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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为了遇见他

我在未看完的书页下折了个小角,轻轻地盖上了【重生之旅】,禁不住思绪万千:书中的茉莉花船可以媲美我家从前的茉莉花地,我家的房子也是几间瓦房,茉莉花地也有一棵荔枝树、一间小黑棚、两只小狼狗......茉莉花船的女孩也叫“茉茉”,是不是每片茉莉花地中都有一个叫“茉茉”的女孩呢?她喜欢拍打茉莉花上的雨水,我渴望过像她那样玩雨,可惜高中那会我和看书的女孩一样弱不禁风,经常莫名其妙地感冒。玩雨只能做梦了,不过我似乎真的做过这样好玩的梦。林宇对她的关爱令我羡慕不已,而我失去奶奶后更加抑郁痛苦,孤僻寡言,冷若冰霜,没心情考虑男欢女爱。

刺骨的寒风“呼呼呼”地刮过玻璃窗,窗外浓厚阴暗的乌云只露下几丝柔和的阳光,我打着寒战哆哆嗦嗦地关上玻璃窗后躲进被窝里,拿起摆在书桌上的一张老照片看起来。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白茫茫的茉莉花地,奶奶白发灰衣,深目慈祥,笑得皱纹堆脸,合不拢嘴,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坏牙。她驮着一座小山似的的背侧身站在我身后,一双褶皱粗糙的养我长大的黑手搭到我双肩。我半蹲地上,头戴茉莉花圈,一袭白色的连衣裙,浅笑盈盈,一双丹凤眼却异常忧郁。我的左手边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狼在吐舌卖萌,右手边则是一只欢蹦乱跳的小黑狼扑腾着两只前腿,除了颜色,它俩像极了双胞胎。它们的父母也曾尽心尽责地守卫茉莉花地,所以我和奶奶从小到大都把它俩当作家人朋友看待。

在高考结束的某一个早晨,小白狼睡起了懒觉,身体软绵绵地趴在地上,气息比往常稍弱。我着急地抱起它摇晃了好久,无论怎么喊怎么拍它,它依然昏睡不醒。以前都是它和小黑狼趁太阳还没升起之前叫醒我,然后我们一起去看日出。我猜测小白狼中了昏迷药,之前它也曾经昏迷过,我赶紧学奶奶熬制一点绿豆汤喂它,它才慢慢恢复力气醒过来。

那天我又感冒头痛,平时小黑狼不像小白狼那样粘着我,所以我没注意到小黑狼。直到第二天我依然瞧不见小黑狼那活泼乱蹦的身影,又联想到小白狼昏迷的事,我才紧张起来。我几乎找遍瓦房和花地,只发现一大滩血迹,我害怕小黑狼出事,不停地求天地保佑小黑狼平平安安的。小白狼则咬着我的白裙拉我到小棚子旁,它对一座摆放几个茉莉花圈的小土堆“汪汪汪”地吠个不停,神情落寞,眼角溢出几滴泪。我恍然大悟,赶紧蹲下来跟着小白狼一起刨了几下泥土,可泥土太硬,我只好跑回瓦房找来铲子往下挖。过了一会,一阵阵浓浓的恶臭袭来,小黑狼血迹斑斑满身伤痕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热泪从我眼里喷涌而出,我把小黑狼重新埋回去,跪在墓前的小白狼忽然“嗷嗷嗷”地吠得更急促,不停地上蹿下跳。

小黑狼从小陪我长大,它和小白狼充满灵性温情,乖巧听话,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它们根本不会故意去咬人,除非被人伤害才不得不还击,但也是为了保护我家和茉莉花地。不知道是谁狠心下这样的毒手,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好心埋葬了小黑狼,还送它几个心形的茉莉花圈。我和小白狼跪着哭了好久,绕了几个心形的茉莉花圈放到墓前祭拜它。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迷昏小白狼,打死小黑狼呢?平时茉莉花地人烟稀少,偶尔来一些观光客,我和他们不熟,难道小黑狼与他们发生争执?可为何我听不到它的惨叫呢?直到现在我也找不到小黑狼的真正死因。

