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地点是在离西海岸几十里的西海之中。
那片本应该在二十年前滑落在海洋之中的半个楼兰就这么在海里缓缓地上浮，悄无声息地却又带着少许水泡涌出水面。
最开始是一块石头之类的东西尖锐地刺破涌着海浪的海面，然后当整个岛屿完全上浮之时才发现，那只是其中一座最高山峰的山顶罢了。
这片曾经与大陆紧紧相连的陆地现在成为一座岛屿孤零零地矗立在这片海域中。暴风雨之中没有渔民出海打渔，就更不可能有人能看见这片海底遗迹了。
说是海底遗迹，上面的事物却好像完全没被海水侵蚀一般，就连那些树木的树干也保存地完好，完全看不出来它们经过了海水二十年的浸泡，只是在这二十年间生命已经凋零，只剩下干枯的骨干罢了。
“难以置信，这里的一切都似乎有什么力量在保护，海水根本没有入侵进来，连脚下的泥土都是干燥的。”暴风雨停了之后，一艘小船就掐着时间停在了这座岛屿的岸边，走上岸一男一女，那女的踩着岛屿上的泥土，略感震惊。
“亏我都做好了在滑溜溜的海草上走路的准备了呢？”女人惋惜地说。但却马上遭到了一边男人的反驳：“才怪！你所谓的准备就是红色的高跟鞋，大风衣吗？”
可不是吗？女子一身打扮更偏向于西方，虽说西式服装在大夏王朝也是见怪不怪的。但走在这样一座静寂的岛上，女子却是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只到大腿上半部分的短裙，上半身穿着一件紧身皮背心，露出了细小的肚腩，外面披着一件红色的毛皮大风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白环礼帽，别着一根白翎。
“小尘，别相信你的眼睛哟？很多东西是用眼睛看不见的。”女子右手搭在那个被她换作小尘的男人肩上，口中涵着的一只香烟，邪魅地凝望着小尘的眼睛，白色的云雾从她口中伸出，像一只女人的手温柔地抚摸在小尘的脸上。
小尘被这突然的举动愣住了，他和女人脸与脸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他可很清楚地闻到女人身上诱人的玫瑰花香，清晰地看见女人嘴唇上的纹路。女人本就是拥有一张惊艳的脸庞，这样近处端详也让小尘找不出任何瑕疵，就像。就像这不是人间的事物一样。
小尘感觉自己身体里某个东西在躁动，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尴尬之中竟忘了把女人推开，就这么低着头回避女人的视线，就这么任女人调戏着。毕竟，他只是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罢了，这些年悲惨的生活让他也几乎没有触碰过女人这种生物。
“喂，你在想什么呢？”女人看见小尘尴尬地表情，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把脸凑得更近了，那动人的容颜距离小尘的皮肤只有一寸的距离，看见小尘还是尴尬地低着头，紧咬着下嘴唇，女人才退了回去，“肯定是那些下流的画面对吧？我知道的哟！男人长大了总会变成那样的。”
“不是的！”小尘抗议道。
“但是对我可别动坏心思哟，虽然不能告诉你我的年龄，但你二十年前就见过我，对吧？贪恋年长者的美色可是一种病。”女人笑道。“虽然我也确实是太漂亮了，不怪你。”
“不是的！”小尘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还能说什么。女人让小尘叫她十七姐，但小尘估计就算叫她十七奶奶也不为过。等等，十七奶奶是不是和什么时空错乱的爱情剧里的称谓有些混淆？算了，大家知道是什么意思就行。而小尘自己本名叫尘埃，但怎么也拗不过这个女人，愣是把自己那么大个人叫地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或许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小孩子。毕竟十七岁数那么大。
尘埃和其他人不一样，对小时候的记忆尤其的深刻，其他的孩子长到他这么大时大概都把四五岁时的记忆忘得干干净净了。但尘埃不能忘。他记得他五岁的时候有一个师傅，那人叫叮当，他也知道自己这位师傅当年凭借一人之力打败了本应该只有神才能与之抗衡的魔神。他也记得眼前这个女人，她那时候偶尔会来找叮当，两人在一间密室里谈论很多他无法理解的问题。他更记得，那一年他的父王死了，死在一个粗鄙的刑场上，自己被夏朝的士兵拦住，在撕心裂肺的哭喊中看着父王的头颅掉在地上。
他原本是楼兰的王子，却在短短几天之内被贬成一个在路边乞讨的乡下孩子，和野狗抢夺别人吃剩下的馒头。
他也亲眼见证了曾经安详地楼兰在父王死后是如何地凋零破败，百姓们死的死，逃的逃，连他这样的乞丐都见不着几个人，更何况活下去了。
