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夕阳,缓缓从树林边上沉没,天边徘徊的几只乌鸦,仿佛也在吞噬着这逐渐消失的光明。漆黑的树林愈发安静,皎洁的月光静悄悄的,投下一片不大的寒霜。但这一切,却都衬出那一声巨响的突兀。
“该死该死该死!”黑发的少年,一边大声喘气,一边飞快地从树林之中穿过。迎面而来的枝条,为他留下了满面血红的伤口,又划破了他那薄薄一层的衣物。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深不见底,充满恐惧。但他无法管那么多,他所在意的,只有身后那渐渐逼近的鼻息——那是死亡的预告。他的脸颊上,衣服上,还蘸着一大块飞溅的血迹,不断提醒着他他队友刚刚的命运。巨兽庞大的身躯,压倒了无数树木,让地面不住地颤抖,让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无比艰辛。他的大脑,被痛苦与疲倦的浪潮反复冲刷,双脚也如灌了铅一般重,支持他继续跑,继续冲的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当身后的鼻息声悄然而止,少年才如释重负地停下。“甩掉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回头,只看到一片黑暗,寂静而又可怕。可当他再次面向前面时,目光却与那双碧蓝的双眼重合。少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四肢无助地发抖,眼中只有那只逐渐逼近的巨兽。巨兽仿佛调戏般地眯起了双眼,伸出那长而粗糙的舌头,在少年脸上反复舔舐。少年闭上眼睛,任那黏稠的液体从皮肤上留下。他已经做好准备安静地死去了。
“啊!!!”但他错了,当巨兽的大嘴啃上他的肩头,将他的骨头轻松的咬碎时,那触及灵魂深处的疼痛还是容易地逼出了他声嘶力竭的喊叫。先是血肉,再是骨骼,再是神经,巨兽在他虚弱的身躯前,一边大口咀嚼着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边摆出嘲弄的表情。他不甘地抬起双眸,但看到的只是巨兽再次张大的嘴巴。“总算,有个了断了吗……”他昏迷过去。
……
黑影从枝头跃下,望着向远处飞奔的兽鸣,吹了声口哨。他走到昏迷的人儿面前,挑起他的下巴。“这幅躯壳还算不错,可惜跟你原来的样子差太多了。”他轻笑着,抚起少年额头的刘海,“一万个轮回,终于快到头了呢。这最后一趟,就让我陪着你吧。作为进门的礼物,我把他也带过来了哦。”两人额头相触,但那黑影又在黑夜中破碎成无数碎片。
……
“怎么回事……”少年突然醒来,望着头顶被密密麻麻的枝叶笼罩的黑暗,挣扎地想站起,但左臂的疼痛却提醒了他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放过我了吗,真胆小……”他轻蔑的笑了笑,但他也清楚,自己的生命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就如当初他救不了那个即将死亡的女孩一样。他用仅能活动的右臂,从兜中掏出一块怀表,放到自己眼前。表面的玻璃已经支离破碎,但里面的照片却完好无损。那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黑发秀丽,皮肤光滑,彰显着活力与个性。一双黑眸炯炯有神,更衬得笑容温暖明亮。
“来世,我们再见……”少年微微一笑,便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来。怀表落在一旁的地上,将那刚刚升起的日光,反射到少年微微上翘的嘴角上。
树林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