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钰觉得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本来约好了和梁小暮一起上山采药,奈何天公不作美,明朗的天空说变就变,黑云齐聚,阴霾天空,雷鸣声作,风卷尘沙过后,茫茫雨幕将天地笼罩。
这一场雨,是孙钰记事以来所见最大的雨,暴雨倾盆,山体滑坡,泥石激流。
茫茫雨幕视线难透,孙钰知道采药的事只能作罢了。
可是......
可是,下雨就下雨吧,下这么大就算了,整整一天不休不止是想干嘛啊?
好吧,整天无休无止就算了,可这越鸣越来劲的天雷是怎么回事啊?莫非真有雷公,还处在莫名的亢奋状态?
好吧好吧,打雷就打雷吧,可这像恶魔一样疯狂咆哮的狂风又是几个意思啊?倾盆暴雨在狂风中飞卷,这哪里是下雨,分明是天河决堤了吧!
看着自己唯一的小木屋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听着破门传来一阵阵酸掉老牙的吱嘎声,还有屋中越积越多的浑水,孙钰脸色越来越黑,简直恨不得提把刀飞天而去和老天论论道。
可老天是怼定孙钰了,它哪管面色阴沉的孙钰,破门发出死前的最后一声哀嚎,凄惨地破散了一地,木屑浮于水面,四散开来。
“贼老天!”孙钰心中暗骂。
狂风携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进屋里,像在嘲笑孙钰。
“你大爷的!”孙钰一把扯开满是雨水的被子,这破开的木门简直就是泄洪的出口吧!
看着满屋的木屑在积水中飘荡沉浮,孙钰抓狂了。
他恨恨地咬了咬牙,穿着裤衩踩着满屋积水跑到门外,瓢泼大雨浇到身上,寒意浸骨!
狂风携着雨点呼啸,孙钰消瘦的身影仿佛茫茫沧海上,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漆黑夜空,闪电划过,这世界被照得雪亮。
孙钰突然脑子一抽,仰面朝天,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雷云翻滚的高天,扯着嗓子大喊:“是何方道友在此渡劫啊,可需要在下护......”
一个“法”字还未出口,咔擦一声,一道难以形容的巨大闪电贯穿天地将孙钰整个笼罩。
“呃......”
凄厉的声音甚至还来不及冲出喉咙便淹没在雨潮中。
闪电划破长空将世界照亮,树影在风中狂舞,犹如百鬼夜行。
雷声和风声都渐渐小了,唯有大雨哗啦啦下个不停,那一手指天的焦黑身影倒在雨水中再没声息。
.......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雨止,天边泛起鱼肚白,天地之间一片清新空明。
山上一座破旧的木屋外躺着一具焦黑的人形躯体,水滴顺着屋檐滴落,在水洼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那焦黑的人形躯体突然动了动,细微的咔擦声响起,焦黑的外壳破裂,一块块漆黑的外壳脱落,孙钰眼角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
大雨过后天空像世间最纯净的蓝宝石,偶尔有一只飞鸟划过长空。
孙钰眼神有些木然,呆呆地望着蓝天。
滴答的水声在耳边回荡,孙钰眨了眨眼,身体感到一丝寒意,他双手撑地慢慢坐起身来,身上的焦壳随着他的动作一片片脱落。
孙钰坐在满是雨水的地上呆愣许久,直到一只飞鸟划过,一颗白色排泄物落到孙钰面前溅起水花才将他惊醒,看着飞鸟在叽喳声中欢快远去,孙钰把身旁的小石子捏了又放开,最终只是悠悠叹了口气。
水中倒映出孙钰的摸样,全身一丝不挂,肤如新生,头发焦黑。
孙钰突然一惊,似乎想起了什么,左顾右盼,寻找起东西来,片刻,他眼睛一亮,同时松了一口气,在不远处拾起一颗指节大小的东西。
这是一颗狼牙,它曾经是一个吊坠,被孙钰一直戴在身上,不过链子在雷击中毁了,这狼牙却完好无损。
“是因为这颗狼牙吗?”孙钰喃喃,他有些猜测,自己能在这场雷击中活下来一定和这狼牙有关。
孙钰神情黯然,这狼牙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将狼牙紧紧握在手中,孙钰走进屋里。
小木屋相当简陋,一张矮脚木床,一个小灶台,一个破旧的高架木柜,仅此而已。
积水消减大半,屋中到处都是碎木屑,瞧此情景孙钰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想着自己能在这意外中活下来已是万幸,收拾好心情便来到木柜前准备找一套干净的衣装穿上。
不过就在孙钰伸手的一瞬间,全身突然犹如万根针扎,接着浑身麻痹,孙钰只来得及心中大呼一声“糟糕”,一道闪电从他手中飞射而出,轰的一声木柜被炸得四分五裂,木柜冒起小火苗。
也不知道是心情阴沉还是闪电引起火苗的黑烟熏的,孙钰黑着一张脸看着破碎的木柜久久不语。
直到火苗越蹿越高,孙钰一把抄出冒着火星的衣物,接着像是发泄积累了很久的怒气一样,嘭的一脚将本就破烂的木柜踢了个粉碎。
