑶州倒是不远,稍后我给你一张地域图便是,那道语宗是我道家门派,尚可,待你学有所成后便可去瞧瞧。”
少年点点头。
“吕祖修炼功法至刚至阳,所以当年量劫便自请抵御鬼族,后来因诛杀阴鬼丧物极多,身躯所缠绕的血煞之气几乎凝结成实质,被他封于血脉中,以阴气养阳气。
后来吕祖后人血脉中便遗有至刚血气,对阴物鬼族有极大克制作用,你也不例外,所以往后你可修习一些御鬼之法,但不可本末倒置。”
岳川依旧点点头,虽然他现在听不太懂,不过都牢牢记了下来。
“再来说说那晚你所见的黄金狮子和已经藏于你泥丸宫处的紫铜铃,嗯,连黄庭道胎一起说了吧。”
崔嵬稍稍停顿,像在想着如何组织言语,他可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喽。
“当年上清祖师飞升,他们的亲传弟子便成了第一代三脉首座,前面为师说过,这三个首座各收了三名真传弟子。当年人族英才辈出,是一个大兴时代,所以被三位首座挑中的弟子个个不凡,皆是难得的道体圣胎。
我上清一脉的三位真传分别身具琉璃骨,地阴仙身和黄庭道胎,都是了不得的苗子,其他六位皆是如此。他们九人都堪破了大逍遥,离长生都只差一线。
遗憾的是,最终没人能问鼎巅峰,追寻三清祖师的脚步,在大限来临之际,这九位先辈没有一人选择兵解,而是将自己的躯体活活练成了九件灵宝!自己则魂飞魄散。
后代的昆仑九子便传承过来这九件灵宝,放在体内温养,受灵物之息浸染肉身,于是每代守山人都有上上等的天资,可笑那山外之人还惊疑为何我昆仑山能将天下仙苗收入囊中。”
岳川听得身子骨都软了,能加入这样的宗门是何等幸事!
“除却历代共计六位飞升,十一位早夭,所有的守山人在坐化前都将一身修为道悟灌入灵宝之中,这样一来下代传承人便能少走弯路,所以我昆仑山才能辈辈压制天下同代天骄。
为师传承的便是当年地阴仙身所化的长明灯,我一介游魂能撑到今天也是多亏了它。
而紫铜铃便是当年的黄庭道胎所化,所以你才能感应到它,唤醒它。
在那场大劫之后,九件灵宝便全部失散,为师找了这么多年,走遍大千世界也只找到了连你在内的三件而已,余者皆不知所踪。”
岳川默然。
“黄庭道胎能被初代首座看重,自然非凡,为师只知晓这种体质对神魂识海方面有无穷妙处,日后要靠你慢慢摸索,你泥丸宫内的铜铃会有所指引,你日后自会见到。
至于那尊八首黄金狮子,来历也是不凡,祖先是天地初开的第一批生灵,九圣元灵,以蛟龙为食,肉身冠绝妖族。
他和师兄一齐长大,被师傅游历时发现,收入山门,为昆仑山立下赫赫战功,师兄典承便是紫铜铃的上一任主人。灵宝有慧,所以在大战中收起了吞阳魂魄,流落到那片山林中。
至于你上佳的水行根骨在现世看来还有些不凡,但与黄庭胎相比就不值一提,对你而言也就是对水灵气有所亲和罢了。”
一切被解释清楚,岳川恍然,知道了自己为何幼小喜水,为何戍守龙眼江时会对杏湖有所感应,为何会唤醒铜铃,引出那尊天神一般的威武狮子。
可想想这哪里是说说自己,说得是这片浩浩世界云层顶端的风光!
……
日升日落,循环往复,崔嵬给岳川讲了许多修行事,岳川乘鸾闻道,沐浴阳光与星光,时而清醒,时而迷醉。
渐渐地,岳川开始发现了其他的修士,高远的天穹下不时划过颜色各异的遁光,炫丽至极。吞吐火焰的五色鸟,悬浮的城池,饮湖的巨人,通天的神木,都一一出现在岳川眼前。
而岳川惊讶的发现那些修士与灵兽对自己一行人却视若无睹!崔师的回答是青鸾来历不凡,若是现于此界是一场麻烦。此时,岳川才对自家师尊的境界有了个模糊的感受。
独立于一片天地之外,也只是心念之间。
所过之境,从荒凉到繁华,再到荒凉,经过两日一夜的飞行,青鸾于黄昏时分穿过一场大雾后落在了一座秀丽的青山脚下。
山名九溪,源于山上甘冽的九条山溪,山占地广,却并不太高,极具灵气,缥缈的山岚在绚丽的夕阳下如梦似幻,山顶的几间小舍与山腰绵延成片的青木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
岳川恭谨的与青鸾道别,在崔师的吩咐下走向山顶东边那件属于自己的木舍。
影子在余晖下拉的老长,山虽不高,但也不好走,紧赶慢赶,岳川终在最后一抹斜阳消失之前来到了自己小房子。
推门而入,木屋内部的装饰比想象的还要简单,一方桌,其上有一褐色圆形三足香炉,一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岳川哑然一笑,不过还好自己不是锦衣玉食的高门子弟,在边军熬打四年,草丛堆里都睡得香。就这般,枕着蒲团,席地而卧,直到此时岳川才想起自己在这两日一夜里不饮不食,不曾闭过眼,居然没感觉到任何不适,现在想来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随后自嘲笑笑,这几日自己经历的哪件事不是不可思议的?离奇的铜铃,真实的幻境,凶焰滔天的九头狮子,传说中的神鸟,还有那深不可测的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