然后，这个女人来了。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她也是这身打扮，嘴里叼着一根香烟，找到了蜷伏在垃圾堆里的自己。她蹲下来，“叮当的那个王子徒弟呢？”然后转身，说了一句：“我更喜欢以前一身干净的你，所以在你接下来跟着我的这段时间，没有洗澡不准用你脏兮兮的手碰我的衣服！懂吗？”
然后她看向晨曦升起的地方，说道：“那边好像有家旅馆还在开着吧？过去让你洗个澡吃点东西吧。”
从那以后，尘埃就一直跟在这个女人身边，没有了以前尊贵的身份，不是以前的尘埃，变成了十七姐的一个小跟班，名唤小尘。
十七教了他很多，当然也不会放过他。他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比十七更懒的人，反正在他的认知里十七真的……
还有一件事就是，十七告诉他她自己是机器人。在尘埃的认知里是没有机器人这种概念的，然后十七就让他见识到了什么是机器人——她解下了大衣，凭空拿出一把小刀把自己肚子给撬开了！里面全是有着精密纹路的铁片，又或许不是铁片，是一些远远超出尘埃认知的材料。十七告诉他里面有颗螺丝生锈了，换颗新的，然后指了指那颗生锈螺丝在的位置，递给他一把螺丝刀和一枚崭新的螺丝。当然，这些名词都是十七教他的。
他问十七，为什么她自己有手有脚偏偏要他来做。十七很傲慢地回答道：“这就是你的工作之一，以后身体维护的工作就全交给你了。你以为你可以白吃白喝老娘的吗？”
十七这么一说，尘埃就怂了。确实，他能活下来真的全靠十七救他。但又转念一想，这******不对啊？自从稍微长了点力气之后，十七就到处给他找各种苦力活儿，然后自己大摇大摆地挥霍自己的工钱。他忽然震惊地发现，******现在的情况已经变成我在供养这个老女人了？那么自己欠她的也该完了吧？就算不会绝情绝义地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各走各路各找各妈，但好歹别一直是这女人的跟班啊？好歹有点王族血脉，就算贬成庶民也不能活得太寒碜对吧？
可看着眼前静静躺着的那张脸，整齐的粉红色刘海，长到恰到好处又略微卷起的眉毛，睡着时咿咿呀呀的梦话和懒懒的娇嗔，尘埃真的做不到离开这个女人。
有些时候他在想，自己究竟是把她当成母亲了呢还是别的东西。
当成老妈子或许还好，千万别是其他的东西，尘埃无数次地告诉自己。正如十七自己所说，她不仅是个年龄不知道多少岁了的老奶奶，更是一个用金属做成的机器人，就算平日里表现地再和平常人相似，她毕竟还是和人不一样的。
“话说回来十七姐，你怎么知道今天这里要上浮？而且还算准了暴风雨结束的时间就登陆？”尘埃背着沉重的行李，问走在前面很远了却空手的十七。
十七登上一块大石头，朝远处望去，然后才慢悠悠地回答道：“我和你师父研究这些东西好几百年了。”
“师父！几百年？师父他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尘埃长大了嘴巴问道，他以前都知道人的寿命顶多一百出头就不错了，虽然他师父那么强，但始终还是人，而且想起来师父表面看起来的年纪好像确实就和十七差不多呢。
“废话！你师父修炼到了那种层次，如果不是被魔神杀掉，再苟延残喘个几千年是完全没问题的！”十七回过头来，口中还猛地吸了一口烟，“而且，你师父的人生比你悲惨多了。他应该算不上是个人了。”
“比起这个，小尘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十七指着她旁边一颗倒掉的树干。
“我更想知道师父经历了些什么，十七姐你可以告诉我吗？”尘埃继续拖着沉重的行李走过去。对于他的要求，十七脸色一暗，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旋即又自己笑了起来，“开玩笑地，你师父活了那么久，故事那么长以后有时间慢慢讲给你听。”
尘埃无奈，他知道十七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那么只能祈祷别死在这座岛上，以后再听十七慢慢讲以前的故事了。他走进了，看见十七指着的那根树干，除了断掉了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看着尘埃满脸的不解，十七才解释道：“你没发现这断口是新的吗，就像才发生不久的样子。”
“哦！这么说的话，还有魔兽活在这座岛上吗？”说到后面，尘埃的声音明显退缩起来。他可不像自己的师父那样魔神什么的都能打败，相反他只是个废柴，尽管经常被十七差使去干些苦力活儿力气比正常人稍微大点，但总不可能大到可以打败一只魔兽的地步。
你说十七姐总该很强吧？好像是这样的，但是根据小尘对十七的了解，发生什么危险第一选择绝对是把自己丢出去当做诱饵然后自己跑路那种。
