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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人皮蛊术(下)

自古湘西被人称作“南裔荒服之地”,这里也从来不是一个安分顺从的地方,自秦汉伊始,各代帝王都未停息过对这片土地的征伐,在长期的战争中,这里的人生存苦不堪言。当地各族、各寨之间也存在着严重的武装械斗,和残酷的血亲复仇,加之民国初期,荒年乱世,百姓饥苦难耐,土地贫瘠,天灾不断,缺衣少食的情况下,不少人被迫铤而走险,落草做了山贼,最多的时候相传整个湖南有各色土匪十八万,而湘西土匪占了十万以上。在这个特殊的地理环境里,容纳着从主流社会中逃离出来的各色角色,乌烟瘴气,光怪陆离。

乔九文是一个从shanxi祁县逃出来的豪门少爷,家族最辉煌的时候,曾买下半个县城的宅子,民国初期,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中原战争,整个县城陷入一片火海,整个乔家也在这场大火中付之一炬。原本繁华的红檐高阁,被一把火烧成了断墙残瓦。乔家人为避战祸,就此背井离乡,逃到南方,只可惜路上又被多起土匪打劫,一家人被冲的七零八落。等到了湘西之地,乔九文只剩下孤身一人,身无长物,蓬头垢面,几乎饿死在路上。

乔九文被一个叫阿枫的苗寨姑娘救起,在她悉心照顾下,乔九文身子渐渐康复,慢慢恢复往日神采。乔九文谈吐文雅,待人温文有礼,很快赢得了寨里人的好感,村里人见他会读书识字,就给他在村边搭建了一个竹楼,接济食物,让他教授村里小孩学认字,乔九文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由于他生的俊美,又是寨子里最有学问的人,寨子里好多年轻女子都对他颇具情义,不时有苗家女子到他窗外唱歌,有时候,甚至他到河边打水,都会有洗衣服的年轻女子对他唱歌打趣,乔九文总是涨红了脸,落荒而逃,惹得岸边的人哈哈大笑。

乔九文的心不属于这里,他知道自己终究会有一天离开这里,所以他也从不与寨子里的姑娘搭讪。后来唐继尧的护guojun北上讨袁,路过这里,乔九文与军队里的一个女军医结识,通过她认识了唐继尧,唐继尧见他学识不凡,便让他跟随自己做了一个文书,乔九文不顾村里人挽留,离开这里,不久之后乔九文娶了这个女军医为妻子。不知道为什么,乔九文总能在妻子身上看到阿枫的身影,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感念阿枫的救命之恩,所以对她思念颇重,也不以为意;慢慢地她发现妻子的行为越来越诡异,自从女儿无忧出世后,妻子手上总是无缘无故的蜕皮,皮肤干瘪,好像老了十几岁的样子。每当这时候妻子就会外出几天,回来的时候,皮肤恢复如初,容颜艳丽。

这样几次之后,乔九文终于忍不住好奇,悄悄跟随妻子出门。他跟着妻子到了一处隐秘巷子里的小旅馆,等妻子进去后,他偷偷爬到屋顶的揭开瓦片,往里面望。只见妻子将全身衣服脱下坐在床上,嘴里喃喃自语,过了一阵,她的皮肤里隐隐浮起一层黑雾,感觉好像有虫子从皮肤里钻了出来,又过了一会,妻子头发渐渐分开,头皮竟然开了一个口子,数不清的黑雾从里面弥漫出来,从里面钻出一个人来,依稀好像就是阿枫,乔九文吓的好悬没从屋顶滚下去,他慌忙逃回家里,连夜跟随部队北上,从此再无消息。

这女子便是阿枫。

阿枫在照顾乔九文的时候,便已经情愫暗种,乔九文对她虽然比寨子里其她姑娘好一些,但是敬重有余,却丝毫不涉及男女之情。那个女军医一出现,乔九文就要跟着她的部队走,阿枫在多次挽留无果的情况,终于走上了一条骇人听闻的道路。

她悄悄地炼制了人皮蛊,在一次上山采药的过程中,把女军医骗到山中,下蛊吞噬了她的全身血肉,只留下了一张完整的人皮…

从此阿枫再也没有在村里出现过。

乔九文迎娶女军医过门,阿枫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本来一切都很美满,后来又十月怀胎,他们生了一个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谁知自从产子之后,阿枫身上的蛊虫开始反噬,不久她身上就出现了掉皮,枯萎的现象,她不得已重新训练了一批蛊虫,用以替换那些失控的蛊虫。为了不让乔九文发现,她就常常独自外出换蛊,随着她换蛊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终于被乔九文发现了。

