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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偶遇旧物,初见新人

清晨,弥罗山南部支脉,莽荒山林。

暴雨初歇。

无数悬浮的水珠和尘埃构成了这片白茫茫的世界,浓浓的云雾隐藏着一切。不时有几声清扬悠远的鸟鸣和高昂凄切的猿啼在云雾中回响,使这片世界显得愈发静谧朦胧。

远方传过来一阵风,这片牛乳一样的云雾变成了肆意涌流的大江,开始猛烈的翻滚,消融,如一群奔腾不休的野马。云雾翻滚间露出绿意盎然的山峰,就像一杯正在被冲泡的香茗。

浓浓云雾,层层绿意之下,一青衫少年郎从山林里走出,少年身姿修长,面如冠玉,剑眉凤眼,要是忽略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出尘气质和疲惫之感,倒像极了富贵人家的公子在踏青采风。

下山向东而行足有两年有余,上清第十七代真传一路磕磕绊绊得闯入修行界,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年轻人受过骗,斗过法,交过朋友,结过仇,也曾打抱不平,也曾英雄救美。

他也知道了入神符不一定要自身悟法,并不是每个修士都有源眼,修行不全是先修神再修灵,这片世界与师尊所说的还是有些差距。

总之,这个看上去还是面色淡然的年轻人已经不是个修行路上的雏儿了。

出了身后这不知名的大山,便正式踏足瑶州地界了,瑶州是浮梅千界东叶的核心之地,最是繁华,无数道统世家在这片土地上繁荣昌盛,立下根基。

瑶州何其大,岳川离那繁华之地还有一段遥遥距离,出了山林半日,现在入眼的是一座小镇,朱砂镇。

小镇人气颇丰,有修士也有凡人,修士大都是一些练气境的低阶修士,以岳川隐藏至神符初凝,境界不稳的状态还是收获到了许多敬畏的目光。

来到一家街边酒肆,目光一扫,发现人还挺多,吆喝劝酒,甚是热闹,年轻人只好找了一临近大街的桌子坐了下来。

这个位子明显是后加的,有些喧嚣,过来的店小二报以歉意,岳川不在意的摆摆手,倒是这几天确实是怠慢了自己的肚子,便要了一壶酒,再叫小二上几道特色菜。

当一壶酒喝完时,上清门徒也对这朱砂镇有了些了解。

朱砂镇,以盛产法墨朱砂出名,这里只有一个势力,盘踞此地两百年之久的张家,张家深得人心,这里的人依附张家,靠售卖朱砂为生,日子还算过得去。

但最近朱砂镇有些不安生。

这里发现了九品灵脉,地岩火泉。

虽只是一眼九品泉,但那也了不得,这天地之间灵脉极为难得,每一道都是集天地造化,在灵脉之地修炼,灵气浓郁不说,还更易体悟天地法则,灵脉端源处凝结的凝脂晶髓更是能破障的奇物!

修家将天下灵脉从高到低划为一至九品,七品以上几乎都是在世家大宗之内,寻常修士难见,低阶灵脉便遭到小势力哄抢,但这些小势力又无温养之法,致得灵脉日渐枯竭,愈是珍贵。

一眼新生的九品泉无疑意味着一方势力的兴旺与延续,所以也难怪这地方小镇近日却人口大增,难怪这镇上居民个个喜笑颜开,张家能借此招揽部下,居民生意要更兴旺。

“仙长,本镇的特色菜,火塘金鲤,您请慢用。”

满头大汗的店小二上了一道极为亮眼的菜肴,赤红的沙粒铺在特制的朱色瓷盘上,有浅浅火焰升腾,一尾金色鲤鱼放在赤红沙粒上,在小火的炙烤下有汁水溢出,鲜香扑鼻。

青衫郎看得欣喜,从腰间摸出一块碎灵石,抛给小二,那小二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是个凡人,得到一块下品灵石,连连道谢,在岳川挥手后识趣的退下了。

看着卖相极佳的鲤鱼,岳七又不由得想到了下山时分别的喜九,那小家伙可是最爱吃鱼了。按照师尊的安排,雪白狮子独自去往南方妖地,离州,在那里喜九有属于自己的机缘,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寒毒有没有发作。

“岳兄,怎么,这火塘金鲤不合你胃口?”