“你再看地面的脚印。”
尘埃顺着十七眼神的方向真地看见一个比大象的脚印还要大很多倍的深坑，如果不是十七提醒他，他根本不会把这种坑和生物的脚印联系起来。
“十七姐，你会保护我的对吧？”尘埃望向十七。
“哦！让我想想，没了你我还得自己工作挣钱，但是多你一个累赘也许会拖累我……嗯，让我权衡一下。”十七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尘埃内心里骂道：有必要考虑吗？明明是你带我来的诶！但是常年跟在十七的身后学到的经验告诉他最好别这样，他要是违反了一丁点跟班守则，下场都是惨痛的。
“这样吧！”十七打了个响指，满脸堆笑地看着尘埃：“一般的魔兽我一枪可以解决那种都好说，一枪解决不了的看你能跑多块了。怎么样？”
“不是吧？要不要这样……好歹我也是被你带来的。”
“这可不关我的事，就算我不要求你你也会跟过来的。”十七把脸撇开，“因为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这里找到叮当的尸体啊。你不想让你那个英雄一般的师父回到一个安宁点的地方吗？”
尘埃沉默了，确实，就算十七不逼他来，他也一定要跟过来的。他的师父和他的父王是他仅剩的骄傲，如果在这种事上退缩那就真的什么也算不上了。
“这也并不是完全的坏事。至少。”十七说，“我们有吃的了。”
阿勒？吃的？魔兽？
接下来的一行里尘埃知道了十七所谓一枪解决的魔兽究竟是什么重量级的了。十七平时用的都是别在腰带上的一对单管火铳，但她曾经也对尘埃说过这不是她的枪，她自己的枪和装备什么的都存放在一个异空间里，随时随地想用就可以拿出来。十七的一枪，从反坦克炮到激光炮，喷火器，量子爆弹应有尽有。一路上袭击他们的魔兽真的不少，但到后来就没有了，甚至有些见到他们就逃命。他俩比凶神还凶神。
夜幕降下来了，尘埃生起一堆篝火，用树枝支起一个简易的烤架，烤着几片从魔兽身上剥下来的肉。一旁的十七仰躺在地上，还在不停的抱怨：“气死了，走了这么久连只蝎尾虎都没看到，啊！好不甘心啊，明明那么好吃的！”听起来，十七好像吃过很多次魔兽了，这让尘埃想起十七刚才的话，她真地和师父一起研究了天启几百年了啊。小尘这么想着。
“多做一人份的。”十七突然命令道。
“不是你在做别老是跟别人添麻烦可以吗？这些肉处理起来很麻烦的。”
“少啰嗦，让你做就做，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尘埃无语，他除了照办还能怎么办呢？他只是十七的一个小跟班罢了。
然后尘埃就看到两人吃饱之后多出来一人份的烤肉被丢在一旁……完全浪费了！
“别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两人就出发了，和昨天一样漫无目的地在这片巨大的森林里走着。但是突然，十七这么叫住尘埃。
“怎么？”他正一只脚迈出去，还浮在空中，听了十七的话动也不敢动，只是把头转过来。
十七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有事你倒快说啊！我坚持不住了！”尘埃愤怒地咆哮道。
“别急嘛。”十七熟练地将烟点上，“只是你踩下去估计就死定了而已。”十七咬着烟不紧不慢地回答，吓得尘埃原本想要放下的右脚立刻绷紧了神经。
“十七姐，救我啊。”
“我知道，接下来听我的。”十七说，“右脚后移，对，就是这样，放到和左脚同样的水平线上！”“恩，不错，然后迈开在左脚右边大概一米五的距离落脚。”“双手抱在胸前。”
“为什么还有手的事啊？”尘埃不解地问道，回答却是冷冷的一句：“你想死吗？”然后就听话地两只手抱在胸前。
“很好。左脚向前迈，不用太远，一米的距离就好。”
“这个姿势下还要向前跨一米远很难啊！”尘埃咬着牙艰难地伸出左脚。确实，他现在两只腿接近于劈叉，双手还抱在胸前，又不能用来维持平衡，其中一只脚稍微动一下就会摇摇晃晃地失去平衡。但耐不住后面有个女人在说，你不这么做就死定了！就算再难他也不得不尝试了。
尝试的结果是他还是摔倒在地上。
“看来要死了。不要啊，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呢！”尘埃这么想着。
但是。
貌似除了摔了一脸泥什么也没发生。
被骗了！可恨的骗子！尘埃爬起来怒目瞪着十七。
十七手里拿着一个摄像机，嘴里笑个不停，“哎哟喂，不行了！哈哈！这么精彩的画面果然还是记录下来更好！”
尘埃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打死这个骗子！
然后另一个声音在温柔地劝诫：别这样，对方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况且最重要的是，你打不过人家。
