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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章七 空虚(二)

文明建立在时间之上。然而岛上并无时间概念。当然,制造沙漏这类计时工具并不难。麻烦的是,每个人的沙漏都不一样。因此居民间的交流一旦涉及时间,沟通起来就要了命。与人经常打交道的许凡,最是为这个问题苦恼。有时别人请他上门去解决问题,结果去找对方的时候,鬼影都不见一个。头疼的是,他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确定究竟谁有问题。

这问题并不是只有许凡才会碰上。岛上由于时间模糊而引发的问题无处不在,许多配对成功的男女,没少为此吵上几回。谁都知道这是问题,偏偏又无人能提出统一的解决方案。除非某人能制造出第一块钟表。但钟表这种精密仪器,哪能随随便便就造出来?天杀的M星人不觉得时间会是问题,因此并无专门为海岛配一名钟表匠。实际上,他们才不会花时间考虑这种无聊之事。

好在还有许凡。经历过种种因为时间错乱而导致的痛苦,他决定彻底解决这问题。于是他开始构想一种发条式的机械式钟表。与以前诸多创造相比,这块小小的钟表是最为艰巨的挑战。制造它的主要难度,在于精密性要求。这世界制造机械式的小零件最是麻烦。越精细、就越消耗精力。而将许多精细零件完美组合,形成一套运转顺畅的复杂系统,更是考验人耐心的技术活。

许凡不得不将自己关在屋内,潜心钻研与调试。他先是建立了大的模型,反复验证钟表的工作原理,之后才将它往小的方向发展。用了五天,许凡才造出一座直径40厘米、功能完备的大笨钟。大笨钟计时自然没问题。以日夜转换来估算准确性,一天走下来,误差大概在……三个钟头之内吧。真是项了不起的成就。

很快他就全情投入到进一步的改良工程,并计划将计时误差缩小至半个钟头。最好能将制造工艺缩小到便于携带的程度,只有这样,这项创造才具备价值。而这又是难度更高的挑战。当然,难度越高,也意味着乐趣越大。更何况其中的乐趣,也不仅仅只是造物而已。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还有霍晓璐嘛。

当许凡决意造钟,霍晓璐又热切的贴了上来,想亲眼见证这历史性时刻。因此这段时间她出去窜门的时候大大减少,没事就往许凡家门里闯,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光。其实许凡在投入工作时,很难去顾及身边其它情况。所以霍晓璐最多就是坐在一旁,盯着他手上那些枯燥的琐事出神,彼此少有交流。可一旦许凡完成一项颇有难度的工序,她就能感觉到许凡的喜悦,第一时间兴奋的欢呼起来,比许凡反应要强烈得多。许凡习惯了霍晓璐略为浮夸的表现,前段时间这小妮子爱上串门,他还一度非常不适应。当下重温过往时光,于他又是另一种享受了。

在许凡的不懈努力下,过了七八天,一块精致怀表终于横空出世。这快怀表看着像块瑰丽的玛瑙,通体圆润。打开外壳,一只美丽小鹿呼之欲出。表盘与指针设计呈现出童真与梦幻元素,给人亲切、活泼的感觉。

许凡怀着轻松、满足的心情,将这块象征着许氏最佳制造水准的怀表,郑重其事的放在霍晓璐手心。在这一刻,霍晓璐忘情的大声尖叫。她高高跳起,一头扑倒在许凡身上,又在他脸上狠狠亲了几口。满脸疯癫的狂喜模样,根本就停不下来。一时间,许凡竟有种梦幻般的错觉。可正当他回味无穷,霍晓璐立即就抛下他,拿着怀表飞奔而去。也不知去谁家炫耀去了。

许凡幸福的苦笑几声,随即开始制造第二块怀表。有了成功先例,接下来的工作无非是琐碎的塑造与调试,这机械般的工作与创造是没什么关联了。但许凡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第二块怀表,他是为林若萱量身定制。

