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是在十日后的晚上,最后,唱婉的那副“字”拿不出手是肯定的,因为她根本就才学会握笔……
随着众人过完重重礼,唱婉全程精神高度紧张,唯恐行差踏错。等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时,便感觉脚有些发软。唱婉缓了缓劲,四处转视打量。
四周坐的都是女子各个清丽可人,尤其是她右边的这位,一袭嫩黄色凤尾裙,外罩一件粉色对襟罗衫。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显得明艳动人。
对方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打量她,唱婉便转过头,便眯眼冲她扬起一个她自认为和善亲切的笑容,却不想对方睥了她一眼,便面带厌恶似的又转回去了。
唱婉正疑惑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突然感觉似乎有人在拉她的衣服。
“唱婉公主……”唱婉听见有人叫她顺着声音转头看见一个穿着淡粉色上衣,水蓝色色凤尾裙的女子,正拉着她的衣角,神态有些怯怯。看她的打扮估计是皇帝的哪个妃嫔,唱婉温声问道:“娘娘,找本宫何事?”她真怕自己声音大了,会吓到这位娘娘。
女子微微低着头眉头轻皱,细小的声音道:“去年冬天,臣妾宫里的猫受了伤跑到秀婉宫,唱婉公主救了它,又吩咐人给送回来,臣妾今日得见公主,特意来道谢的。”
唱婉挑眉,女子声音跟蚊子叫似的,不过唱婉也大概听清了。去年?去年她还没来呢,大概是原主做的事儿。唱婉笑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善可亲,“小事而已,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女子咬了咬下唇,点点头。“那、公主……”唱婉歪歪头,疑惑道,“还有事?”女子蓦地红了双颊,摇摇头。唱婉干笑几声,这算什么?迷之脸红……
“娘娘先回座位吧,估计晚宴要开始了。”这时女子身边一位有些年纪的嬷嬷开了口。女子点点头,道:“臣妾告退。”唱婉依旧脸上挂着和善的笑,颔首,女子才离开。
唱婉看着女子的方向摇摇头,心道,好奇怪的姑娘……
这时门口一阵动静,引得众人纷纷看过去。门口穆贤扶着一位身着杏色鞠衣蓝色襟罗衫的娉婷美人缓缓而入。
这位便是万贵妃。待美人走近唱婉才细细打量。万贵妃她只在慈宁宫碰见过一次,不过今日一见像是比那日更添了风韵。万千青丝整齐的盘在头上,黛眉凤目流转间自有风华,琼鼻下樱口红润仿佛正等人采撷。只不过美人似乎身体不舒服啊,皱着眉头,不过她这一皱眉倒在绝艳的美丽中添了丝我见犹怜的楚楚,怕是西子捧心也不过如此。
众位妃嫔、王爷、公主渐渐到齐,各自坐定。又等了一小会功夫,太后才来。大家都起身站定,待到太后在主位上坐定,众人齐齐跪拜,“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太后巡视一圈,将头转向左侧的皇后问道:“皇帝呢?”
皇后说:“回母后,皇上这几日政事繁忙,想来一会儿便会到了。”
太后颔首,坐正身子说:“今日是本宫的寿宴也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众人点头称是。
唱婉心里吐槽道,话是这么说,但想来若真不拘礼了,你估计就不高兴了。
太后和众人寒暄几句后,寿宴才正式开始。过了好久皇帝才领着一行宫女太监来到现场。拜过寿后又和众人简单寒暄几句。
唱婉抬眸暗暗打量这位天之骄子,皇帝大概二十七八岁,身着明黄色龙袍,举止雍容大度,眉目间透露出帝王的霸气,唱婉暗叹,果然是王者风范。
王子皇孙依次上前贺寿,送上贺礼都是些名贵之物,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唱婉因为之前末夏说自己要上前贺寿,所以心里一直有些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出错,现下更是坐立不安,脑子里紧绷着一根弦,时刻准备着起身贺寿。
过了一会儿她身边的女子起身,她更加挺直身子心想,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女子盈盈起身,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头上的步摇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优雅端庄中又带着俏皮。太监尖着嗓子道:“安晨公主送玉如意一对。”太后笑意盈盈。唱婉闻言心道,原来她就是安晨啊,难怪她刚刚看她的眼神那么不屑。
一直站在唱婉身后的末夏看到安晨的贺礼心道糟糕!唱婉正在暗自紧张,忽的又感觉有人扯自己的袖子,疑惑回头,只见末夏神情紧张地看着她小声道:“遭了公主,重了!”唱婉不解,皱皱眉疑惑道:“什么重了?”
