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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商人之道

月术迎着阳光开放

晒干的鱼儿在泥沙中翻转

棍子搅合着海岸

尖刺插入了阴霾

在深不见底的暗

——多罗·哥特迪莉娅

在延伸过去的小巷中,一个矮小的人不急不躁的踱步着,他迈出步伐的姿态就像一个大智若愚,懂得万千思想的智者一样,他又如同淡泊名利,无关富贵的先生,让见到他的人都由衷赞叹,对他得出一个可爱的印象——这是一个多么不服老的可敬人呵!

小巷中传来的一道嘹亮的叫卖声使老人缓缓的抬起了头,他那副老态龙钟的身体上有着枯干黝黑,充满着岁月褶皱的一张脸孔,灰尘与污垢无视着他的老迈,密不透风的涂在了他的脸上,仿若这位老人已经数月未清理自己的身体了,但就在这么一张面孔上,那露出的眼神中却透露出充满活力的年轻光芒。

“来看看啦!自由集市最好的大肥鱼!物美价廉,只此一家,公道非常!”

鱼贩子卖力的吆喝着,老人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那是一个皮肤黝黑、表情自然爽朗的男人,并不带有一些生意人那种一视同仁的皮笑肉不笑,正因如此,有豪爽之姿的他显得与周围的商贩格格不入,大概就是出于这个理由,老人的视线一直瞅着那个方向。

这家鱼铺是个不大的店面,鱼铺里挂着许多规格不一的鱼筒,这是自由集市的人们为了鱼儿们特意制造出来的玩意,它看起来像是笔筒一样,只不过有横竖两种区分,竖立的封闭式鱼筒用来放死鱼,横式的透气式鱼筒用来放活鱼,这两种鱼筒都可以方便的手提着走,自由集市人买海产总是少不了这东西,甭管是大鱼小鱼,鱼筒统统有适合的规格给它装进去。

“老人家,来一条肥鱼吧,它们都是最新鲜的。”

鱼贩子对老人打招呼的时候,他们的视线也对上了,鱼贩并不因他污浊的外表而表现出厌恶的神气,反而更加热情洋溢的招揽起他,与他频频的摆着手,面对这种友好的态度,老人沉吟着,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接受他的邀请,有着犹豫不决的神情。

“过来看看吧,这里的东西顶好!”

在鱼贩子再一次的邀请下,老人终于盛情难却了。

来到铺子前的老人似乎是个挺挑剔的人,他径直的就伸出手抚摸起一条鱼的鱼肚白来,不知是将想检验鱼的品质还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总之这老人不去看可口鲜美的活鱼,却专门看起了死鱼,并且一条又一条鱼的摸着鱼柔软的肚子,不知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倘若鱼贩子细心一些的话,他就能察觉出这老人有些异样,他的手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老人的手,没有一点粗糙的厚茧与老迈的皱纹,瞧上去根本是个少年的手,虽说如此,这鱼贩子只是口若悬河的对老人介绍着这些鱼的优秀之处,既不去阻止他的抚摸,也对老人别致的双手熟视无睹,而对店家的介绍,那老人也只是若罔闻般的抚摸着鱼肚,好像丝毫也没听见老板生动的讲述。

鱼贩子大概是欺负这老人眼昏,又或者是对老人翻来覆去抚摸他宝贵的鱼终于感到不满了,他特意的指出了一条明显死了好久的白眼死鱼,当即对它大加赞赏。

“如果你老人家有眼光的话,一定能看出这一条鱼与其他鱼的不同吧,这是专门吃水草的藤木鱼,味道极鲜,刺还少,肉紧实不说,外边的花纹还漂亮,怎么样,这种美味鲜活的好家伙不来一条吗?”

旁边卖水果的店家听到鱼贩大言不惭的夸耀后向鱼摊瞧了一眼,看到他指的那条烂鱼后在心里吐了一地的口水,呸!那分明是猫都不爱吃的多刺鱼!不过,当这位旁观者在心中感叹了一番世风日后,他又别过头去看自家那些心爱的水果了。

“不,不,要这条,这条好,滑溜溜的。”

还好,老人并没有听从鱼贩子的吹嘘,反而自己动手挑选了一尾无鳞片的光滑大鱼。

虽说如此,鱼贩依旧不放弃的继续宣传着他那条快发臭的烂鱼。

“那鱼不行,放好几天了,通常这没人买的鱼我就是用来喂狗的,来!老人家!你还是看这条吧,看它多新鲜,多漂亮!今天早上刚捞出来的!”