茉莉花地是我小时候的桃花源,后来茉莉花地全部被国家征收,一栋栋高楼大夏、施工的嘈杂声、汽车的喇叭声和满天臭气一下子突飞猛进地占据了茉莉花地。我的小白狼也被一辆征地执法车活生生地撞死,我要捡回小白狼,可我抢不过面容苍白僵硬的执法人员。没多久,一阵阵烧烤的肉香弥漫过来。第二天,我去烧烤的垃圾堆里寻找小白狼的骨头,哪怕找到几根,可是垃圾堆里一根骨头也不剩。

我揉着眼睛痛哭着跑回家,不知是谁把一盘骨头放到我家门沿,骨头堆里夹着一张小纸条:“茉茉,这是小狼狗的骨头,你不要太伤心,小狼狗泉下有知也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我想当面感谢这个帮我的人,当然也不用他报什么仇,可是我无法得知他是谁。我把小白狼的骨头葬在我家门前唯一一棵茉莉花旁,茉莉花地全部被征收时,我去小棚子旁挖出小黑狼的骨头移葬这里,让它们永远守护着茉莉花,即使只剩最后一棵。

没有了茉莉花地,没有了小狼狗,我只能外出广州打工。来广州一年多了,我第一次暗恋别人,他就是雨中送我回租房的男孩,他救了我一命,还不愿意留名,而且我觉得他似曾相识,或许我们曾经在某个古老的年代轰轰烈烈地相爱过一场吧!

不行,我不能躲在被窝里,我要出去走走,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我不要带雨伞,等我被雨淋湿,男孩一定从魔镜中飞出来为我挡雨,到时候我紧紧地拉住他,不让他飞回魔镜去。

我在外面瞎逛了好久,天空不下雨,也看不到男孩的身影。前天和天气预报约好的,结果天气预报放我鸽子,但我不想错过和男孩见面的任何机会。我从十字路口走到一个拐角时,买了一根热气腾腾的木薯来吃,暖暖身子,祈祷下雨的时候不要太冷。我边吃木薯边幻想男孩也陪着我吃,像旁边那一对对情侣一样,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然后再亲一口。木薯你要为我加油打气啊,他可是我日思夜想的男孩,你不知道,我好像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天空依旧没有掉下一滴雨,我只好垂着肩膀失落落地回去。路过那个蛋糕店时,我没精打采地照着镜子,镜子里依然没有他,我的声音也变得低沉哀求,像个愁眉苦脸的乞讨者:“魔镜,魔镜,求你了,让老天快快下雨吧!”

呀,似乎有两滴冰冷的雨滴到我额头,我伸出右手的食指擦了一下,又伸到眼前一看,的确是水,太好了,下雨啰!正当我满心欢喜之际,一个粗犷尖锐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楼下的人,快闪开,我要清理楼道的积水,水管坏了!”

什么?别开玩笑好不好,刚才滴到我额头的是积水。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抬起头质疑楼上的男人:“怎么可能?明明是下雨,哪有什么积水啊。”

“你快给我让开,我要清理积水,等会你有什么事,我可不负责!”那个声音朝着我大嚷大叫,似乎变得急躁生气,我沮丧地一动不动,又听到声音变得更响亮急促,“神经病啊,快让开,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呢。”

我不想为难别人,可我想淋上一场,无论是大雨还是积水。我要让自己清醒清醒,也许男孩只是一场梦,我还在梦中罢了。等我醒来之后,一切和从前一样,不会再疯狂地照镜子,不会再疯想一个一面之缘的人!周围的路人都离我几米远,他们绕成一个半圈,边咒骂边围观我,好像我真的是神经病。

我曾经想了无数次,如何拥有一个宽广的胸怀去包容世间万物?在众人面前做这件疯狂的事可以考量我的胸怀吧,如果所有人都咒骂我,我不仅没有回骂,还能吸取教训,说不定男孩会从魔镜中飞出来;如果我还能以宽广的胸怀去包容他们,没有记恨他们,说不定我的心灵就能到达桃花源或者回到我小时候的茉莉花地!我咬了咬嘴唇,一滴热泪滑到我嘴角,我朝着头顶大喊:“没事,我想痛痛快快淋一场,来吧!我喜欢淋水!我喜欢淋水!”