灭掉衣物上的火苗后穿上,简单梳理一遍头发,又找了一条小绳将狼牙连好后套在脖子上,当这一切处理好后,孙钰低头沉思起来,他虽然在雷击中活了下来,但似乎留下了隐患,刚刚突然从身体放出的雷电让他心悸。
凝神一查,孙钰只觉得丹田中多出来一股庞大到让他心惊肉跳的能量,那能量似乎蕴含着狂暴和毁灭,然而他却操控不了。
孙钰面色阴晴不定,经过几次小心翼翼地试探,他发现这能量虽然庞大到令人心悸,但是却像磐石一样无法撼动,如此瞧来还算稳定。
不管如何,孙钰是拿这股能量没有办法,接下来他准备去一趟洪江武堂,参加魂启仪式,或者说属于他的最后一次魂启。
孙钰不知道自己遭到雷击后昏迷了多久,一天?两天?还是更久?他在心中不断地祈祷只昏迷一天,因为超过这个时间魂启仪式就会结束,而这次魂启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窥探武修康庄大道的机会。
落星城,洪江武堂。
洪江武堂作为附近六七座城池唯一的武术学堂,每年招收的武术学员数以千计,魂启仪式作为年度盛事自然吸引了大部分学员,巨大的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人群拥挤在一起将各个出口围得水泄不通。
在广场中央升起一座石坛,石坛上矗立着一块黑色石碑,粗略估计有两三层楼高,石碑碑面光滑,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石碑上有许多复杂的细小纹路。
石碑旁站着几个中年人,手中拿着几本书册似乎在查找什么。
“剑道系,陈沙!”一个捧着一大册书本的中年人在书册上扫了几眼后,抬头看向人群喊道。
“到了到了!”人群中挤出一个微胖少年,一边跑向石坛一边应到。
这叫陈沙的微胖少年看样子也不是第一次参加魂启仪式,跳上石坛后走到黑色石碑下,闭了闭眼,深吸两口气,然后缓缓将手伸到石碑上,微微颤抖的手显示了他有些激动或是有些紧张。
在这少年将手贴到石碑上时,原本有些窃窃私语的广场慢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石碑上,似乎在等待石碑发生某种变化。
可是等过了规定的时间直到叫陈沙的微胖少年失落地将手从石碑上移开也不见石碑有什么反应,广场上众人神情各异,有的失望,有的幸灾乐祸,还有的忐忑,当然大多数人的表现还是相当平静。
“简直是意料之中嘛,毕竟是魂启六次,六次都失败的人,第七次怎么可能成功。”
“没错,在我看来魂启一两次都失败的就不要再尝试了,浪费时间不说还徒添失望。”
“不要再尝试?你难道忘了五年前第九次魂启才成功的何雨灵师姐?那可是洪江武堂史上拥有玄冰魂灵的绝世天才!”
“对,在洪江武堂魂启历史上,经历五六次甚至六七次魂启才成功的人多不胜数。”
......
随着中年人喊出一个个名字,众人随之上台,在接触石碑后或是石碑毫无变化后黯然退场,或是石碑发生奇妙变化演绎奇异画面后在满场的嘈杂声中满意归队。
时间流逝,就在人们因魂启失败而叹息,因魂启成功而欢呼时,广场的某个出口外来了一个少年。
少年长得眉清目秀,一头黑色长发简单束于脑后,最吸引人莫过于那双如璀璨星辰的双眸。
少年的装扮有些奇特,他身穿一套黑色劲装,衣服上面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破洞,脚上套着一双破旧布靴,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条黑裤,一条裤腿完好,而另一条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只剩下边缘不齐的半截。
这少年正是火急火燎赶来的孙钰。
“呼,还好还好!”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孙钰舒了口气,看来自己应该只昏迷了一晚,刚好赶得及参加魂启仪式。
周围有人听到声音后转头瞥了一眼孙钰又将头转开,孙钰一愣,眉头一皱,因为他突然感觉莫名的不适应,只觉得周遭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有一种难言的陌生感,不过他压下这种不适应感,也没在意。
洪江武堂分作多个不同系别,比如:剑道系、枪道系、拳法系等等。除了观众,参加魂启仪式的学员按系别站位,同一系的学员扎堆在一起。
艰难地挤过人群,孙钰终于找到自己拳法系所在的位置,此刻人们的视线都集中在石坛,孙钰从身后挤进来,前面的某人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来。
看到熟悉的人,孙钰微微一笑,抬起手来正准备打个招呼,下一刻,孙钰脸色大变。
孙钰只觉得筋脉犹如万针齐扎,接着全身麻痹,一道闪电顺着他抬起的手飞射而出,直接击中刚转过头来的熟人肩上。
“啊!!!”这一道叫声是如此凄惨与突兀,一下子盖过了全场的嘈杂。
全场寂静,孙钰站在原地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