这老人似乎嗅觉不佳,闻不到那只鱼身上奇怪的味道,听见鱼贩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略一犹豫,说:

“听你这么说,这条似乎真的是不错的鱼喽,那这样吧,两只我都要了。”

“那敢情好。”

见老头同意了,鱼贩子手脚麻利的将两条鱼分别放入了两只鱼筒,并给鱼筒中注满了水。

“老人家,一定拿好,挺沉的,小心别掉下来。”

笑容满面的鱼贩将鱼筒们放在了满是水迹的案子上。

“我身体可好呢。”

做出这番表白后,老人的脸贴近鱼筒仔细的瞧了瞧,这才摸摸索索的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钱,好不认真的数了数才肯交给鱼贩,而之所以这次交易这样简单,是因为自由集市的的鱼并不是按品种或分量来定价的,无论何样的鱼,商家都只会按照鱼筒的规格来计算价钱,因此老人只需要看看鱼筒上面标记的价格就能知道这次交易的详细了,拜此所赐,自由集市的交易效率一向很快,因为除去鱼外的其他交易品也都有着这样的交易方式,只不过所用的计价器不是鱼筒罢了。

拿起鱼筒后,这位老人显然是感到满意了,因为他并没有再向小巷的更深处走去,只是微驼着背,用比来时更慢的步子向来时的路走去。

当这位可敬的老人的影子刚刚消失在小巷,无所事事的水果店主就责难起鱼贩来了。

“哎,你也忒不厚道啦,连这么个老头子也坑,那烂鱼都要臭了吧。”

“你难道没干过这事?”

鱼贩得意洋洋的瞧着数尾他未来的,长有闪亮鳞片的钱币有理有据的反驳了一句,这有力的反击让好事者哑口无言了,水果店主没再说话,自个抓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当即毫无愧疚的啃了起来。

且说那离开巷子的老人刚刚过了转角,眼睛就灵活的滴溜溜向附近一转,看见并无他人后,他忽地不可思议的挺直了腰杆。

“说来老子可真不容易,前几天是扮成了醉酒的流氓,今天是糊涂的老头,明天难不成要我扮成一个妖艳的姑娘?”

直起了身子的老人顷刻间手脚麻利起来,他先是将颜色发灰的上装翻了个面重新套在了身上,使颜色成了棕黄;接着他又拍了拍裤子,用手拍打的它尘土飞扬,眨眼间那条有焦土颜色的裤子就成了一片白茫茫;最后他捧起鱼筒里的水扑在自己脸上,当黑黝黝的水淌了一地后,老头的脸也变得不同凡响,皱褶全都不见了踪影,那脸更是如同返璞归真了一样,顷刻间成为了年轻人的模样。

就这样,本还驼背老朽的老头摇身一变,忽地成为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少年。

这下子,人们再也无法将他和那个挺邋遢的老人联系在一起了。

卸下了伪装,抛去了不属于自己的外表后,他的身体明显轻快了起来,本来无力的手也充满了力气,拎起两个鱼筒一点不费力气,但就在这少年想要启程的时候,忽然有人在他背后叫了一声。

“前面那人,你等等。”

少年脚步一滞,却当作没听到似的将路走了下去。

“我是最高先锋的执法者,你最好把你手中的东西放下,这句话可不会说第二遍啊。”

在少年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头发毛糙,模样不修边幅的男人趾高气扬的说道。

“最高先锋?这里还轮不到他们管吧。”

话说完,少年就迈开步子疾奔了起来,因为摇摆的幅度过于猛烈,鱼筒中的水飞溅出来。

转眼间,他就以非凡的速度跑进了附近的一条私密的小巷中,消失在了那名搭话者的视线里。

“很好。”

那人的嘴角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意,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接近了少年消失的小巷。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了这是一个早有策划的计谋,因为没过多久那少年就从刚刚窜进去的小巷原路返回了,因为那狭窄的巷子里早已被有预谋的人用身体堵住了。

