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鞅面露惊讶之色,低头看了看自己肩头的伤口,心道:这小子怎地如此厉害,倘若这一招用尽全力,这条手臂岂不是废了?他却不知,沈川灵息虽厚,却尚不能运使自如。方才那式出招牵强,已至强弩之末。若要他出手更狠,只怕是半点也不能了。
他今日折在这个入门仅一年的灵真弟子手下,大感颜面无光,强自挤出一丝冷笑道:“小子,你手中这长剑当真厉害,秦某不才,干拜下风。”言外之意便是,你沈川今日取胜,仅是靠了手中兵刃之利,若论道法修行,未必便会胜了。
邱易衡见他这般无耻,张口叱道:“你这妖人,败了便是败了,哪有这许多借口?”秦鞅冷笑一声,不理其言,心中却在盘算着场中局势。远处,雾气弥漫,杜兴宇与鲁治斗得正酣,从二人气息来看,杜兴宇内息平稳,一招快似一招,大有越斗越勇之势。鲁治道行虽是不逊,终不如杜兴宇这般年轻气盛,打到现在,呼吸已是渐渐污浊。秦鞅听了片刻,便已心中恍然。
此次他率门中十数好手伏击,本以谋划妥当,万无闪失,事情进展得也颇为顺利。不想沈川三人凭空杀出,将自己的计划彻底搅乱。想到行事不利,返回神门之后必有处罚,他的心情便如脸色一般阴恶。
虽是不甘,但看场中局势,自己一方已然出于下风,自己更是败在了这个灵真派黄毛小子的手里。他心中一动,向远处大声道:“老四,我们走!”
“二哥!这小子当真难缠,且让我再和他比划比划!”鲁治斗得兴起,一心只想与杜兴宇一分高下,好一雪前耻,竟是不愿就此退走。
秦鞅双目中精芒一闪,脸色涨得便如猪肝一般,配上他本就凶恶的面容,更显可怖。只听他大声斥道:“斗斗斗!你就知道斗!非要你我尽皆死在这里,你才愿意?”
鲁治被他这一喊,方才的煞气顿时荡然无存。他对秦鞅本就心存畏惧,见他发怒,心中也是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寒意。他连攻数招,将杜兴宇逼退数步,狂笑道:“小子,你记住了,胜负改日再分。”几个纵身,便闪至众黑衣人所在之处,身法之迅疾,当真令人咋舌。
杜兴宇眼见便可将此恶人制服,岂容他这般逃走?眼见众黑衣人纵身远去,当下与沈川一起,纵身追去。
却见那行人不缓不急,秦鞅在前大声笑道:“没见识的小子,不管那三个和尚了么?”杜兴宇沈川二人齐齐一惊,暗忖:是了,那老前辈深中剧毒,眼下若不解去,恐对道行有损。当下大喝道:“秦鞅!拿解药来!”
秦鞅冷哼一声,去得愈发远了。沈川心中一急,正要纵身赶上,忽听邱易衡在后道:“小川,兴宇,不要追了。”
沈川心中一阵奇怪,却知邱易衡所言必有缘故。二人返回那三名僧人身边,却见邱易衡正自为那老僧诊脉,两名年轻僧人站立在旁,面色焦急不已。
杜兴宇道:“易衡兄,为何不让我等追那魔门妖众?”邱易衡默然半晌,面色一沉,缓缓道:“这位前辈,并非中了毒。”
“什么?”那两位年轻僧人面色一惊,齐声道:“那又是为何?”
邱易衡沉思片刻,问他二人道:“敢问两位,不知那魔门妖人口中所说的‘伏龙子’却是何物?”
宇宁面露犹豫,喃喃道:“这此事师父有言,不能说的。”却听宇空道:“师弟,这三位乃是灵真派的道友,此次前来东海,与我们目的也是一般。眼下师父命在旦夕,这‘伏龙子’本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事,还是说出来好了。”宇宁想了片刻,终是轻轻点头。
又听宇空道:“不瞒施主,这‘伏龙子’乃是佛门圣物,正气浩然,有驱邪避祸之用。此次方丈着我二人前来东海,便是要以此物镇住那‘厉天魔犬’。”
邱易衡微笑点头,又道:“不知伯明方丈何时前来东海?”
宇宁道:“方丈有言,说他这两日便要动身,让伯恒师叔与我二人先行赶来,许能提早派上些用场。”
杜兴宇闻言,暗自提起了精神,心忖:既能被伯明方丈派来打头阵,这宇空宇宁想来必有过人之处。他细细观察二人,只见二人灵台清明,经过方才那一番打斗,却仍是内息平稳,想来已是在佛门道法上有了小成,修为恐不在自己之下。想到此处,不由转头望去,却正与邱易衡投来的目光撞在一处。二人心中所想俱是一般,当下也不说破,只淡淡一笑。唯有沈川不明所以,见宇宁与自己年岁相近,大有亲切之感。
却见宇空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不知伯恒师叔到底为何物所伤?还请指点一二。”
邱易衡还了一礼,道:“不敢不敢。师伯面色发紫,内息失调。依在下看来,恐是受了瘴疠之气所侵。”
宇宁一惊,问道:“可是这东海之地气候怡人,空气清新,哪来这瘴疠之气?”其余众人也是面露疑色,显然对此事也是极为不解。
邱易衡面露豫色,一字一字道:“我曾听师父说起,有种叫‘阴阳壶’的法器能够容纳万物灵息。此地虽无瘴疠之气,恐怕便是魔门之人借此壶从别处收来的。”
众人闻言,脸上齐齐变色。瘴疠之气多产于南疆燥热之地,虽非毒质,却是天下最为难解之物。寻常毒药成分固定,无论其毒性多强,只待寻到对应解药,便可自行化解。偶有两种毒物混在一处,依其配量不同,或轻或重,配置解药之人若不知毒药配方,便万难觅得化解之道。
南疆之所,地处大川,奇花异草遍地皆是,空气中粉香扑鼻,凝为彩雾。看似美丽,其中却汇集着天下最为古怪的毒药配方。几种花粉单单取出,也许丝毫无害,往往聚在一处,便发生种种奇妙反应,成了培育至毒之物的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