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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

清晨7:30,国防科技大学计算机学院大会议室,答辩现场。

台下是满座的老师,个个身着笔挺的绿色军装,正襟危坐,气氛严肃到了极点。台上,是身着黑色风衣的我,看上去跟这严肃的环境和格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表情严肃无比,冲着台下的老师们深深鞠躬,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满是笑容。我缓缓的、大声的说道:“三年之前,当我第一次进入国防科技大学,进入这座中国计算机科学最高学府的时候,我尊敬的导师,也就是坐在前排第一位的这位代老师,他曾经告诉我说,要做学问,首先学会做人。一晃三年过去了,在这三年里面,让我感到很骄傲的是,我努力学习,在学术上取得了很大的进步;然而,让我感到很惭愧的是,我在为人处事方面,并没有太多改观。”

“很幸运的是,在这次答辩的前一天,我终于明白了‘学会做人’这四个字的含义,我将放弃此次答辩,乘坐8点20分的飞机赶去上海,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即将离开中国的女孩!如果这件事情不做,我将对不起她,对不起教育我的代老师,更对不起我自己。我自问,在学术方面,我问心无愧,如果各位尊敬的老师、尊敬的首长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推迟答辩,我感激不尽;如果各位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也毫无怨言,等我从上海回来,我愿意降级到明年毕业,我,愿意从头再来!”

我脸带微笑,再次向着台下深深的鞠躬。令我想不到的是,等我抬起头时,却看到代老师缓缓点头,脸上满是欣赏的笑意,他冲着我举起了大拇指!我再看台下的首长、台下的老师和台下的同学,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好,顿时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

我第三次向着台下深深鞠躬,转身向门外走去。小师妹从门后面闪了出来,嘿嘿直笑,她扯了扯我的衣角,冲我举了个大拇指说:“师兄,说得真好!车子在北门口等你,你跟我来!”

我走出教学楼,小强和老桂正等在那里。小强把手里的自行车交给我,狠狠的在我胸脯上捶了一拳,依然还是那两个字称呼我:“**,加油!”我骑上车子,在校园的林**上飞奔起来,道旁的树木尚带着冬天清晨的寒意,然而这呼吸之间的空气,却是那么清新!

1分钟!我赶到了学校的北门,把车子丢给早已守候在那里的流星,大踏步往门外冲去。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小车,那车子旁边,一名身形高大的帅气男子冲我微笑,旁边形影不离的,却是那明眸皓齿、纤纤如竹的长发女子――正是方卓和李严!

※※※

那天的飞机很准时,于9点30分准时到达上海虹桥机场。

9点40分,我按照方卓参谋好的路线,登上了机场一线,从虹桥机场赶往浦东机场的大巴。漂亮的售票员MM告诉我,大概需要70分钟才能赶到浦东机场,也就是说,我到达浦东机场的时间是10点50分,而江严那趟飞机起飞的时间是11点35分,还来得及吗?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我心中却不是很着急。看着车窗外面接踵摩肩的高楼大厦,大厦下面郁郁葱葱的树木,宽阔明净的街道,川流不息的车辆,来来往往的人群,我露出了笑容。

记得我曾经对在长沙街头的天桥上,大声的对杏子说过:你看看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天到晚忙忙碌碌,钩心斗角,如果不懂得爱,不懂得恨,那么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而今天,我已经懂得了爱,我在为了那爱的真谛而奔波,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是一个失败者!

10点50分,浦东机场!

我来不及欣赏机场的巍峨雄壮,就在那宽阔明亮的大厅里面飞奔起来。我冲到总服务台,大声的问服务生MM:“请问,飞往温哥华的MU581次航班在哪个候机大厅等待!”

服务生MM轻轻微笑:“先生,请拿出您的机票!”

我微笑:“我是来送人的,您能告诉我吗?”

服务生MM摇头:“对不起,您最多送到登机安检入口。为了保障旅客安全,我们不允许进入候机大厅送行!先生您可以回去了……”

服务生MM的话没有说完,我就往安检那边入口冲去――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越过正在排队的长长队列,直接冲到了队伍的最前列,后面一帮老外摇头叹气,在那里指指点点,大概是说中国人没有素质吧!

我管不了这么多,这时一个胖胖的机场巡警从安检门里面走了出来,拦在我的去路上,面目严肃的说:“先生,请到后面排队!”他高大的身影拦在前面,就好像一座小山,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不由得冷汗直冒――昨天晚上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没有机票是不能进候机大厅的!

我还是微笑着对那胖子说:“我女朋友要离开中国了,乘坐的是11点35分飞往温哥华的班机,我非常对不起她,我想把她追回来。她对我太重要了,您能让我进去吗?我没来得及买机票,我愿意把所有证件都押在这里!”

我身后的一个老外,可能是懂中文,听懂了我的话,他冲我举了个大拇指说:“Romantic! Romantic!Very good!”

我回头说了声“Thank you!”,干脆把自己的身份证、学生证和军官证全掏了出来,一股脑扔给了胖子。胖子开始不紧不慢翻看我的证件,我心急如焚的看着他悠然自得的样子,心里把他全家祖上诅咒了个骗:死胖子,死胖子,诅咒你全家往下18代还是死胖子!