就在少年就要冲出小巷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想到起了第一个施展欲擒故纵之计的那人来,如果没错的话,那家伙应该就埋伏在前面。那时,身后的追兵已到,他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了,但正所谓急中生智,他忽地想到,比起在这停下被他们五马分尸,显然前面只有一人围堵的道路更有希望,即使如此,他倒也没鲁莽的直接闯出去,在即将奔出小巷时,他猛地提起嗓子大喝了一声,又将一只鱼筒向前面猛的一甩,让一道波浪飞泻出来,尽管后面的追逐者对此没什么反应,不过那位埋伏者倒是出乎意料的被吓了一跳,瞬间失去了一颗职责之心,以至于让少年趁着他失神的片刻突破了封锁,而让这本来必定的成功计划变得深不可测了。

结果,小巷中冲出来的追捕者们一边恼怒的追赶,一边互相指责对方的无能,当然了,他们也没有忘记去声讨那位他们的共同敌人。

“奶奶的你给我停下来!”

“兔崽子你等我们抓到你的!”

“你他娘的给我站住!”

尽管气势澎湃,这话却不能对逃跑的少年造成一点阻碍,他可没心思反驳他们的言语,有那种多余的力气,远不如拼命的跑起来!

在众多小巷与路口的转弯与纵横中,少年的体力仍然盈余的很,倒是他身后的追捕大队一个个体力不济了起来,有几个身体素质不高的人气喘吁吁的连张口骂他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一些追赶者们则干脆失去了踪迹,这样一来,前后两个对比斐然的队伍渐行渐远,又经过几条岔路后,不加掩饰的粗重呼吸与没力气的叫喊全部消失在了少年的耳畔。

喧嚣过后,他向后面回望了一眼,那些围追堵截者的确已经不见了,这时他放下鱼筒,扶着膝盖在原地稍歇了歇。

其实,这种事情他是经常遇到的,这是他的生活与娱乐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他不仅不觉得这些事情危险,反而还以此为乐趣的源泉。

危机真正消失后,他放松下来,并张望起四周,本来他是想游刃有余的将那群人甩掉的,不过那些人过于顽固,再加上他负着重物,以至于后来他对于街口与巷路的选择就不那么在乎,只以甩掉他们为目标了。

他的运气很好,虽然是无规则的四处逃跑,并没有特意选择熟悉的街口,但此时他所在的环境毫无疑问是他早就轻车熟路的地方,而他也因此放下了警惕,悠闲的走起了路来。

这个少年叫做张天画,是梦幻之都的自由集市人。

他并不是一个无人生养的孤儿,但在他此时的人生中却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的,他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没有什么可夸耀的经历,也没有一份安固稳定的工作,仅仅是靠着一份无所忧虑,不畏困苦的心活着,迷茫的时候常有,但他不会去想那些围绕他的烦忧,亦不会去深远的考虑自己对未来的渴求,虽然他的生活并非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但他没有目标,没有目的,仅仅是游弋着,不思不想的走。

如今,他只身一人住在一座阁楼,这是一位与他非亲非故的长辈推荐他来的地方,那位长辈是他的一位忘年之交,虽说彼此非常熟络吧,但至今张天画不知那身宽体胖的老人究竟叫什么名字,老人自己没主动提过,他也默契的从来没问过。

阁楼的空间不大,仅仅是一个简陋的安身之所罢了,不过对张天画来说,这小小的阁楼作为一个可以让他安心休息的地方已是上佳,再也无可诉求了。

位于顶层的阁楼没有任何对隐私与安全的保护,任何人都能轻易来到这座阁楼,任何人都可以毫不费力的随意出入其中,不过张天画对此毫不在乎,一来是因为他对所谓的隐私并不在乎,二来是他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可隐瞒的,正因如此,这一方小小天地依然是让他安心的归处。

阁楼之下就是二楼,那里是仓库与一些空房,一楼则是厨房,大厅,以及这件屋宅的拥有者所居住的那所偌大无比的房间了。

就实际而言,张天画算是个名义上的租客,但这座大房子里除他和主人之外并没有任何房客,他并不在乎为什么主人家只接纳了他,而不去招揽新的客人,对他来说,能有个地方睡觉就足够,他才不想理会与操心那些与他不相关的事情。

