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王保所说,安乐村有两百多户人家,近千人口,是秦岭山中最大的村落。只是山中穷困,年青人外出打工,村里只剩下老弱妇幼。
走进村里,李丰尧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安乐村的一切。这里与他小时候居住的家村完全不一样,村里的房屋都是以条形石建造,石头从山里开采,木头直接上山砍伐。
村里所有的房屋,风格粗犷,与周围山水相融,一种岁月沉绽后的苍茫气质扑面而至。
碎石子铺设的道路很平整,没有遍地的牛粪垃圾。淡淡的泥土味清香袭鼻,令人心情舒畅。
路过村东头看见一座石庙,三十多平米,里面供奉的灵宝山山神。每逢重要节日,灵宝山上的无垢道长就会下山主持各种祭祀。
无垢道长可是王保口中的传说,掐指一算,能知过去未来;餐风饮露,生死人肉白骨,道行极高。
李丰尧一路听多了,对这位传说的无垢道长生出莫大兴趣。他得了上清普化度神灵宝炼兵菉后,这几天刻苦修习,精神不断壮大,自觉有了几分道行,便想见识一下这位奇人。
王保的家就是庙西附近,碎条石垒建的院墙,半人高。院子很大,空阔处开辟了一块菜地,种着各种蔬菜。朝西面东四间正房,南北各有几间杂物房及牲口棚子。
刚进院门,王保丢朝起嗓门大声嚷起来:“我回来了!”
意气风发的样子,好似个状元衣锦归乡,露出几分炫耀之意,浑不似与李丰尧初见时的木纳。
王保叫唤半天没人理会,脸面有些发烫,连忙向李丰尧解释道:“可能在地里干活,还没有回来。我们这儿不像城里人,不到天黑,干活的人不会回来。”
看到最西侧的正房亮着灯,李丰尧跟在他身后,推门而进,炕上躺着一个老人。
觉察到有人进来,老人坐起身,表情突然怔住,很吃惊的叫道:“保保回来了,你不是在城里挣钱么,啥回来了?”
“是不是闯祸了?”
老人突然激动起来,爬到炕边,一把拉住王保,开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有没有受伤?”
老人一副担心小孩的样子,让王保极没面子,推开老人,大声道:“城里没意思,我不想干了。我还带朋友回来了……”
“哎呦!”
老人猛的被王保一把推开,发出一声疼呼,王保连忙爬上炕,问道:“咋了,膝盖是不是又疼了?我看看肿了没有?”
说话间,褪起老人裤管,借着昏暗的灯火,可以清楚的看到老人膝盖周围紫青一片,小腿遍布青斑。
李丰尧皱起了眉头,膝盖处肯定化脓了,小腿有青斑这是受了寒潮,血脉不畅造成的。李丰尧父亲以前小腿有这种症状,后来请一位老中医针炙了半个月,才慢慢消退。
王保吃惊的看着老人的膝盖,叫道:“都化脓了,咋不请无垢道长下山看看,咱家人呢?”
“人到老了,谁不是一身毛病。再说地里活多,哪能顾得上。上面请道长,不得耽误一天工夫吗?别一惊一乍的,今儿曹三进城,我让他给捎几副草药。你妈跟你二哥去地里掰玉米了,你二嫂做好饭,不舒服在屋子躺着呢。”
听到外面牛叫声,王保从炕上跳下来,惊喜道:“我妈跟二哥回来了,我去看看。大哥,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
说着话,王保已经跑出去了。
李丰尧打量着屋子,后墙放着两个平柜,靠门边摆着三个黑陶缸,用一块圆木板盖着,上面放着蒸茏与瓢盆等。
“山路不好走,后生走累了吧?地上有水瓶,你自己倒水喝。”
“嗯!”
李丰尧点点头,跨坐在炕沿上,向老人问候道:“您老今年多大岁数了?”
“七十二了,人到这个岁数就不中用了,全身都是毛病。干了几天活,腿病就犯了。”
“您老的身子骨看着挺结实,不显老!”
王保保从外面进来,看到李丰尧与老人聊天,开口打断道:“我带朋友去吃饭,一会儿给你送过来。”说完,拉着李丰尧到了另一个屋。
五个人坐着小板凳围在卓子前,晚饭是面汤跟面饼。面饼微甜,略带粗糙,颜色有些发黄,可能是白面里掺了玉米面。口感很好,让李丰尧想到以前在村里,也吃过这种饼。
那时候,他有眼晕症。地上蹲久了,刚站起身,眼前发黑,头脑犯晕。吃了一段时间玉米饼,这种症状就消失了。
王保母亲五十来岁,常年下地干活,风吹日晒,脸膛发黑,显的很瘦小。头了围着一块头巾,对李丰尧有些歉意的说道:“山里人没什么好吃的,你别嫌弃。”
王保旁边是他二嫂,二十七八左右,有些显老。挽着头发,穿着件素花衬衫。接着婆婆的话:“保保回来时没打个电话,咱们也准备点好吃的。明天,曹三进城卖玉米时,我叫他给捎几斤猪肉,再买条鱼。咱家那个公鸡这段时间一直不着家,赶明个儿把它逮住杀了。”
“这饭挺好吃的,我也是农村出生,没啥讲究,平时也是逮啥吃啥,咱就别浪费钱了。”李丰尧连忙推辞道。
王保乘机说道:“我在城里给人开车,一个挣三千多呢。老板给我算了一万五,下火车时,赶汽车,没顾的上买点鱼和肉,明天让曹三给捎点回来。
我准备明天到灵宝山请无垢道长下山,给爷爷治治腿,弄卓好饭招待道长。”
王保二哥只是低头吃饭,是个话少的人。快速吃完饭,说是要去喂牲口,就出了屋。
王保母亲对李丰尧很热情,一个劲儿的感谢李丰尧对王保的照顾。
“保保人憨,没出过门。拗着性子没跟家里说,就跑到城里去了。多亏你照顾,把他给送回来。”
“妈,你说啥呢!”
王保被母亲数落着,面子上挂不住了,硬生生打断她,梗着脖子说道:“我在城里好着呢,这次是带大哥到灵宝山,请无垢道长给算卦的。”
吃完饭,几个人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里乘凉。李丰尧听着王保一家人聊天,家长里短,提到王保对象香翠,王保母亲长吁短叹,只说看走眼,当初就不同意王保跟香翠搞对象。
村里人睡的早,因为第二天还要干活,九点左右就休息了。
王保和母亲到爷爷屋里睡,专门给李丰尧腾出一间房,王保取出一套干净被褥,给李丰尧铺好,这才离开。
安乐村很安静,有股安定平和的气息,能使人消除内心的浮燥。
李丰尧盘坐在炕上,双手结印,心灵如止水,不起一点波澜。似乎受到安乐村详和气息的影响,轻易臻入定境,精神游于太虚沓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