我抬头看前面的电子时钟,无情的时针已经指向11,而那无情的分钟也已经指向了07分。江严那边应该已经开始登机了吧,如果再不进去就来不及了。我冲着那胖子傻傻的笑,笑得他莫名奇妙,一个倏忽之间,我已经狠命的推开他冲了进去。

部队的几年不是白练的,胖子、里面的巡警、安检入口的工作人员,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我已经推开正在安检的一名年轻女子,快速冲进了里面的长长通道,飞速的往前跑去。我眼神很好,看到了里面电子大屏幕上顶部的一行文字:MU581,候机:B11。

身后的胖子和几名巡警,大呼小叫的往我这里冲来。我转头看了看指示方向的路牌,转身往左边冲去,“B34”“B33”“B32”……一个个门牌往我身后退去,我感觉自己的速度达到了极限。这时候,耳边响起了机场报幕员清晰可闻的声音:“刚才冲进机场的那位程XX(我的名字)先生,请立刻停止您危险的行为,配合我们的机场警务人员进行检查;再说一次,刚才冲进机场的那位程XX先生,请立刻停止您危险的行为……”

我来不及考虑后果,脚下的速度却是更快了,追赶我的胖子和机场巡警已经被远远甩开,我走进了B11候机口。那里有一名巡检人员拿着小喇叭,正在检票出口处大声的提醒旅客:飞往温哥华的MU581次航班,现已停止登机!飞往温哥华的MU581次航班,现已停止登机!

我热血上涌,摘下背上的背包,没头没脑的就往那巡检人员用力甩去。他正惊愕之间,我已经翻过了门口的栏杆,冲进了机场的大坪。

我扫了一眼,比较近的地方停了三五架飞机,看样子还在等待乘客。远远的南边,大概在六七百米远的地方,孤零零的停着一架飞机,最后几名乘客正在缓缓的通过架梯登机。我依稀可以看见登机的乘客队列中,最后一名,正是一个纤纤如影、身着白色风衣的女子,低着头正在往上走。

我迈开脚步,大步的飞奔起来。是的,那肯定是江严,那一架飞机肯定是飞往温哥华的班机!身后的胖子和机场巡警还在紧追不舍,但是我已经懒得回头看他们。脚下的大地如飞一般向后退去,耳边风声呼呼,刮在脸上冷生生的疼痛。我顾不上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飞奔。

那飞机的巨大身影越来越近,我已经可以看到机身之上的“MU581”字样。果然没错!我心中激动,跑得更快了。

300米,我看见那白衣女子最后一个进入了机舱,而工作人员缓缓的关上了飞机的舱门,顶着架梯的车子也开始缓缓的启动,退开!

200米,我听见了发动机的巨大的轰鸣声,飞机已经慢慢的启动了,飞机就要起飞了!

100米,我看到飞机的机身开始缓缓的移动,那机翼上方巨大的螺旋桨,机身下方四个无情的轮子,都开始缓缓的转动……

50米,飞机的已经启动了,转了一个方向,开始渐渐加快速度,冲向更远处的跑道……

40米……30米……20米……30米……100米……200米……300米……飞机的巨大身影又开始慢慢变小,远远的、远远的去了。到得最后,竟是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啸,腾空而起到了虚空之中,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最后变成了一个点,消失在这冬日中午的明媚阳光和蓝天白云之中。

我颓然坐倒在机场的地面上!老天还是要惩罚我,还是要再给我安排一次擦肩而过,我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天空,温暖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有些刺眼的温暖,然而我的心底,却已经降到了摄氏零度。

胖子巡警带着大批人赶到了我周围,气喘吁吁的说道:“把他拷起来,***,跑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快,跟刘翔似的!拷起来,带回去移交给公安局!”

※※※

我双手被拷住,在胖子警察的押解下回到了机场候机大厅。虽然我反复解释,我并不是恐怖分子,也不是什么逃犯,我是一个在读的硕士。但是胖子依然不依不饶,非要把我送去公安局审讯。

我被带出了飞机场,在门口,已经有一辆警车在等我了。我低着头,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垂头丧气的缓缓往前走,心中的失落达到了顶点。心里想:去公安局就公安局吧,江严已经飞走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双淡蓝色的靴子,淡淡幽香飘进我的呼吸之中――有一个人挡在了押送我的队伍前列,正好挡在了我的身前。我抬头看时,眼见得身形纤长若修竹、眉目如画、长发飘飘的一个漂亮MM站在我的前面,几乎和我差不多一样高,正自笑意吟吟的看着我,眼睛一眨一眨的,那笑容看上去坏蛋透顶,满是揶揄和调皮的味道。

“江严!”我低低的叫了一声眼前红颜的名字,忽然发觉自己嗓子有些嘶哑,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两滴泪水从脸颊上落了下来,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江严笑道:“小流氓,以前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太流氓,现在好了吧,要被抓到公安局去了,哈哈!还哭呢,没出息,哪里象个部队出来的,哪里象个流氓哦!别哭了别哭了,江严姐姐陪你去公安局!”

我心中感动万分,泪水更加抑止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了下来。江严走到我身边,挽住我被拷住的右手,用手中的风衣轻轻盖了上去。她蹦蹦跳跳的显得很是高兴,我在这边哭,她在那边傻傻的笑,后面的胖子巡警看得莫名其妙。

江严拉着我的手,缓缓的向警车走去。泪眼朦胧中的我,侧过头去看江严,她侧面的轮廓依然是那么美丽,那种卓然美丽的气质依然令我心醉,而那美丽大眼睛之中那种俏皮的神情,依然那么熟悉。很多日子不见,江严就好像一年多之前跟我相识的那个江严,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江严转过头看我,拿出素雅洁净的纸巾帮我轻轻擦去脸上的眼泪,伸手在我鼻子上轻轻揪了一下说道:“还流鼻涕呢,也不怕羞!”我轻轻一笑,趁着江严不主意的时候,偷偷的转过头去,在她粉嫩的脸颊上轻轻一吻,甜香扑鼻。

江严没有转头骂我,也没有说什么,温柔的眼神一直看着前方,俏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却是笑得更加的灿烂了,就好像世间那最美丽的牡丹花开了,盛开在这黄浦江畔的温暖冬日!

(应书友要求,再写几篇后记,请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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