这座房子的主人是个女性,张天画向来不了解她,在他的印象中,那不过是个挺漂亮的,有着慵懒气质的女性罢了,而除去张天画自身的原因外,这位主人家也不是一个热情洋溢的人,正因如此,他们虽然同住一个房子,彼此却谈不上什么交情。

倘若张天画要离开这座房子的话,那么从阁楼到一楼是必经之路,但张天画并不喜欢规规矩矩的走楼梯下去,再之他也并不想遇到那位主人家,所以张天画另辟蹊径,为他的离开开辟了一条新的通路。

离开家的新方法很简单,那就是从阁楼的窗口处跳下去,当然,这个行为必将伴随着一定程度的危险,因为那高度还是挺吓人的,不过对张天画来说这点事情并不刺激,他为了避免失足与高度原因而导致的伤亡问题,特意为此设置了双重保障。

第一重保障是,他在要降落下去的地点做足了安全的保护措施,如果从阁楼的窗子向下望去,会见到一个塞满了棉絮的箱状体,这就是所谓的安全保障了,温暖蓬松的大箱子可以确保张天画在自由落体时不会摔得过于惨烈,有一个足够的缓冲空间,这方法自然是很好的,只是有一个不太严谨的问题,堆满棉絮的大箱子里时常会有无家可归的小动物看中这个温暖舒适的地方,它们不是在里面美美的呼呼大睡,就是干脆正大光明的占领这里,把这个温巢当做不劳而获的,可以储存食物的新房。

为了避免意外情况,张天画也做出了应对措施,每次他向下跳的时候都会对箱子进行仔细的目光观察,毕竟他可不想上演什么血肉模糊的悲剧。

同时,张天画还使用他灵巧的双手再次做了许多规格相同的棉絮箱子,通通的将它们放在了墙的外沿处排成了一排,这样给动物们的选择就多了许多,它们不必非得用靠近那扇窗下面的箱子来休息了,不过,虽然说这一排箱子让更多的动物有了阖家欢乐的归宿,但有时候仍然会有动物铁了心在张天画需要的降落箱里面休息,箱子里最常见的小动物是猫,它们一贯爱极了箱子这种东西,每当张天画从阁楼伸出头招呼它们离开时,听不懂人间语言的小猫们就会很开心的仰起头,对他喵喵的叫起来,一点也不懂他的心意(不过,一些时常看见张天画猛然跳下去的大猫,或是善解人意的狗儿就对张天画的招呼非常配合了,它们往往会蹭的一下从箱子里窜出去,当天画成功落体时,它们再蹭的一下跳进去)。

因为张天画没自信能在落体的时候拐出一个合理的角度避开降落专区里的动物,不得已,他另生一计。

第二种保障随着第一种保障的不可靠性应运而生了,为了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张天画购买了一条粗粗的绳索,自己编出了一个绳梯,每当降落地点被占据,张天画就从绳梯上爬下去。

不过,虽说不安分的张天画每天在下楼时可劲的折腾,但他回家时却一向是通过正规渠道进入的,这大概是因为他出门和回家时的状态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抛开这座房子和里面的住客不谈,来说说他们所生活的自由集市。

自由集市是梦幻之都的执政势力“政府”与“最高先锋”的权利所干涉不到的地域,梦幻之都的生存法则在这全不通用,它拥有着特立独行的风景与文化,以及专属于自由集市人民的规则与势力。

在自由集市中,女人与男人有着真正意义上的平等,两性既没有什么男人应当理所当然的成为劳动者的定理,也没有什么女人应当自然而然的成为柔弱的被保护者之类的规矩,作为女人生活在自由集市,不会像在外部世界里一样因为自己的身体而被迫要遭受不确定的压迫与危机,强行被施予的歧视或遭遇,无论是小女孩还是少女,又或者是成年的妇女或老妇人,就算她们没有保护人,一个娇小而没有自卫能力的小女孩,或是一个手脚无力的老妇人也一样能在自由集市好好的活下去。

