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柳树阴凉下摆着石台石椅,石台上在东面放着一块无字的牌位,前面点着三注香,有一个银盘装着水在石台中央。三个老人围坐在西南北方向。
“今日我等在祖宗牌位前,考核不肖弟子韩氏名轩入门,”陈半仙点着烟枪对坐在南面的道士微微拱手,“镜花水月之术,三弟最为擅长,还请三弟出手。”
“自当如此,”坐在北面石椅上的老和尚微微点头,嬉笑道,“表演此类旁门左道之术,三弟当仁不让。”
“什么叫旁门左道?天下道法殊途同归,哪有正统旁门之分……”道士不满的哼了一声,衣袖拂过银盘,水面微波荡漾,显露出了画面,抬头对笑嘻嘻的和尚说,“大师兄光头莫说秃驴,你修的佛法却不尊佛祖,妄自称佛作祖,有什么立场说教我?”
“一见面就吵,几十年了还没有吵够?”陈半仙敲了敲石桌,“请二位来,是帮着考核弟子的,找了几十年总算找到了合适的冥血传人,说不得你我百年后就是这娃子执掌半仙传承,事关师门传承,不可小视,算是给我一个脸面,往日的恩怨暂且先放到一边可好?”
“你是掌门,自然你说了算。”和尚耸耸肩,对着道士做了一个鬼脸,指着银盘说道,“可不是我找茬,是某人道法修行不到家,这么久了,还没抓到小娃子的身影。”
“连个确定的生辰八字都没有,就一张照片,还想怎么快……能找到就不错了。你要行,你来?”
“行了行了,出来了。”陈半仙打断了两人的争吵,指着出现在银盘水面中的幻影,“这不找到了嘛,好好看,别吵。”
画面中,正是韩轩被壮子背着赶路的场面。
“这娃子全身散发着灵气,还敢大摇大摆在山中穿行?是不是傻?”老和尚伸手指着韩轩,“灵气翻涌,这娃子在山精鬼魅眼中不啻于一块活动的唐僧肉,能平平安安走到青龙坡地界,路上的邪物眼睛都瞎了?”
“这个……倒是怪我,”陈半仙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娃子的机缘还是不错的,随我第一次走场的时候,意外得到了一家子鬼物的馈赠,提前铸成了道基。按道理讲,当师傅的是要在弟子筑基后传下修行法门和收敛灵气的法诀的,可他毕竟还没有正式入门,师门规矩非本门弟子不得传本门道法……我只给了他一块铜牌凑活着掩盖一下气机,原本想着够用的。”
“如果只是初筑道基,天命牌的确是够用了。”道士点头,一丝法力投射到水面中,将画面拉伸放大,突出显示韩轩的面部,“注意他的眼睛,右眼中的月轮隐现,应当是掌门提及的破妄眼,是冥血传人的血脉之术。看他的左眼,隐约能看到一轮小太阳翻腾,无时无刻不在产生灵力洗涮着他的肉身……这种霸道的炼体之术,师门不曾有过吧?掌门,不是你传的吧?”
“我没有传过他修行法诀,”陈半仙摇头,“几天前分开的时候,他身上还没有这样的变化,或许是最近几天的机缘。”
“别猜来猜去了,这门法诀是一个老不死独有的,叫大日瞳,炼体效果强悍异常,”老和尚嘿嘿一笑,“我曾和他打过一场,本身道法略胜他一筹,可那老家伙抗击打能力恢复能力强的不可以道理计,算是平局收场,彼此都奈何不得……不得不说,你这小弟子能被那位看上眼传法,机缘不是一般的好。”
“既然不是邪法,暂且不去管他。”陈半仙点头,一挥衣袖,银盘水面恢复了正常,“以三个娃子的行程,该到领域边界了,第一项考核内容要来了,看看娃子的警觉性和对法力变化的把握程度。”
“有趣有趣,掌门这一次可是捡到宝了。”
见画面中韩轩在第一时间就发觉了异样,还用法力激发出了整个禁法领域的笼罩范围,道士拱手向陈半仙祝贺。
陈半仙含笑点头,“如此,第一关就算是他过了,两位可有异议?”