乔九文知道真相之后,丢下母女二人,跟随部队南征北战,成了guominjun中少有的儒将。

阿枫身上的蛊虫发作的时间一次比一次快,也一次比一次剧烈,她无奈带着孩子返回寨子,找到自己的师父平十娘,将一切真相说出,希望能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她师父听完之后,震惊之余,为了挽救爱徒性命,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控制蛊毒发作。最后她师父想到了一个上古奇法,她也不知道灵不灵,但是为了挽救阿枫,只得一试。她们在山中找了一块沙地,挖了个坑将阿枫整个身子埋在沙土里,只把头露出来,相传这样能把一个人的神识封在头里,能防止蛊虫反噬,她只要能在沙坑里熬过两日,她体内的蛊虫必死,这样她就能好起来。

她师父抱着孩子守着阿枫,第一天阿枫表现的还比较正常。随着时间过去,阿枫体内水分大量流逝,蛊虫开始躁动起来,开始的时候阿枫还能勉强说话,憧憬着自己痊愈后,带着孩子去找乔九文,到了第二天下午,她已经痛的满头大汗,牙齿咬的咯吱吱直响,额头青筋暴露,头发好像被洗过一样,阿枫忍不住呻吟起来,没一会儿她就开始惨叫起来,幼儿被吓得啼哭不止,她师父抱着孩子围着阿枫焦急地打转儿,却又无能为力。阿枫整个脑袋使劲往上伸,好像要把脖子扯断一般,挣扎着要钻出来一样。

师父见阿枫痛苦难当,双目含泪道:“阿枫,我这就把你挖出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阿枫的意识已经模糊,却依旧摇了摇头道:“这…也许…是我能见乔哥…最后的…机会了…”话刚说完,牙龈已经咬的出了血,她师父怕她咬断舌头,找了一块石参根让她咬着,她抱着孩子,望着阿枫,眼泪纵横。

傍晚山间风云骤变,整个天空被乌云遮盖,雷鸣滚滚而至,瞬间大雨倾盆,整个山头都黑了下来,只有那忽鸣忽暗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整个天空。

本来已经痛死过去的阿枫,被冷雨一浇,顿时醒了过来,听到孩子在风雨中嚎啕大哭,勉强睁开眼,看到师父依旧抱着孩子守在自己身边,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不可闻。

她师父俯下身自,将孩子抱到阿枫眼前。并非她残忍,让小孩子在风雨中受苦,她只是怕阿枫撑不过去,孩子也许会成为她最后信念。阿枫强忍着剧痛,勉强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的孩子,思念着远方的那个人,她眼前慢慢浮现出孩子慢慢长大,围着她和男人来幸福地奔跑,她渐渐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了,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微笑。

她师父急切地道:“阿枫,阿枫,你一定要坚持住,到了明天早上,你就能完好如初了,就能带着孩子去找你的情郎了。”她师父将孩子放在她面前,脱下长袍,将身子跪在地上,又把衣服罩在外面,用身体为她们遮住风雨,在这个简陋的避风港内,孩子渐渐止住了哭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师父就这样一直跪着,任风吹雨打,身子颤颤巍巍,却一直没有倒下。突然夜空中一道闪电,连接天地,劈中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大树直直向三人倒了下来,她师父的身子颤了颤,却没有动,只是用手把孩子抱在了自己怀里,任凭树枝树叶划在自己身上,还有一只较粗的树枝,直接将她扫了出去,顿时将她砸晕了过去。昏迷中她好像听到了隆隆的雷声从天际而来,还有那无边无际的闪电好像要把人吞噬一样。阿枫在漫山的风声里凄厉的惨叫,孩子伴随着母亲的惨叫哭得震天动地,师父一次次告诉自己醒过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等到她终于把眼睛睁开的时候,天光已经方亮,她师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伤口的疼痛,和满身的泥浆,她第一个想法就是找孩子,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她手忙脚乱地在树枝乱丛中寻找,最后却发现孩子依旧被她紧紧抱在手里,贴在胸前,虽经历一夜风雨,大树倒下,却安然无恙,她师父露出一阵欣慰的苦笑。

她抱着孩子寻找阿枫,她好不容易在断枝残叶中找到埋阿枫的地方,入眼处却是一片狼藉,无数的断枝将那里整个盖了起来,她师父哆哆嗦嗦地伸出手,翻开那些枝叶,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阿枫整个头被一根粗枝砸中,脑袋都被砸碎了,鲜血满地!

师父痛苦的尖叫,响声将山中飞鸟惊得片片飞起,她哀嚎良久,才失魂落魄地返回村寨。她找来村子走尸的关道士帮忙,二人合力把树枝锯断,把阿枫挖了出来,阿枫整个胸腔惨不忍睹,蛊虫噬肉咬皮,已经将她整个身子啃的千疮百孔,鲜血将整个沙洞染红。有的地方,连骨头都啃了出来,关道士被吓得目瞪口呆。她师父心中犹如滴血,忍痛将阿枫焚化,骨灰撒在沅江水中,随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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