一个温润的声音打断了岳川的回忆,一个白衣飘飘的青年走到岳川对面坐下。来人和岳川年纪差不多,长相也是眉清目秀,有股翩翩君子的风范。

“咦,你怎么在这里。”

岳阿骨颇有些惊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熟人。此人叫张子浩,半年前岳川遇到了此人,当时这张子豪被一炎雀追杀,是岳川出手救了他,两人相识后在昙州结伴游历两月有余。

“你不是被家族突然召回吗,哦,是了,张家,你是朱砂镇张家的人。”

“不错,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岳兄,这次到了我的地盘,定要好好报答岳兄的救命之恩。”,张子浩看起来倒是很豪爽。

岳川张口问道:“你上次突然说被家族召回,估计就是为这九品火泉吧,在这要恭喜你们张家了,这九品泉若是利用的好,无疑是福泽百代的事。”

张子浩笑了笑,道:“谢岳兄吉言了。”

说完张子浩心中突然有了些想法,虽然是同阶,但眼前这位岳兄的实力可是比自己高的多,而且底牌层出不穷,这次家族的行动若是带上他,胜算必会大增。

表面不露声色,开口,“岳兄随我走,我回来时与家父家母说起你,他们早就想见见你了。”说着,便要起身拉岳川的手。

后者笑着摆手,这两个月在弥罗山中历练,没怎么沾染荤腥,日子着实清苦,言道,“再怎么急也等我把这盘鱼吃完,再说了,突然登门不礼,待我制备两件礼物罢。”

“我俩哪里要讲究这些,再说了,小弟观你衣衫泥渍颇多,去我家洗漱一番也好。”

岳川笑笑,低头吃鱼。

张子浩只好作罢,说了一句,“那岳兄先逛逛,晚宴就由我做主,到时小弟来通知你。”

这次岳阿骨没有拒绝。

他说完,又走到柜台,跟老板说了几句,再回头朝岳川笑笑,然后出去了。

不一会,中年东家又亲自跑来,后面跟着两个店小二,端上了不少新鲜美食,胖胖东家是个练气三阶的修士,笑起来倒是和善无害的模样,“这是小店的一点心意,公子慢用,吃好喝好,若是公子不喜吵闹,也可移步楼上雅间。”

年轻人眯了一下狭长的眼眸,看来自己随手救下的人应该是这百年张家的核心人物啊。他拒绝了移桌,并笑着收下了胖东家送来的精致饭菜,淡淡道谢一句。

慢慢吃完一桌饭菜,肚子里暖洋洋的,果然五谷虽没有灵气精粹,但其所带来的温热与鲜香还是灵气不能替代的。岳七起身告辞,没有再掏出钱补账,东家更没有多此一举的返回那点碎灵石,大家都不是俗人,没有必要拉扯。

大街小巷人头攒动,两边是繁华的店铺和小摊,岳川在闲逛,他需要置办一些东西,在弥罗山历练的这几个月,家底都耗光了,丹药,符篆,护身法器都需要补充。

不过小地方终究是小地方,东西都是些次货,没有什么是昆仑门人看上眼的,逛了半天只是买了两盒成色尚可的朱砂。

突然察觉到一阵晦涩的灵力波动,还有种熟悉的感觉,感觉有些无聊的岳川便抬脚走向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家四层六列店铺。

就这座小镇来说,这家店铺明显有些鹤立鸡群,十一根梨黄色的纯木大门柱有贵气而不庸俗,顶端一色的黄木大匾阳刻三字,宝林阁。

站在外面,也能感受到那毫不掩饰的珠光宝气,就这座朱砂镇而言,是不应该有这般光景的,张家更无此底蕴。

岳川哑然一笑,这宝林阁还真是无孔不入,这么偏僻的小镇也有经营,也好,宝林阁的货还是比较正的,刚好购置一批。

迈步走进去,里面甚是敞亮,柜台高架中摆放着诸多灵物,灵气暗涌。里面人挺多,穿着暗银色衣袍的众多伙计穿梭在人群里。

岳川细细感知刚才察觉的熟悉波动,目光最终锁定在二楼的一角。

他踱步来到楼梯,正欲上楼,一个身量高挑的银衣女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言辞礼貌却不失立场,嗓音自是好听的,“这位客人,只有练气大圆满的修家方可前往二楼,或者,您有贵宝傍身。”

岳川背负在腰后的左手一翻,一个小巧的嫩绿饱满的玉笋挂件出现在其手中,“有这个可以了吗?”

