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云海,北冥圣宫,一处不知名的偏殿。
“所以从那个时候你便开始恨他了吗?”
圣宫内殿,一个身着浅绿色轻纱袖衣的少女轻声问道。绿衣少女看起来年方十八,面容清丽,双目含霜,相貌极美。若是此刻沈浪在场,必定会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恐怕多半要呆立当场了!
“你不问,我自然也会告诉你的。”说话之人轻笑着答道,声音清脆悦耳至极,听起来竟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少女一袭红衣,身姿玲珑曼妙,肤胜白雪,眉若远黛,秋目含俏。此刻她嘴角噙着浅笑,竟若游戏人间的仙子,似乎完全不受世间烟火侵扰。
然而,绿衣少女知道,眼前这看似无害的娇俏少女,却是这世间真正绝世魔头。当世魔道尊者,北冥圣宫宫主秦苏儿。可世间又有谁能想到,被世人唾弃畏惧的大魔头,竟是如此模样!
秦苏儿浅笑着继续说道:“沈大哥终究对我还有几分情谊,那一天并没有对我动手将我留下来,可是他却不知道我回到圣宫之后要遭受何等惩处。你在圣宫也有大半个月了,想必也听说了圣宫对于私逃出走的弟子会进行何种处罚,何况那时我还是圣宫少主,师尊最宠爱的弟子。师尊向来奖惩分明,更要严惩以明宫规。”
“剐刑!”绿衣少女声音微微一颤,想到可能的答案不禁心中一寒。
“如果只是如此,又怎能显得我师尊赏罚分明,又怎么能让他逼我就范!是“圣宴”!我从来都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更何况那个时候得知沈大哥对自己毫无爱意,早已心如死灰,就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害怕宫中的惩处。可当我受尽七十二刀剐刑,又被押送到万圣窟后,我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
说到此处,秦苏儿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了,沉默了下来,像似在追忆着什么,片刻后才轻声说道:“那四十九天里,我恨不得自己早已死了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
绿衣少女微微一愣,没想到秦苏儿竟也有软弱的时候,不过当她想到秦苏儿被残忍至极的剐刑之后再遭受百万剧毒虫蛇撕咬,即便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也不禁心生寒意,面色发白起来。
秦苏儿似不曾察觉绿衣少女的神色变化,目光忽然变得有几分莫名,轻轻地叹了口气:“可与沈大哥带给我的痛楚相比,被万圣窟的蛇虫噬咬之痛又不算什么了!小姑娘你说呢!”
“我?”绿衣少女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秦苏儿之意。不禁想起当初她身中“阴阳煞”,虽命不久矣,却因为与沈浪心心相系而快乐莫名不畏生死,可当她误会沈浪为了活命,将她送回“幽灵宫”之时那失望、愤怒、自怜自艾以及难以言喻的心如痛绞。当然,这痛楚却又比不上当她发现沈浪竟与朱七七之间隐隐生了情意,那时她万念俱灰般的绝望!她恨不得立刻杀了朱七七,杀了沈浪,杀了世间所有的人,再自绝了性命。
想到此处绿衣少女微微苦笑,神色变得有些黯然,她不知道沈浪此刻在做什么,似乎心里还念着她,还是早已陷落在朱七七的“胡搅蛮缠”中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的心不禁开始微微抽搐起来,一种难以言喻地痛楚开始在胸口蔓延。
“阴阳煞!”绿衣少女脸色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白皙却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紧紧拧在一起的脖颈处滚落而下。
“小姑娘倒也有几分见识!”秦苏儿扫过一眼绿衣少女,面色有一丝不悦。“不过我救你性命,可不是让你再胡思乱想的,何况还有人值得你再动情嘛!那一****的沈大哥和朱七七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我~没~忘!”绿衣少女声音剧烈的颤抖起来,紧紧咬着嘴唇。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个让她生让她死的男子与别的女子轻笑说着要结婚生子,相伴终生!她的心更痛了,就像有人狠狠将一柄又一柄的利剑插进她的心口,然后在里面割着、搅着。
“可若连沈大哥我都不能思念了,我还要活着做什么!”绿衣少女声音颤抖,却坚定异常。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即便她知道她和沈浪再也回不了从前,甚至在沈浪的心里朱七七恐怕也要胜过她,但她又怎么可能忘记沈浪,放下沈浪,哪怕九幽深处,哪怕万劫不复!更何况只是阴阳煞的痛楚而已。
“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秦苏儿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久久不停,神情莫名之极,片刻后竟然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好一个哪怕万劫不复!好好好!你既然如此痴念,我便给你个机会。”
说着便突然伸出右手五指抓在了少女的肩膀之上,片刻之后诡异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翠衣少女突然身子剧烈的颤动起来,随即她满头如雾的青丝变得枯黄而脱落,额头、脸蛋、眼睛开始慢慢凹陷下去,如雪的肌肤变得干枯龟裂,不仅如此就连身体也变得佝偻。
绿衣少女竟然一瞬间从芳华正茂的绝美少女,变成了风烛残年的奇丑老妪。
绿衣少女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即便以她的性子也惊恐的难以复加,想要张口大声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声音都已经发不出来了。这样一来她更加惊恐起来,想要推开秦苏儿,不过身体里的力气似乎被淘了空一般,竟提不起一丝力气。
秦苏儿的手离开了“绿衣少女”的肩膀,看着眼前这个佝偻的老妪,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似乎有一丝嘲弄,似乎也有一丝期盼。
“绿衣少女”不知道她神色变化处所代表的含义,任由着两名仙宫弟子拖着离开了宫殿,脑海中回荡着秦苏儿最后的话:“你能救得了沈浪吗?最后的“圣宴”已经为他准备好了!”
……
随着绿衣少人等人的离去,殿内又变得宁静如初,秦苏儿脸上的泪渍犹未干去。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开……”秦苏儿忽然喃喃自语了起来,却不知她话中所指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