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吟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想着离黄薇远一些,免得惹事上身。但被她那么一喊,却又不由自主地跟在她后面走着。
或许,这就是气势辗压的力量?
一前一后,二人就这么走出了小巷。胡一吟心里思索着怎么摆脱黄薇,而且又要表现得顺理成章不露痕迹。没办法,人家毕竟是警察。
再一次出人意料,出了小巷后,黄薇便在一个路灯下立定,很明显是在等胡一吟。待得他磨磨蹭蹭地赶上来,竟然开口相邀:“怎么样胡先生,有兴趣一起去喝点东西么?”
语气虽然还是冰冷,却没了那种命令的味道。
喝东西?和你?胡一吟有些反应不过来,迟疑着回答:“呃,天这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不如——”
话未说完,就看到黄薇的眼睛里寒光一闪。
“不如,不如就去前面那家咖啡馆吧,我知道那里的环境和味道都不错的。”胡一吟的心底被她的寒光闪得一个哆嗦,直接就改了口。
“可以。这次我请你。”见他改口如此之快,黄薇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甚至似乎是想展颜一笑,却没笑得出来,仅仅一半,面部又像被温度冻住,恢复了冷峻神态。
咖啡馆里,琴声悠扬。夜已深,人稀疏,仅仅几个单身男女在自顾自地喝着东西发着呆,一看便知道都是寂寞的人。胡一吟二人进来反倒是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毕竟都这个时间点了,一男一女,竟然上这里来,不是那么太合情理。
可能在他们心目中,能够搭配起来的男女,现在应该在某个地方干点更有意义的事才算正常。
黄薇脸色不变,根本不管他们的目光,带着胡一吟在角落里坐下。随便点了些喝的东西,然后——然后一双冷目,一直盯着胡一吟看,似乎想通过眼睛,一直看到他的心里。
胡一吟被她看得发毛。这情形,比上次在警局里更加难受。毕竟上次还有一位叫小九的警察在场,而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就这么直愣愣地彼此盯着,即没有含情脉脉,也没有仇恨的味道。
“黄警官,你看什么呢?”胡一吟耐不住心虚,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相问。
“我在想,你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黄薇并不保留自己的想法,紧跟着又说,“胡先生,我知道,你的身手很是厉害,可是为什么又要隐瞒?特别是在你女朋友面前也要隐瞒?有什么目的?”
确实,一般来说,在女朋友面前,能保证不吹牛就相当不错了,而一个刻意隐瞒自己能力的人,不能不说是有着另外的目的。
这种想法,太正常不过。
至于会是什么另外的目的,老实说,胡一吟自己也不知道。
他现在唯一能明白的是:自己的装模作样并没有瞒过眼前的这位黄警官。而叶兰那边,他只想以一个普通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平和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他想。
“我明白,你早已经知道,刚才的那六个人是我派过去的。你一开始就知道了,虽然我觉得他们的表现并没有破绽。”黄薇继续说着她的想法,“所以我觉得你——很厉害,但你装模作样得太过了,虽然你想把一些东西表现得像是巧合,可是你别忘了,巧合的东西一多,就太假了。”
“哦?”胡一吟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杯子,借此躲开她的目光,“我没觉我有多厉害,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巧合是什么意思。”
黄薇也接过杯子,随手放下:“那天晚上,你断了那四个人的手臂,用了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力量,仅仅是巧合?刚才小巷里,你用棍子,看似乱舞,却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挡开那些人对你的攻击,难道又是巧合?”
“是么?”胡一吟觉得自己没办法不承认了,含糊着说了句:“算是吧。”也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说真的是巧合,或者承认了不是巧合。
“那么,你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黄薇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我是一个好人!”胡一吟几乎毫不犹豫,“黄警官,我相信,你也不是没查过我吧?你查出什么来了?”说完向着她举了举杯子,示意她喝点东西。
黄薇机械地抬起杯子碰了碰嘴唇,又复放下:“是,我查了一些你的资料,但没查到什么。看似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的大学,普通的公司,普通的工作。”
“那你还盯着我作什么?我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胡一吟脑子飞转,想着怎么样来证明自己的无辜,“难道就是因为那晚我断了那四个人的手臂?我都说了我挺冤的,明明是他们来找我的麻烦,我只不过是保护自己。”
“你说的不错。但你保护自己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让我不得不保持警惕。”黄薇想了一想,又继续说道,“最近本市治安方面出了点问题,你又恰好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出现并显露出让人惊异的能力,换作你,你会怎么想?”
胡一吟体会着她说的话,一时觉得无法反驳。场面,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默默地喝着咖啡,半晌,胡一吟才又抬起头:“黄警官,我相信以你阅人无数的经验,对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应该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不过,这里我可以再次说一次:我,是个好人!甚至如果你在工作上遇到什么情况需要我配合和帮助的话,我会尽力而为。”
“哦。”这次黄薇并没有多说话,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又重端起杯子,静静地抿着咖啡,像是在思考什么。
现在的黄薇,虽然还是一股冷清姿态,但神色中的冰冷收敛了不少,眼睛看着窗外的灯火,映着她的脸上阴晴不定。
看来,她也是一个寂寞的人。这座城市里的罪恶,让她的这种寂寞无从发泄,所以变得冰冷。对于她这样一位外形看起来纤弱的女子,这样的压力未免过于残忍。
胡一吟呆呆地看着她,有些出神,心里升起一种莫名关怀。忍不住轻声提醒她:“黄警官,我刚才说的话希望你能考虑。如果哪方面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自当尽力配合。”
黄薇听了,回过脸来,竟然笑了一笑:“是么?我记下了。”然后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又接着说:“好了,今晚就到此为止。抱歉占用了你的时间,我得回单位去了。”
这么晚了还去单位?胡一吟由衷感觉到了她的辛苦和压力。
“呃,胡先生——”黄薇的脸色有些尴尬,“现在我就有事需要你帮个忙。”
“哦?”胡一吟没料到这么快她就会提出要求。
“本来今天是我请你的,但我身上没钱了,所以——”
“没事没事,这是小事。”胡一吟轻舒一口气,又偷偷地擦了擦额边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