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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钟楼时光

钟楼虽有人打扫,但因为少有人走动,还是多了分清冷。

细细碎碎的阳光从沉厚的墙壁中穿过,并不是很亮,像极了小时候看到的故事中的童话森林,荧荧幽幽的光闪闪烁烁,梦幻而神秘,诱人不自觉的流连。

她沿着旋着的楼梯一层层往上爬,像是一个人独自走入黑暗。

平常钟楼人就稀少,加上今天全校汇演,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以为只有她一个。

她以为。

明显意外,上面已经有人了。

钟楼里唯一一束最盛灿的阳光从楼顶斜射而下,荧荧点点的絮状绒毛漂浮在阳光里,像是时光回迁,记忆中那片最好的晴空午后。

而他就坐在这灿烂的旧时光里,右腿曲起,一只手搭在膝上,垂下的半边脸隐在阳光后,疏疏离离,远远散散,像是被时光留住的人。

任岁月老去,时过境迁,不改初心,

阳光下,他冷漠的眉眼更显得冷俊,闭合的双眼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是男生中的少有。睫毛下投出一层的阴影,悠悠晃进她的心。

杨靳辰……她在心中轻念他的名,心底是不否认的波澜,他跟她一直很有灵犀。

此刻,她又不可抑制的想起他只对着她的温柔。

她很轻的叹了口气:他们都明白,但都没有勇气……

她尽量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他,但他和她一样,都警觉。

他睁开眼,假寐初醒的眸中还带着时光回旋的迷蒙,微哑的声音有着别样的诱惑。

他看着她明显出神的眸子,声音淡淡的,却压不住一丝笑意:“怎么来了?”

沐雨浛回过神,脸上微红:啧,竟然看呆了……

她别过头,声音也淡淡的:“我不能来么?”

他弯了弯嘴角,拍拍身旁的空地:“坐吧。”

他本以为她会拒绝,毕竟这地板上灰尘还是挺多的,就她的洁癖而言。

意料之外,她毫不在意的直接席地而坐,不过因为穿着裙子,她坐下时伸直了腿,很有几分她姐姐的豪气。

好像来到这里,没有别人的视线,她就能放纵些。

“没休息好吗?”她看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问。

“恩。”他放下手,将头往后仰靠在墙壁上,充满着贵族式颓废的美感。

良久,她以为他不会接着往下说了,他又开口道,声音已是平常:“考完后事情比较多,忙着收拾东西、办手续、交接之类的。”

他好像故意说给她听。啧,就是说给她听。

“哦。”她点点头,

平静,是因为有所决定。

他忍了一会,没忍住:“暑假有空吗?”

沐雨浛摇摇头,顿了顿,微微笑起来:“有重要的事要忙。”

她明显意有所指,但杨靳辰没有多想,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比他还重要吗?

他微垂着脸,视线正好落在她白皙修长的大腿上,在阳光下泛出晕晕点点的光晕。

他顿了顿,往上移了移,看见她像是盈着两潭白月光的清眸,水中波澜微起,带着水的轻柔月的寒凉,和初见时望向他的眸中一样。

他不由得抚了抚她的长发,她的视线一如既往,三年都未变。

虽也是那样淡漠的视线,但他就觉得独特,从初见时就深深沉醉,再不愿醒来。

沐雨浛眨眨眼。他眼里的情绪太多眷恋,太过复杂,这样难得的外露只在她面前有过。

她刚要开口,他收回了手,有些话就这样沉淀,在很多很多年后,杨靳辰才终于听到。

“都忙完了?”

“差不多,还有些小细节不想弄,来这躲一躲,让他们搞去。”

他点头:“也好。”来陪陪他。

她扭了扭头,“什么?”

“没什么。彩排要去吗?”

“不想去,但还是要去看看。你呢?”

“我就不去了。”

“……哦。”

他们断断续续的聊着,沐雨浛思绪昏沉,在他身边的心安丝丝缕缕,她竟没有防备的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杨靳辰侧头看着枕在他肩上的人,心里悠长的叹息。

沐雨浛,你总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向我走近。我要怎么办?

犹豫半响,他将手抬起,轻轻笼在她肩上,见她没有转醒,才放实了力道,将她护入自己怀中,

一室暖阳,岁月静好,时光温然。

不知过了多久,沐雨浛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一阵温热的触感印在额头上,清凉般的夏风,还有他低沉模糊不清的声音:“再给我一点时间……一点勇气……”

她想睁开眼,可他低沉在耳边的声音,将她重拉回梦境,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头顶的那束阳光更为灿烂,是午后的那种耀眼。

沐雨浛用力闭了闭眼,才慢慢睁开,微皱着眉头低声叹:“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醒了?”