那位女主人就是自己孤身一人生活着的,她和张天画最多算是个邻居,而没有更亲密的关系,但她们毕竟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所以和张天画的意愿无关,他们偶尔还是会见面,在片面的了解中,张天画并没有见到她与什么人特别亲密过,她似乎从来都不会离开这所宅子,不过张天画倒是经常看到有人来拜访她。

实际上,这次的“鱼筒行动”就是女主人吩咐张天画去做的,他被命令去找一个鱼肚里的什么机密物品,为此他扮成了一个老头前往,前些天还有一次同样的伪装行动,他扮成了一个醉酒的汉子去交付某样东西,而无论是这两次行动之中的哪个,都和张天画寄人篱下这件事没有关系,女主人并非是强迫或请求他这么做,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不但如此,这应该是很危险的事情,可上一次的行动却没让张天画得到任何报酬,不过张天画并不在意,他可不是为了钱财或讨好女主人才做这些事情的,同样的,这也不是因为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或是什么报恩的道理,张天画之所以同意,只是因为这会改变他意兴阑珊的生活,给这无味的米饭添上一些咸咸的佐料罢了。

在绵长的小巷游来荡去的张天画已经找到了他的目的地,远处的宅子显得萧索寂寞,它像是特意被疏远了,孤立了,或是刻意为之的保持自我的孤高一样,它的附近没有一点人烟,没有一点绿色的生气,只有干巴巴的石头路不至于让房子过于孤单冷清,让房子总算有了些简练的铺陈。

这座独树一帜的房子和远处那些附近植有花草的众多楼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它的存在显得更加孤僻、奇异。

他的目光渐行渐远,那时张天画看到,一个衣着鲜亮的男人正伸着脖子向那座寂寥的房子里张来望去。

这人是谁?他并不在乎,依旧提起晃荡的鱼筒向自己的家走去。

当男子发现有人与自己错身而过时,他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哦,阁下也来了吗,久仰久仰。”

从未听过这个声音的张天画停了下来,并用视线盯住了他,然而,这男人的那副尊荣他可从未见过。

说来有趣,就在男人的目光落在那两个鱼筒上后,他本来和善恭顺的态度就忽然变化了。

“原来如此。”他笑呵呵的对张天画点了点头,那态度颇似一个大人对孩子的贿赂,“这个就送你吧,然后,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就可以了。”

说着,男人将手伸进口袋,从中掏出了一个闪亮亮的小东西,并将那发着淡光的颗粒在张天画眼前晃了晃,显然他是在故意炫耀那东西。

趁着张天画的注意力集中在那颗璀璨之物的同时,男人忽地双手齐下,一把夺走了他拿着的两个鱼筒,这下可惹怒了张天画,当即用身子截住了他。

“别紧张,这东西本来就是给我的,让我拿走就完了。”

男人忍下了自己的不满,仍笑呵呵的劝着他,然而张天画只是冷着一张脸,显然是不打算将他放行了。

瞧着这副势态,男人试图推开碍事的天画,但他拿着鱼筒,力量是施展不开的,在他急促的回头向屋子里望了一眼后,他又变了脸色,刚刚还在的好脸色是刹那间无影无踪,看样子他是准备强行突破张天画的封锁了。

正当男人张开嘴要骂上几句、用脚踹上几下时,屋内却传来了乐莹莹的嫣然巧笑。

“何必急着走?多少坐一坐,休息一下劳累的身体啊。”

听到这话,男人不悦的脸顷刻化腐朽为神奇的再次笑容满面了,那神情是再和气也没有了!

“您在啊。“老实起来的男人望着让他寸步难移的铁壁叹了口气,说:“我得夸奖一句,您老人家养的这条看家犬还真是尽职尽责,调教的好,调教的好。”

他趋炎附势的笑着,虽是毫不留情的贬低着张天画,却也将女主人明褒暗贬着。

“主人的狗如何,轮不到奴才来说,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的。”

男人的脸又变了,这一次他换上了一副悉听尊便的神色,就好像他的本质是一条本领杰出的变色龙似的,倒是张天画莫名其妙,他怎么就成一条狗了?

