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躺在床上一直回味着今晚的场景,那个拥抱,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忘掉。女孩的头发散落在肩上,风很轻柔,吹着。那晚的回忆是香香的、柔柔的,他很喜欢,喜欢到想让时间静止,让他永远永远将她拥入怀中。
樱哭了,豆大的泪珠滴落在万里的白衬衫上,他知道她心中也是万般不舍,只是在这个大大的时代和无法预测的命运中他们没办法守护着对方。只能默默地用这样的方式去宣泄自己的情感,哪怕再无力,也都是真情。
“没事的,也许某个时候,我就会过去看你,然后和你一起看雪呢”万里疼惜的说着,手轻轻的抚摸着樱的头发,他想将自己的温柔全部给她,让她带着这份爱远走他乡。
“你真的会过来吗?那么远,火车都要三十多个小时呢”樱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还有着泪珠。万里用手轻轻地擦去泪痕,摸着她的耳垂说,“会的,我樱在的地方,再远我也会去的”。他是很用心的说着这句话,他想好了,第二年冬天就过去,等他攒够了钱,和她去更北的地方看极光。
樱更用力的用手环着万里的腰,两个人像极了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不想分离。
万里送樱回家,那条路很熟悉,以前下了自习,他总会送她到路口看她上楼才回家。可是今晚却怎么也很难迈开步子,仿佛樱一到那里就要和他永远永远的告别了。他们都心照不宣,走得很慢很慢,没有更多的话,沉默着,只有盛夏风声替他们诉说心中的不舍。
还是到了,樱转过身,正对着万里。轻咬嘴唇,仿佛还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咽下去了。他们之间隔着伸臂的距离,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主动地往前一步。那时,只要其中一个人伸出手,肯定不会落空,毕竟都有着年少时的悸动。
只是一场高考,仿佛让懵懂的孩子瞬间长大了,他们学会了面对别离以及控制情绪。
樱转身了,那个背影很落寞,在路灯的照射下长长的,万里伸手对着影子摸了一下。日后他无比的后悔当初没有一个庄重的道别仪式,拥抱或者在额头上一吻都好,可惜他什么都没有做。回想起来时,总觉得当时自己给她留下不一样的感觉会更好,才不会让她那么快的爱上别人,淡化了这份感情。
他自顾自的埋怨着自己,没办法原谅。
翻身,还是睡不着,他注定要失眠了。少年的心事总爱在夜里发酵,夜深人静时总能用念想来填补白天错过的遗憾。他没睡,或者不想睡。
樱知道他们今后的日子会变成怎样,她没办法不面对这个局面。正对着万里的时候,她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她很希望有个拥抱来让这段感情更深刻,但同时她又害怕自己会迷恋上那个拥抱,在往后没办法与他想拥的日子里只能痴痴的想着。
转身的时候,没有挽留,也不该有挽留。如果万里一开口,她会压抑不住内心发疯般的舍不得,倒入他的怀中。幸好他没有挽留,才放过她这颗早已悸动的心。
月色很美,以后抬头望月,会想起他,只是已在不同的城市,看不同的风景。
被留下来的人总是最可悲的,要一个人面对着变动的局面和收拾破碎的心情。要走的那个起码等着她的还有远方,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带着对未知生活的憧憬踏出第一步,也是忘怀的第一步。
而被留下的那个人,只能触景生情,在熟悉的地方一遍遍翻涌出回忆。
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家里人忙着给他摆酒庆功,万里却没有喜悦可言。这张纸意味着分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们注定要渐行渐远。
只是他意外地知道一个好消息,就是庆功宴那天樱也会来。不知怎么,他开始期待那天的到来。
平日里不怎么在乎身着打扮的他,在那天穿上了帅气的西服,一条领带更衬得他英姿煞爽。他站在酒店门口,笑盈盈的对着来宾,又不时地张望,期待那一抹身影。
粉红色小洋裙,乌黑的头发被盘起,水灵灵的大眼睛,她来了。对视的时候,两个人眼神中都有着惊讶的意味。毕竟看惯了对方穿蓝白校服的模样,如今这身打扮不得不堪称惊艳。
只是现实很残酷,他们沉溺在两个人的感情世界里无法自拔,却被一句话惊醒。“樱,快来恭喜你表哥,考上那么好的学校”樱的父亲笑吟吟的看着万里,又回头催樱说吉祥话,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两个孩子的异常。
对啊,那个称谓那个身份,他们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了。
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万里的父亲就发话了,“还不快点谢谢表叔,来,你领着表妹就座吧,酒席也快开始了”
再一次,陷入绝望。两个人的眸子都黯淡了,心事只能一压再压,藏在内心最深处,谁让他们身上流着那么亲的血。
如果是其他原因,他还可以争取一次,他还可以紧紧地抱着她,和他说出自己日日夜夜来的想念和喜欢,可是他不能,他只能是个绅士,在楼下和她挥手告别,止步于兄妹情。
她没办法表明自己的心思,这种关系,她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小秘密。她只能在转身的那刻和自己说忘掉吧,一切都不属于自己。
两个人心事重重,在席间陪笑,机械般的吃着东西,一言不发。
骗过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那么喜欢,又怎么能说断就断。
万里很无助,他知道自己第一次见到樱的时候就不该动心,也不该和她越走越近,只是少年啊,总是想将现实抛于脑后,以为未来还很长久,直到走到分岔路口。
每次思念蔓延的时候,万里都会骗自己,那是因为樱独自在远方,自己出于一种关心或者是做哥哥的责任。但是真相他懂,却只能用谎言来缝补自己的伤口。
他也是个可悲之人,一别两宽,没办法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