“神经病啊,神经病啊......”周围的人都对我指手画脚,议论纷纷。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想象着我喜欢的男孩正在挤进人群。是的,在镜子那边他向围观的人借道,才让自己高大魁梧的身板挤进来。他今天的穿着和我刚认识他一样:一条黑色牛仔裤和一件蓝白格子的外套。那把为我遮过一次雨的蓝色伞握在他手里,他满脸担忧,一边向我走来一边深情地望着我。

任两行清泪在我脸上流淌,泪影中他撑开了伞。刚遮住镜子中的我和他,“哗哗哗”积水便倾盆泼到雨伞上,“啪啪啪”发黄带黑的积水溅湿了干燥的水泥地,镜子中围观的人们纷纷后退几步。

原来真的是一场梦,我一点也没有被积水淋湿,不然我早成落汤鸡了。我不想转过身,我怕男孩消失,我也不敢动,怕镜子如湖水一般稍微动一动,就把人给搅碎了。我咬痛嘴唇,又哭又笑地只盯着镜子里的他,他边撑伞边深情地望着我,眼里似乎泪花点点,泼水声在雨伞上“哗啦啦”地回荡着。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为我擦泪,安慰我道:“茉茉别哭了,好吗?”

他单手转过我的身子,把我搂进他怀里。我怕梦醒过来紧紧闭上双眼,停止了哭泣偎依在他怀里,然后双手慢慢地搂紧他。他的身体好暖和哦,比被窝还暖和,仿佛炽热的夏天驱走我的寒冬。我每天都惦记着他的名字,连做梦都在想:“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吗?没有人没有名字的。”

“茉茉,我叫淋水。”他的声音像冬天里的一把火那般温暖我的耳朵。我要记住他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刻进我的灵魂:“好好听哦,邻水,临水,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就是淋雨的淋,积水的水,淋水。叫我水哥哥吧。”他如火的声音温暖我的全身。莫名其妙的,我心里在庆幸他不叫淋雨:“水哥哥,我记住了。”

“茉茉,以后不要再乱来了,会生病的,知道了吗?”他如火的声音又温暖我的心。我向他解释这一切,迫不及待地向他表白:“我只想看见你,我喜欢上你了。为了见到你,我甘愿生一次病。”

好一会,没听见水哥哥温暖的声音,只听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变响变快,而雨伞的泼水声则渐渐变小,变成淅淅沥沥的。泼水声不要变小啊,我不要醒过来,醒来后我肯定冷得全身发抖,是个可怜的落汤鸡。

“你饿了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你喜欢吃什么?”还好,水哥哥又像我的老朋友一样询问我。水哥哥从魔镜飞出来的,他应该懂一点魔法:“你猜猜看,我喜欢吃什么?”

“我猜你肯定不喜欢吃茉莉花,至于你喜欢吃什么,还真不好猜,也许你喜欢吃饭吧。”我惊讶连连,水哥哥果然有魔法:“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饭?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其实我现在更喜欢吃木薯。你呢?”

“和你一样!”他马上回答我。雨伞只剩下滴水一两声,可我不舍得水哥哥温暖的怀抱,紧闭着双眼不愿醒过来。他用温暖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拍着我的脸,声音有点担心:“茉茉,我们去买木薯吃,你快点睁开眼。你再不睁开眼,我就消失了哦。”

我怕他消失,缓缓地睁开了眼,发现那张我日夜想念的面容就在我眼前:一张俊美刚毅的方形脸上,两道浓浓的剑眉带点杀气,高鼻薄唇,一双长长的大眼正饱含深情地盯着我,一条黑色牛仔裤和一件蓝白格子的外套。我依然抱着他,没有潮湿寒冷,也没有变成落汤鸡。我自己吓了一跳,不经意间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看看是不是真的。忽然我脚底打滑,眼看就要往后摔倒,他一把拉住我的右胳膊,把我整个人拉到他温暖的怀里。我的右胳膊有点疼,原来是真的,我抱着他情不自禁“呵呵呵”地笑起来。他揉搓着我如瀑布般的黑发,低沉的声音带点忧伤:“傻瓜!”

天气预报又放我鸽子,可是已经不重要了,我和水哥哥一边手拉手一边吃木薯,虽然只能幻想他吃一口我吃一口,然后再亲一口,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情不自禁“呵呵呵”地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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