对啊！打不过。打不过怎么办，生着闷气走呗！尘埃调转方向，用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速度走着，明明背上还背着那么重的行李。
“小尘！那个方向不能走！回来！”十七在后面吼道。
鬼才要信你嘞！反正你只是个任何时候都没事找事的……啊！
然后他跌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里。
跟着地洞翻滚了好一会儿之后，尘埃才算到底了，身上一阵阵火辣辣地疼，应该是滚下来的过程中被什么东西刮伤了。他呻吟着爬了起来，只有洞口还能传进来些许光亮，周围的一切都是漆黑一片。貌似空间听空旷的，至少他伸出手去没有摸到石壁。
越空旷越危险好吗？指不定这里就是什么穷凶极恶魔兽的老窝呢。神啊，保佑我吧？魔兽什么的今天都出去串门了。串门了。
“十七姐，快拉我上去啊！”他朝洞口大喊，从地洞的倾斜度来看自己爬上去的可能性不大。
“别急嘛！我正在找绳子。”洞口传回了十七的声音，回荡在地洞中，在尘埃听起来莫名地安心。
安心之后洞口就合上了！他彻底看不见周围有什么东西了，什么光也没有！
说好的安心呢？说好的绳子呢？什么绳子这么粗直接把洞口给堵了？十七姐，就算你觉得我烦了说一声就好啊？有必要这么煞费苦心地把自己骗到这里来抛尸吗？还把洞口堵了！
当然，这些只是尘埃心里自我吐槽一番缓和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罢了。十七姐要是想干掉自己一枪就解决了，才不会这么麻烦呢。但是很明显刚才洞口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了，排除掉十七这么做的可能性，莫非是这个洞自己堵的？
怎么可能？洞会自己堵上？
不对，这种时候要冷静，这里是魔兽出没的地方，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这么说来……
尘埃本还想再呼喊在上面的十七，但是听到上面传来“嘭嘭”的枪声，并且远远超过了一枪。要知道昨天十七解决所有的魔兽都是一枪秒杀。果然上面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尘埃感觉自己背后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背脊骨凉飕飕的，回头看，一对巨大的红色蛇瞳正在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那对蛇瞳有多大呢？尘埃自己站起来就比那对眼睛稍微高了一点罢了。
尘埃干笑着，想后退也退不了了，身后就是石壁。
“魔兽大哥，我只是不小心掉进来的，没有打扰您的意思，你看小弟我这么小，连点心都算不上呢。”尘埃不知道这种话有没有用，但这中情况下总比什么也不做好吧？
那条蟒蛇真地没有袭击尘埃，只是隔了几十公分的距离在低沉地咆哮着。尘埃感觉它很痛苦。
他现在没时间管什么这条蛇痛不痛苦的问题，他需要逃出去。于是他见大蛇没有攻击他之后就不要命地往上爬，但无奈这个地洞几乎是九十度垂直的，无论他怎么爬都会出不了几米就会滑下来。
“该死！”他咒骂道，用力地朝石壁上挥了一拳。似乎是恰好打在了机关上，一个秘密的隧道就在他眼前打开了，两边还插着火把。隧道很宽，也很长，完全不知道通向哪里。尘埃看了看身后的大蛇，再看看头顶暗无天日的洞口，有选择吗？尘埃问自己。然后小心翼翼地从隧道中走了进去。
此刻，地面上。十七抽着烟，一只手把玩着随身携带的火铳，右脚踩在一只巨大的黑色巨蟒身上。可以看见巨蟒身上被炸出了许多个骷髅，里面粉红色的血肉还在颤动，血和内脏却早已经止不住地往下流。这条蛇已经死定了，就算它现在还留有一口气恶狠狠地盯着十七。
十七环望四周，“额……刚刚那家伙是从哪儿掉下去的？”
尘埃沿着隧道走了很远，在拐了三四十个弯之后他总算明白了，这里就是个地下迷宫，到处都是岔路，而自己又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走过的路口上做个记号什么的，现在他已经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等下，为什么要回去，回去对那条大蛇说：求求你吃掉我吧，我特意回来给你吃的。想到这里尘埃就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坚定了信念——自己没做记号不是因为发现地太晚，只是回去也一样危险。
不知道走了多久，尘埃发现前面似乎有个类似于门的东西。他的第一反应是有危险！然后转念一想，魔兽应该没有聪明到会建造这种地下建筑物吧？这个地方说不定是以前的楼兰人建造的。那么那道门应该就是出口了。
