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书讲欧阳、王霜回乡求闲去了，唯独留下楚文，济南刚经大战，房屋尽数被毁，只剩残垣断壁，遁逃他乡的达官贵人以及寻常百姓也相继回来，那些临阵退却的官员一律问斩，血染当街。楚文战功卓著，再加蒙冤多年，朝廷赏了千金，封了副护军参领，保境安民一方。
王霜点了点盘缠，买了一匹黄鬃马，鞭鞭打马，入了河北境界，这里离皇都近了些，或多或少沾了些皇气儿，百姓口袋富裕起来，进了衡水，又是一派不同景。
入了闹市，正值端午佳节，街上灯红酒绿，孩子都在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糖人面食，应有尽有，边上也有卖桂花糕，清香入味。不禁使人想起，明清时有丐帮中人唱的鼠来宝，唱到：
老鼠打，进街来，铺户买卖两边排，也有买也有卖，也有幌子和招牌，幌子好比龙戏水，招牌好比那紫金台......
尘埃落定，记忆中的画面迷离了。
王霜边走边买了一袋子烧饼，准备到此地投靠自己的亲叔叔，叫作王世则，他叔靠五十文钱，在沧州发迹，陡然富家翁，想必也是乱世豪杰，当地唤作绰号“乐施道人”，王霜父亲死得早，临终前把王霜托付给他叔叔，那时王霜才十六，因闹山匪，二人冲散了得有五六年了，近几天才打听到叔父下落。
王霜骑在马上，马蹄哒哒，瞧见人群惊慌失措，往反方向奔逃。
原来此处有个泼皮无赖，叫作马丑，他娘生他时，难产命丧黄泉，他爹觉得他是个****不祥之物，刚生时牙齿暴突，异常难看，才叫此名。这不刚刚丧了父亲，喝了点酒，才出来五六个浪荡公子闹来事，官府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敢理他。
见马丑穿了身素白布衫，露着胸口，披肩散发，牙齿污黄，踉踉跄跄奔王霜来。
“啥人敢当爷爷路，叫你闪开。”马丑又喝了二两，更加神气。
“路是人走的，谁走不一样，偏偏你独走。闪开！”王霜一把推开马丑，让他摔了个狗啃泥。
“上，都打他，奶奶的，本地官府也奈何不了我，你却找没趣。”
五六个泼皮使棍棒打将过来，王霜策马大喝一声，取一支水火无情棍，一棍打在一个人门面上，没使多少劲，只打下几颗门牙，其他人围打上来。
王霜翻身下马，是一着横扫千军，打得众人起不来，又拍马而上，准备扬长而去，谁知傻马丑去抱马腿，惊了马，马蹄正踢在门面上，**迸裂。
正所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众泼皮四散逃跑。
王霜收了棍，拿食指一试脉搏，早命归西天。
一时内心无比惊恐，毕竟当街杀人，于法不公。于是官差来了带上枷锁押进了衙门。两边石狮子威风淋漓，上书一块大匾，四个斗方写的是：“公正无私”。院子里有青翠的竹林石亭，乍一看，觉得不是公堂，而是哪处富贵人家的院子。
顺着石子铺的路，才到了公堂之上。
威武____
“什么人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快快招来，免受皮肉之苦。”县令打响一块惊堂木，唬得众人胆战心惊。
“草民姓王，单讳霜字，初来乍到，不料本地流氓地痞滋闹寻事，惊了马，马蹄踢死一个人，此事与我仿佛并无关联。”
心里想着，赶快投奔叔父，无心吃官司了。
“马丑是本地臭名昭著的恶霸，杀了倒也无妨，可你打伤路人，可有此事？”
“草民不知此事？”王霜正纳闷，瞧见证人被传来。
王霜打眼一看，此人穿的花里胡哨，认出此人便是跟马丑一起做恶的打手。
“小人姓袁，名昱，行三，都叫我袁三，老爷，就是他打得我。”
王霜瞧着那丑恶的嘴脸，不禁吐了一口唾沫。
“大胆王霜，公堂之上，怎敢不敬，先打二十背花。”
边打边看着，那袁三跟县令低声细语，而后坐在旁边。
“看你自首之面，也不为难你，罚你雪花银二十两，监禁两个月罢了。”那县令叫人写下一纸笔录，命王霜签字画押。
押入大牢里，王霜被带上二三十斤的枷锁，脚上套着铁链，动弹不得。
“还是苟延残喘一阵子吧，兴许少爷心情好了放过你，要是不好，今天晚上便会有人给你送饭菜。”旁边的狱卒告诉王霜。
“袁三是什么人，难道没王法了么？”
王霜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仰天大骂。
“袁三提不上什么，他干爹可是奕劻可是响当当的权臣，乾隆帝第十七子永璘之孙，庆郡王是也。敢招惹他，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狱卒关上了牢房，脚步声渐渐稀微。
楚文得知边防紧急，沿海倭寇不断骚扰，联名本地官员上书抵御外贼，可是顺天府丞一直压着未交上去，原来李中堂早早买通各处命官，他可不想跟洋人交战，银子谁给出，一手操办北洋水师，另一手私吞拨济款，后人便写出手首行酒令调侃他。
其诗有道：倾心只为洋务变，肝脑涂地把袖填。丧权辱国惜落泪，敢情王家秋后蝉。
这让楚文狠是不痛快，下定决心带兵东上剿寇，可是粮草军械哪里去找？于是默默凑集兵马，集结了得有七八百人，每日操练，购进洋枪洋炮，不在话下。
楚文举动惊动了按察使司按察使载穆，此人是太子爱新觉罗载淳表兄弟，那时他正在巡视各地官员，偶然发现这事，便登门去问楚文。
马车鸣鸣，话说来到了楚文府上，用人告诉载穆楚文在校场练兵，载穆十分气愤，改道去了校场。
耳边不觉响起不绝地枪声，轰隆隆炮响，响彻大地，吓得载穆魂飞魄散，贵公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气势。
“东洋倭寇欺我海疆，怎能坐视不管，待兵强马壮之时，换回故乡。”楚文站在高台上，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万岁，万岁。”三军将士高呼呐喊。
载穆一听更是气的七窍生烟，登上高台，破口大骂：“你们这帮走狗，怎敢佣兵自立。”
载穆哪里来的勇气敢说出这样的话呢？原来载穆早早调兵遣将，包围了校场，乌洋乌洋的，足足有五六千人。
“中华危机，朝廷党派私立横行，你还敢作出头鸟？”
说罢，楚文掏出火铳，一枪便打死载穆，外面的，里面的，乱作一团，恐恐似惊弓之鸟，惶惶似漏网之鱼，楚文驾马长驱直入，闯入敌营，挥动长矛，斩杀无数。
很快楚文所带领军队所剩无几，打得零零散散，各路大军相继来平定叛乱，楚文带领几个老弱残兵退入了一座草堂，外面围得水泄不通。
五六个贪生怕死的，逃出草堂，接着就被乱箭射死。
楚文眼看大势已去，撂下了手中的矛，举起了已经卷刃的剑，高声喊道：“我辈岂是蓬蒿人，大丈夫保的不是朝廷，而是江山，便让我辈人的江山建在我楚文的墓前，建在大清皇土之上。”
剑落在地上，很多人看傻了眼，没人会记住这一时刻。
正如甲午的败，清已是昨日黄花，不在话下。
话说欧阳伯过了阵子太平生活，四处打听好兄弟的下落，登上一座不知名的高山，远望京城，仿佛黑烟滚滚，究竟是何事呢？
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