“过了。”
“可以。”
后面的赶路,三人默默的看着,没有什么好交流的,只是在韩轩登上半山坡俯瞰青龙镇全局的时候,老道士轻‘咦’了一声,等陈半仙和老和尚看过去的时候,却只是微微摆手,没有多说。
画面在不断的变化,陈半仙和老和尚紧盯着,老道士却有点心不在焉,五指不断的掐算着,没得到答案。
“第二关,驱邪考验。我半仙门下以驱邪除魔为己任,这一项入门考核历来便是重中之重,这一次自然少不了。”陈半仙长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解说道,“恰好青龙镇有个死者埋在了死阴地,我就暗中加了一把力气,促成了一个邪物,凭娃子的能力,一者可以替死者完成心愿则算是过关,二者也可以靠蛮力镇压死者,也算过关。”
“遗愿这东西,你让一个外地娃子去猜?”老和尚一脸诡异的看着陈半仙,“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师尊给你出的入门考核就是完成死者遗愿吧?整个半个月的时间,你可猜出半点靠谱的东西?要不是意外打破了酒缸,谁能猜到一家酿酒的作坊主,遗愿竟然是死后能泡在酒里……用同样的题目考核弟子,你可真够恶趣味的。”
“没那个意思,”陈半仙辩驳一句,看着老和尚似笑非笑的表情,讪笑着说道,“这不是给了娃子另一条路嘛,虽然没修习过道术,但凭着一身法力碾压也足够了,更何况几天不见又有新的机缘,靠蛮力过这一关问题不大……主要是测验一下娃子面对鬼物的态度和应对。”
“问题不大?谁说的?”一直低头掐算的老道士抬起头,脸上表情怪异,“变数出现了,这娃子麻烦大了……别问,看下去就知道了。”
道士将双掌放在银盘的边缘,掌中灵气激发,银盘中的水面沸腾一般水滴翻涌,一刻钟的时间,等道士撤开手,画面中已显现出韩轩查勘棺材的场景。
“奇怪了,这棺材竟然没有半点邪气泄漏!”老和尚眉头微皱,双眼猛地泛起摄人的金光,一无所获,摇摇头,向陈半仙问道,“二弟,你确定棺材没弄错?”
“错不了,几次下葬和回返,我都暗中照看着,就怕伤及无辜。”陈半仙的脸色也不好看,双眼幽深,洞彻人心,“两天前才暗中将它压在祠堂,只用了一套简单的符阵,没有刻意替它掩饰气机……”
“没那么简单,小娃子要吃点亏咯,”老道士一脸洞察全局的得意模样,无视陈半仙和老和尚探寻的目光,接着道,“莫急,看下去就知道了……掌门你向考核弟子,有些人也想做点试探也做了一番布置,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得咱还能火中取栗,回收点东西呢。”
画面中,韩轩被巨力撞击到一边,咬牙硬出杀招,一道天雷落在身旁……画面太‘美’,三个老家伙都不忍直视,陈半仙苦笑着挥一挥衣袖打破了银盘中的‘镜花水月术’,水面重新恢复了宁静。
三人同时起身,恭敬的向东方的牌位鞠躬下拜,末了才坐下来,均沉默不语。
“小娃的眼光、胆识还是不错的,”不知过了多久,老和尚率先开了口,“就是运气差了点,入门考核刚好碰到……算是他过了吧。”
“现在的问题不是考核不考核了,”老道士拍打着桌子,“哪一位又出手了,我们该商讨一下是不是趁机将已失传的几门秘术再趁势找回来!可惜我们不再当场,未参与其中,此时再进场已来不及了,只能靠小娃子……”
“说什么屁话!”老和尚不等道士说完,勃然大怒,“你这死牛鼻子说话过不过脑子?小娃子还没入门,什么道术都没修成,空有一身法力,让他参与进去,不是逼他送死?陈师弟足足找了五十多年才遇到一个满意的弟子,你却想派他送死去,居心何在?什么鬼秘术,这么些年来没有就没有,还不是过来了!”
“别吵了!我才是本门掌门。”陈半仙黑着一张脸,手掌狠狠的拍在石桌上,“师门秘术,必须找回来!韩小子,这一趟一定要闯一闯……不让他白走一遭,就算是提前的继承人试炼。只要能找回一种秘术,他就是下一代半仙,你两可有异议?”
“可以。”
“我没话说,但对于娃子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不用多说,”陈半仙挥手打断了老和尚,“麻烦师兄给七两传音,让师侄准备好,随时进场接替韩轩的试炼,拿出指路黑烟符,交给韩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