想着这些，他一把推开了门。
然后几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
门被打开之后，尘埃看见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拱场，中间有个稍高点的石墩，一个身披黑袍执着本福音书的人正站在上面吟诵着些什么。在他周围安静地匍匐着几百个信徒，还有模样怪异的各种魔兽！
“额，你们继续，我走错路了。”尘埃满脸堆笑着，把头缩了回去，轻轻地掩上了门。在门被关上的一刻，尘埃马上就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他已经不想管这迷宫该怎么走了，跑得越远越好。
“来这边。”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墙壁里传了出来，然后石壁打开，一双大手吧尘埃抓了进去，在他身后的追兵看到之前，把门关上了。
尘埃被男人捂住了嘴巴，却不敢反抗，出去外面更是死路一条。
贴着墙壁，男人听到外面的魔兽群远去之后，才放开了尘埃，回到自己的石床上盘膝坐下。
尘埃扫了一遍这间不大的石屋，理智告诉自己眼前这个男人肯定是跟外面那群人一伙的，不然怎么会住在这里。
“声明一点。”男人发话了，“外面那些都是我的同伴。”
“你果然还是和魔兽一伙的吗？”尘埃见到那群魔兽跪在之前那个正中间黑袍男人面前，就可以判断出这群人不会是什么好人了。
“不，魔兽大部分只是我们驯养的家畜罢了，是不可能和我们站在同一个等级的。”男人说道，“我救你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因为我和外面那群家伙有一点不一样，我是和你一样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尘埃装傻，听了男人的话他有很多种假设，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如从男人口中套出来比较好。
“不懂就别问了，这些事就算明白也改变不了什么。那边一直站着的那位，麻烦你把这个小鬼送回地面上去，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男人对着角落里说，但这间房间里不是应该只有他和男人两个人吗？
尘埃转身，真地看见了另一个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燕尾服，背上背着一个六棱长条形的的棺材。原来乌鸦一直都跟在尘埃背后。
“你是……”尘埃完全不认识乌鸦，更不可能知道乌鸦一直跟在他背后那么久。实际上，从他和十七上岸的那一刻开始乌鸦就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正如这个男人所说，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掺和的。”乌鸦这么说着，突然想起了背上这个人，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够掺和的吗？背上的这人难道不就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做到了连神都做不到的事情吗？或许是自己说错了吧。
但他不会浪费时间在跟尘埃纠正自己的错误上面，他继续问那个男人：“你是谁？”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甚至比之前他见到在拱场里那个站在中央的黑袍男人更为恐怖。那个黑袍男人的气息是外露的，而这个男人则是内敛的，只有身为神之代理人的自己才能隐约感到眼前这人的恐怖。
但男人只是笑笑，说道：“总会见面的，现在知道未免少了些神秘感。”
“小鬼，跟着我。记住，别离开我超过一米。”乌鸦对尘埃说，转身毫无顾虑地打开了石室的门，走之前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石床上的男人，然后才一把将尘埃搂过来，肩并肩走了。石门关上，门外似乎传来越来越淡的两人抱怨声：
“喂，能不能别抱这么紧啊！让十七姐看见会误会的。”
“两个男人而已，哪儿来那么啰嗦。”
“就是因为是两个男人才会有问题的啊！”
“我也没办法啊？我只能隐蔽掉周围最多一米的事物，所以……”
到这里声音已经低到听不见了。男人还坐在石床上，自言自语道：“好久没有见到这个世界的人了啊。不知道孩子们怎么样了？”停顿了一会儿，“千万要活着啊，我不想你们死在别人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