考虑到林若萱气质、喜好,许凡费了不少心思,用魅惑蓝当成主色调,设计出一种冷艳与神秘风格,并带着些典雅的怀旧气息。给人总体感觉,是高冷不失亲和,神秘中蕴含温馨。造完后,许凡总觉不妥。于是他推倒重建,搞了几个不同方案,最终造出一块经典银色怀表。这块怀表在设计元素上并无多余表达,简单而纯粹,有着绝佳的触握感。将它拿在手里,许凡心中仍不确定,可也想不到更佳方案,只好作罢。

接下来,许凡又开始制造第三块怀表,这是为张辉量身而造。这项工作轻松随意得多,还带着些恶趣味。怀表设计风格主要体现出酷、新奇。在显眼位置,许凡用凌乱笔触,刻画出一名后背纹着‘宅’字的小破孩,与人打架时屎留裤裆、以臭退敌的画面。

做完两块怀表,一天又到了尾声。这时许凡才想起,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造一块表。不过这等小事无关紧要,稍一转念也就忘了。

海岛时间,下午6点。

天色依旧光亮。正常来说,已到了晚餐时间。霍晓璐上午出去后就没回来过。张辉也将自己关在屋里不曾出来,谋划创造一本超现实类科幻小说,为岛上居民们提供一点娱乐。只有林若萱悠闲坐在院中秋千上,带着些慵懒,透过身前透明高墙,眺望远处百年不变的海天一色。她可没打算去准备什么晚餐。

许凡心里嘀咕了几句,不由怀念起岛上只有几个同伴的日子。那时虽然无聊,每天吃的食物却都是良心之作。哪像现在,人一多,大家想聚在一起吃顿像样的居家饭,竟成了件要视缘分而定之事。若无缘分,就只能喝凉水填填肚子。好在岛上凉水也不简单,懒人们一辈子喝水倒能活下去

今晚看上去,多半又得喝凉水。许凡叹了口气,在林若萱身边找了处地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许凡也朝远方望了过去。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蓝天、白云与碧色海水,也只有一片空泛的虚无罢了。只看了一会,许凡就觉得无聊起来,林若萱却没有说话的意思。

许凡忍不住问:“你这些天很少出去,是不是有心事?”

林若萱答道:“我出不出去,你真的能见到了?许大忙人,你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我可不觉得你这么有空。”

许凡挠了挠头,不知说什么好。

林若萱叹了口气,老实说道:“好吧,我知道是那丫头说的。放心吧,我很好。就是有些空虚。但这巴掌大的世界,出去又能去哪?我不是霍晓璐,对那些无聊的事真提不起兴趣。”

沉默片刻,许凡取出为她定制的怀表,递过去,说道:“送你的。误差还是有些明显,不过知道时间总比不知道好。只要大家都有块表,将来我就造一座大钟放在山顶,每天都敲一敲。大家根据它对好时间,时间就能统一起来。许多事也就方便多了。”

林若萱默默接过怀表,拿在眼前观摩良久,小声道:“晓璐那块我看过了,真的不错。很适合她呢。”

许凡张了张嘴,很想说,‘其实造这块表花费的时间更多喔’。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林若萱给他一个灿烂笑容,又道:“经典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过时。既然你不愿冒险,这就是最适合我的风格了。好吧,谢了,我很喜欢。”

许凡松了口气,可又觉得林若萱话里有话。见她闷得发慌的模样,许凡就与她聊了些岛上的新鲜事。比如说,周显说服十几人,企图建立类似于政府职能的管理机构,出台一份公约性文件,并成立基本的次序维持组织。这件事最近岛上居民讨论得较多,争执也不少。众人意见杂七杂八,难以统一,有人为推行自己主张,彼此争斗起来,差点闹出人命。又有人召大家建一座体育馆,多搞搞体育比赛来打发时间。也有人提议多搞些歌唱、表演之类的文娱活动……

林若萱饶有兴致的听着,虽然这些霍晓璐大都说过,她也不说破,只当重温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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