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午五点,我刚到店里,陈伟光跑过来,把车钥匙放在桌上,急匆匆说,“老板娘,这是军哥让我给你的,车我停在路边了。还有这个,也是他给你的。”说着又给我手上塞了一个盒子。
他说完就要走,我一把揪住他问,“神马意思啊?”
“军哥说他不喜欢这个车的颜色,送给你了。”
“他人呢?”我问。
“出国了。”
出国了,这人倒是挺忙啊。自己不来,托别人过来送车,是什么意思?对于那晚的补偿?我哑然失笑,把钥匙给回陈伟光说,“我也不喜欢这个颜色,你开走吧。”
“那你自己跟他说吧,我要是没完成任务,他会把我拍死的。”
他一秒不多待,马上跑得没影了。
我打开盒子,居然是满满一盒口红,各个牌子都有。
他这是要跟我撇清关系吗?自己不露面,电话也不打一个,派别人过来送点东西,想借此把我打发了?我只是一个离婚还带着孩子,为了生活疲于奔命的平凡女人,我也没想过和他有进一步发展。男女之事,你情我愿,彼此心照不宣就此不提也就过去了,他这样多此一举,反而让我气恼。
2
他的车一直停在路边,我没有动过,口红也一直塞在抽屉里。等哪一天再见到他,我一定要拿一叠人民币甩他脸上说,那晚你把姐服侍得很好,这是赏你的。让他也尝尝自尊心被打击的滋味。
他再次出现已经是一个月后。我端着一大盘烤生蚝出来,看到他坐在最边上的一张小桌旁,双手交握撑着桌沿,身上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气息。这人不说话的时候,脸上隐约可见四字:生人勿近。他抬眼朝我看过来,我迅速撇开视线,去招呼其他客人。
这一晚客人络绎不绝,我忙得脚不沾地。
不停地有人叫,老板娘,我的鱼什么时候上啊?
服务员,再拿两瓶啤酒来!
快点啊,我们这都吃完了,还有一个菜没上……
我忙着安抚客人,不知道军哥是什么时候起身的。一开始他帮客人拿些酒水饮料什么的,西服脱了,袖子挽起来,高大的身影穿梭在桌椅间,显得特别突兀,客人也不时对他投去疑惑和探究的目光。
凌晨一点,又来了一桌客人,唯一的一张空桌上杯盘狼藉,汁水横流。我正准备拿筐去收拾餐具,一回头,竟然看到他拿着抹布先去擦桌子了。
来的是常客,站在一旁看他擦桌子,边等边问:“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你是老板娘什么人?”
军哥答:“男人。”
我听到了好想笑。积在心里许久的怨气忽然就消散了。
3
打烊后,店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饿了吗?想吃什么?”我问他。
“你休息一下吧,我不饿。”他拉住我的手,大拇指一下下,按着我的手心。许久后,抬头问我,“林悦,你可以不做宵夜吗?”
他坐着,我站着,我看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
“我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他眼里有红血丝,目光凝重,“你可以去找份轻松的工作,不要熬夜,也可以什么都不做,我养你。”
他说得很动听,若我是以前的林悦,可能会感动。但现在的我,心已经坚硬得像个核桃。
我弯起嘴角,“你是在同情我吗?你想养小蜜,外面大把年轻漂亮的姑娘,我只是一个单亲妈妈,不适合你。”说完我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要你愿意,我们结婚也可以。”
他的语速急促起来,一向冷峻的脸上有了血色。
我摇了摇头,“我离过两次婚,错过了一个对我很好的男人,我唯一的收获,是我终于明白,一个女人,不管她有多爱一个男人,也不管那个男人对她有多好,她都必须有自己的工作和经济来源,倘若哪天她失去了所有依靠,还能一个人独自走下去。感情这东西,说没就没了,还是钱实在,我自己挣钱,更有安全感。”
他想了想,深深地看着我说,“林悦,你活得像个男人。虽然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尊重你的选择。我只希望,以后,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坚强。”
我的眼睛有一点湿润。我问他,“为什么要给我车,还有口红?”
“你的小面包坐得我不舒服,以后陪你去接货,还是开我的车吧。至于口红,你不是说现在流行姨妈色吗?我拿不准是哪个颜色,就全买了。”他伸出手指,摸了摸我的嘴唇,“下次搽给我看看。”
“想得美!”我嗔他一眼。
他把我拉到他腿上坐着,一只手揽住我的腰,高挺的鼻尖一下下摩挲着我的脸……
3
我对军哥提出三个要求:不同居,不结婚,不干涉彼此的生活。如果两年后,我们依然需要彼此,再考虑进一步续约。
有些话,适合在床上说。
“许多人以为领了结婚证,婚姻就有了保障,其实不然,没有法律的约束,我们都是自由人,随时可以离开对方,你如果想留住我,就要一直对我好,我如果想拴住你,就要不断提升自己,也许正因为没有束缚,我们才会更善待彼此。我唯一要跟你约定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彼此忠诚,不容有第三者,如果有一天你厌倦我了,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欺骗我,我会放你走。我是一个女人,我也害怕孤独终老,但我相信,这世界上一定有一个人,会陪我走到最后。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会很高兴。”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他许久没出声。
我有点泄气,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身体往外挪了挪,想离他远一点,彼此都冷静一下。
他一伸手,又把我拉回身边,炙热的气息拂在耳边,“林悦,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遇到你?”
他把我圈在怀里,紧实的肌肉贴着我的身体,赤身相对让我们的谈话有了坦诚相照的意味。他的身材很迷人,很性感,我色迷迷地想,就算他下床就弃我而去,我也不亏啊。
“你在夜总会门口拉客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你身上有一股劲,让我总是想起你。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要结婚。我不知道我会爱你多久,但我希望,是一辈子……”
此人在我住的小区租了一套房,原因是,我现在住的房子是前夫留给我的,他睡在那里觉得别扭。他原本想买一套,被我拦住了。
我们聊这些时,天还没有亮,室内的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至少在这一刻,我们对彼此是真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