漂亮女婢明显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年轻练气修士能拿出贵宾信物,樱桃似的小嘴微微张开,片刻才后才缓过神来,恢复了平静神色,但又多出许些恭敬:“客卿大人,当然可以,您请上楼,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岳川收回玉笋,登上二楼,径直走向北角,因为他已经非常清楚的感知到了溢散的三清雷元的气息。

在岳七视线尽头,是两个女子,一个便是这宝林阁的银衣女婢,修为平平,看她的样子颇有些焦急。另一个是身穿一袭黛色长裙的曼妙女子,长发及腰,二八芳华,就单轮姿色而言,还不如其身边女婢,但宁静淡漠的气质却极佳,一身灵气内敛深沉,是元气丰盈即将破镜的征兆。

岳川没有刻意释放神识探听,而是缓步走进,并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提醒两人自己的到来。

女婢转过头来,而那位黛衣女子依旧低头看着掌中之物,并不理会年轻人。

岳川走进,才发现这一部分的货品全是灵符法撰,女子正在观察的东西也是一张灵符,薄薄的,鹅黄色,上面寥寥几笔朱色划痕。

上清门人不禁有些唏嘘,下山两年时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师门旧物,这是一张封有玉清仙雷的符篆,主生诛邪,不过这一张灵气已经溢散了七八成,不然就单凭这张雷符,买下昙州那家最大的宝林阁山楼绰绰有余。

岳川扫了一眼四周,情况顿时明了,这两架木柜上摆放的都是些古符残符。黛衣女子不知怎么看上了遗留的玉清雷符,估计是想询问这里的店家,这符的来历与用途,不过那位银衣女婢显然不认识这张昆仑符篆。

能遇到师门旧物也是缘分,他倒不会要强取豪夺要回灵符,不过为师门正名还是必要的,珍珠蒙尘只是因为没有识货之人。

他再上前一步,拿出玉笋,让女婢退下,对那长发及腰的女子说道:“这是一张古符篆,来自一个久远宗门,里面封印一道雷元,诛邪破妄不必多言,主要蕴含浩浩生机,对暗伤又极好疗效。”

女子依旧没有说话,秀眉微皱,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岳川也没有理会,他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不愿让师门灵符逐渐腐朽成灰。

继续道:“这道符文虽年久,玄力流失不少,但对练气命藏境而言依旧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可以买下。这类灵符与如今有些不同,输入灵气激发时,要配以神识勾连,牵动上面的朱砂笔画。”

言尽于此,岳川不再多说,也幸好这件遗留的符篆不是真传符宝,不然仅能以昆仑正法催动,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拱拱手告辞,那女子依旧没有什么反应,第一眼看上去的恬静印象此刻变得有些冷漠,年轻人也不甚在意,往别处去了。

宝林阁东西确实齐全,岳川购置了修行战斗相关的丹药符文,也就是一些疗伤,回灵,祛毒的丹药,以及神行,护盾,杀伐之类的符篆。

另外还买了一件麻灰色长袍,防御力一般,中品法器,不过由于防御法宝比较稀少,也就聊胜于无了,购买的主要原因还是这件长袍的样式与崔嵬的那件很像。

买好了,岳川便下楼结账,又拿出来了那件象征宝林阁客卿身份的玉笋,出示这个,能减少一成的灵石,岳七虽然不缺钱,不过还是能省就省。

可没料到,负责结账的俏丽女子竟然说自己的账已经被结过了,询问之后才明了,原来是先前见过的那位淡漠女子付的。说是青衫修士所买的东西一律算到她头上。

岳阿骨嘴角扬起,收回玉笋离开了,虽然不介意他人想法,但收到出乎意料的感激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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