末夏张张口还未说话,安晨已经回来坐好了。唱婉顿时头脑中的弦再次绷紧,神情紧张道:“本宫先贺寿,等会儿再说!”
末夏见拦之不及,只能心里暗自祈祷,可不要闹出什么大事才好。
唱婉抬步走上去,觉得好像所有人都看着她似的,紧张到脚步机械。唱婉送上贺礼,好一会儿才听太监喊道:“唱婉公主送玉如意一对。”
唱婉心里蓦地一惊,偷偷看一眼末夏,她终于明白什么重了……
四周气氛尴尬,唱婉又悄悄抬眼看看太后的表情,太后一时也有些吃惊,却是一闪而过,很快下一瞬依旧笑得大方慈爱。
没办法,事到如此唱婉也只得硬着头皮说出贺词:“儿臣恭祝母后风华绝代福寿绵长。”
整个过程她连大气都不敢喘,等到回到位置坐下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后背也早已湿透。感受到右侧的目光,她有些尴尬又有些讨好的冲她笑笑,心想,姑娘啊,贺礼可不是我挑的啊,您别瞪我了……
安晨撇撇嘴转过去,对唱婉的讨好不屑一顾,好在她也并没有再次瞪过来了。唱婉回头冲末夏笑笑示意她没事了,不要放在心上。
这下寿也贺了,礼也送了,虽然出了个小插曲不过好在无伤大雅,唱婉总算稍微放松下来,安心欣赏表演、品尝面前的美食。
也不知这寿宴几时结束,唱婉填饱了肚子后坐得实在无聊便开始四处打量。
想是酒过三巡,众人也都不像开始那样拘束,四周尽是或高或低的谈笑声。
太后和皇上偶尔聊上几句,大部分是太后说皇上点头应承,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皇上时不时得便会和离他不远的万贵妃说几句话,不知皇上和她说了什么使得原本闷闷不乐的美人脸上似羞似笑,帝妃这副恩爱两不疑的样子倒真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只是皇后端坐在旁边,脸上挂着笑,有时候也附和太后一句,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谈笑风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唱婉在殿内呆得实在闷得慌,反正也没人注意她,干脆和末夏交代了一声便急忙到了殿外透气。
刚出殿外立刻感觉一阵冷风夹着细雨落在身上,唱婉不由得打个战栗。四月份的夜里还是很凉的,不过这外面的空气是真的很好,没有各种脂粉混杂的味道。宫女太监们大多去了殿内值班,殿外倒是难得安静。
四处走走没发现有趣的,这时候鲜少有人经过,自然也不用端着公主的架子,唱婉便在廊子里随意挑了处干净的阑干坐下,右脚踏在阑干上。
看着细雨打在湖面上激起细细密密的水圈,身子向后一靠,仰着头闭上眼睛能感受到清爽的阵阵凉风在流窜,任由细细的雨丝被风吹进廊子里打在自己的脸上。
唱婉正坐得悠闲,突然听见前面一个声音道:“天这么冷,唱婉公主不在屋里坐着,怎么跑出来淋雨?”
唱婉睁开眼,顺着看过去,原来是穆贤。唱婉维持着原姿势没动,莞尔道:“屋里闷,本宫出来透透风,穆公公不也没在殿内伺候着。”
穆贤嘴角带这些似有似无的弧度,“屋里的主子都忙着贺寿表演,公主倒是清闲自在。”
唱婉挑挑眉,道:“屋里的奴才都忙着端茶递水,穆公公倒是会忙里偷闲。算了,大家都是偷懒的人,你别去教养嬷嬷那儿告发本宫,本宫也不揭发你,我俩就当谁也没见过谁不就行了!”
穆贤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道:“公主算盘打得不错。”说着转过头直视前方,左手捻着一串念珠,慢慢地捻着。
唱婉顺着他对面的方向看过去,雾蒙蒙的一片中隐约几盏灯火,撇撇嘴,实在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唱婉呆得无趣,看他也没有再搭话的意思。干脆也支着下巴,看着那个方向发起呆。
“啊!……对不起穆公公,穆公公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穆公公恕罪……”唱婉正眯着眼快要睡着了,听见动静急忙看过去,原来是一个小宫女端着东西,走路走得急不小心撞到了穆贤,穆贤手中的念珠想是他一急不小心扯断了,珠子散了一地。她跳下阑干走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穆贤边摇摇头,边取出帕子擦拭身上的污渍。唱婉看见那个小宫女双手端着的托盘里溅的都是像中药一样的东西,低着头微微有些发抖。唱婉赶紧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你赶紧把它擦干给你主子端过去。”
小宫女如蒙大赦道:“谢谢唱婉公主,谢谢穆公公不怪罪。”
唱婉点点头道:“嗯嗯,赶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