“……”

刚醒还不太清晰的意识被这同样初醒低哑的声音一惊,马上回拢。

沐雨浛这才注意到,她被他半抱在怀里,因他侧着身,她伏在他胸口,他身上清凉的气息一下涌入鼻翼。

不知何时,他躺在地上,她趴在他身上,侧脸贴在他颈侧。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口下和她同样急速的心跳。

除家人外,还从没跟任何异性如此亲密过的沐会长一愣,快速撑着一旁地板爬了起来,脸上染着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怀中温度一凉,杨靳辰惋惜的叹了声,并不急着起身,手覆在眼睑上又眯了一会,才缓缓坐起。

白衬衫上有些皱褶,他伸手抚了抚。

这期间,沐雨浛就一直看着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靳辰这时看她一眼,笑道:“很怀念?”

“滚。”难得我们沐会长也爆粗口。

她背过身,膝盖曲起,双手环住,像一只脆弱而又倔强的小兽,只愿意依靠自己。

杨靳辰看得心疼,心底隐隐的刺痛,却听她低低的道:“流氓。”

杨靳辰失笑,伸手环住她,她挣扎,他就用了劲,将她牢牢困在怀里。

沐雨浛自知力气不比他,被他背着抱在怀里,手又使不上,她又曲着腿,平常的身手彻底施展不开,只能由他抱着。况且,她也不舍得挣扎。

她压着声音,语气不乏淡漠:“过了啊。”

他笑意不变,收紧了手臂,蹭进她颈间,呼出的热气洒在耳边:“这就过了?如果我说……我要亲你呢?”

沐雨浛眼眸骤然瞪大,身子一僵。

他笑着凑上来,呼吸越来越近。可她像是被蛊惑一般,动弹不得,只能任他寸寸靠近。

杨靳辰感觉到她的僵硬眸里划过笑意,唇轻轻在她脸颊上一擦而过。

沐雨浛眼眸一敛,微微扭肩从他怀里挣脱,反手在他肩上一拍,力道不重,可杨靳辰那条手臂却顿时被麻的动弹不得。

沐雨浛侧身往地上一撑,一跃而起,与他拉开两米距离。

杨靳辰一点都不惊讶,随她脱了开去。

她微垂着眸,一向清冷的眼中却闪过犹豫。

她又气恼,又……不舍。

沐雨浛装作糊涂,却是心里都看得透。

她知道,自己为何不躲。以她的身手,她的警觉,不会在一个人怀里沉沉睡去,更不会任他靠近,做出……

这代表了什么?十四岁的沐雨浛心里一清二楚。

她压抑许久,才轻轻冷冷的道,“过了。”还是那两字,告诉他,也是告诉自己。

杨靳辰只是看着她温温柔柔的笑,眸中时光安然回旋。

被他这么看着,沐雨浛就不由得松懈下来,放才出来的淡漠就这么消散。

生活终归细水长流,人们都渴望找到,只一个微笑就让生活感到难得的另一半。

沐雨浛也希望。

就像每天早上,母亲微笑着将早餐递给比她晚起的父亲,而这时父亲也会微微笑着,眼中爱意如初。

视线相交处,暖意横生。

而自从遇见他,她总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似乎、也许,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可如今他们都太过稚嫩,沐雨浛不相信他,也不相信自己。

杨靳辰站起身,收了脸上的笑,看向窗外:“走吧,晚了。”

他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忙抬手看了看表——三点半。

我去。沐雨浛在心里轻轻爆了个粗口。

“赶紧走吧。”她略过他,径直往楼下去。

下了钟楼,沐雨浛有些迫不及待的快步走向礼堂,然而——

杨靳辰一把拉住她,语气淡淡的:“慌什么?”

大哥你要不要这么自然……

沐雨浛用力挣了挣,可他抓的很牢。比力气,她从不是她对手。

她只好无奈的道:“快来不及了。”

杨靳辰牵住她的手往前走:“我知道。”

那你就松手啊……

他盯着她肩膀,琢磨着要不要再来一下……

“想都别想。”杨靳辰头也没回,语气依旧淡淡的。

“……”

沐雨浛视线下移,盯着他手腕:那这里……

“好好走路就这么难?”他终于回过头,眼神和语气都是淡淡的。

“那你就松手啊。”沐雨浛眨巴着眼,语气无奈极了。

杨靳辰看着她许久,才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声音低低的:“就陪我走这一路,走完了我就放手。不会让别人看到。”

话至此,再无甚可说。再说,就伤人心了。

她一向对他妥协。

两旁花树飞舞,纷纷扬扬地撒下夏日的奇迹。有微香飘来,熏醉了波澜的迷人时光。阳光将影子拉长,拉长,直至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再难分清彼此。

钟楼和礼堂本就近,这条路很快就走完了,礼堂的入口已然眼前。

杨靳辰轻叹了口气。他一直是虚握着她的手,此时才捏了捏她柔韧的手指,不舍的放开。

骤然,沐雨浛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离她而去,她眼眸一黯,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她还没能弄清,却已一把握住他手,用力的回握了下,才放开。

杨靳辰微愣,转过身来看着她,目光深邃,似有点点火焰在燃烧。

沐雨浛却淡然一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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