放下一只鱼筒后,男人又从口袋里又摸索出了什么东西,接着向张天画一摊手。

“拿着吧,这些肯定够了。”

瞧了一眼大厅中的那位后,张天画收好东西,这才不再拦着男人了。

“告辞。”

拎着一对鱼筒的男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而坐在大厅内的女主人则笑盈盈的望着张天画。

“那东西你就拿着玩吧。”

说罢,女主人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这是意外的收获,因为张天画并不认为这次他能得到什么奖励,可他手中所握的东西却证明着他此行的成果,这自然是一件值得让他喜悦的事情,尽管他还不太清楚自己得到的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些颜色与形状各不相同的、晶莹剔透的颗粒,它们看起来漂亮极了,是很能吸引目光注意的那一类东西,不过,在经过了之前那一场追逐战的张天画并没心思追究它们究竟姓甚名谁,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弄明白这些珠子的含义。

上了阁楼,放好珠子,便是一场酣梦,当梦醒后,他也不整理凌乱的床铺,只用个锦囊将零落的颗粒收拢起来,随后就下了楼,而在几番周转后,张天画来到了一家店前,店的名字是“百无禁忌”,这大概是一家什么东西都卖的杂货铺吧。

“老头!”

张天画的一只脚还没踏进去就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尽管这是很不恭敬的称呼,里面也立刻传来了回应。

“活着!”

这是一家不大的店,就实际来看,这更像是一个任何东西都可以随处摆放的杂物场,不管东西是新的旧的,有价值的还是不甚有用的,全部都被杂乱无章的摆放着,瞧上去根本没人打理它们,显得邋遢极了。

这里的店主人是个鼓着肚子的胖老头,他正坐在靠近墙边的木椅上悠哉悠哉的吸着烟筒,张天画刚刚进来,他就将一个大大的烟圈呼的一下喷到了他的脸上,在猝不及防的吸了一口后,张天画伸出手将烟雾打散。

“老头,你看看这是什么。”

并不恼怒的他将手中的锦绣袋子向老头的肚皮抛去,老人轻松容易的一把握住了袋子,只用一只手就灵巧的解开了袋子,从中抓出了一把闪亮的东西。

“这是水晶,不值钱。”

老头张口就来,然而张天画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不言语的倚靠在墙上,用一副“此言贻笑大方矣”的自若神色瞧着老人。

见张天画反应如此,老人笑了一声。

“当然啦,这是玩笑话,这东西叫晶石,是一种很不错的东西。”

“晶石?”

张天画并不曾听过这个词语。

“真是孤陋寡闻,这东西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宝物,只不过在我们自由集市它很少流通而已。”忽然,刚刚还想搪塞他的老人认真了起来,“这些小家伙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然而,心思急迫的张天画却无心理睬他的问话。

“既然如此,这小东西是做什么的?”

“嗬,它用处可多了……”

由于自己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将答案悬了好一会的胖老头顾左右而言他。

“具体有什么用处?”

等待了一会的张天画忍不住的问道。

“那不急,反正你是用不上它们的,你不如卖我,换点钱,这样它就对你用处了。”

很有脾气的老头依旧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似乎和他较起劲了,而这番话自然是无法让张天画满意的。

“你怎么知道我用不上它?快告诉我!”

见他态度不恭,老人不慌不忙的冒出来一句。

“这些小家伙的名字是天然晶石,你这些是其中很稀有的品种,所以在市场上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这当然不是张天画想要知道的答案,他只差点去拍胖老头的肚皮来泄他的火气了。

“我是问能用它们来做些什么,而不是它们是不是值钱。”

瞧着张天画这样穷追不舍,胖老头似乎也不想和他开玩笑了,只见他的手徐徐的向地面的杂货堆里伸去,没多久就掏出了一本模样颇为陈旧的书递给了他。

“你要问的事情这上面都写了。”

接着,胖老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张天画接过了书,郑重其事的瞧着这本记载了他内心疑惑的古籍,可当他翻开第一页后,他的脸色却忽然变得复杂,好像他被里面的内容惊叹到了似的。

一会后,张天画抬起头望着那位大腹便便的老者,发出了真诚的迷惑。

“你知道我不识字吧?”

“知道啊。”

老人笑眯眯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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