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三人先是一愣,随后立刻转过身去,背对二人。
“喂入……喂入这颗护心丹就没事了……”天行尴尬一笑。
“阿弥陀佛……”觉明双眼紧闭,口中念起经文。
苏音则是面色通红,一言不发。
这一吻,让场上的气氛瞬间尴尬起来,谁都没料到冷若冰霜的李暮雪竟然会这样做。
片刻过后,李暮雪缓缓站了起来。
天行偷偷扭头看了一眼二人,见李暮雪已经起身,这才转过身去,觉明、苏音见天行转身,也都纷纷转身。
“呃,哈哈,庄师兄的伤口凝固了,药……药也已入口,现在只要等师兄他醒来便可。”天行尴尬一笑,指着庄无心道。
“为什么我的剑会插在他胸口?”李暮雪指着庄无心问道。
“我赶到时,师兄和师姐你就躺在地上了。”天行说道。
“你们落地时,剑就已经在胸口了。”苏音淡淡道。
天行心里清楚,能将庄师兄全身经脉冻结,在场除了暮雪师姐以外,不可能有其他人,但从暮雪师姐的表情看来,她并不知情。
觉明看着一脸茫然的李暮雪,问道,“暮雪施主,你还记得昏迷前的事情吗?”
李暮雪思索一番,道,“我只隐约记得那小女孩朝我攻来,为躲避她的招式,我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后来就什么也记不得,醒来以后,我就躺在这里了?”
“那天上那巨大冰牢……想必也没有看到了。”天行说道。
“冰牢?什么冰牢?”李暮雪一脸疑惑地问道。
“看来只能等庄师兄醒来了。”天行道。
苏音看了看四周,道,“你们有见到我哥吗?”
“没有,这里就只有我们几个。”天行道。
话刚说完,他突然想到了亦寻。“那有看到亦寻师弟吗?他道行浅薄,在这危机四伏的丛林之中,恐怕……我们赶紧分头找找!”天行激动道。
“章施主,稍安勿躁。”觉明双手合十,劝阻道,“这一战,我们伤亡惨重,此时分头寻找,是为下策。且此地魔教妖人众多,分开行动势必人单力薄,岂不正中妖人下怀?”觉明看天行还有些顾虑,继续道,“刚才契理出动那只甲兽,就是想将我们分开,好逐个击破!”
天行有些动摇了,语气有些缓和,道,“那……亦寻师弟怎么办?”
“我们先稍作休息,待众人恢复精神,再一同寻找。如今失去音讯的不止亦寻施主,还有贵山的陈羽和未世的苏武,说不定他们三人在一块呢?”
天行听完觉明师兄的话,想了想,是有些道理,于是点头答应了。
“天色不早,我们在周围拾些柴火,原地休息吧。”觉明说道。
三人点头。
这时,一旁的树丛里突然传出一阵稀疏的脚步声。
众人猛的转头看向那树丛,警戒起来。
那唰唰的脚步声越来越大,天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种时候要是从里头冒出一个道行高深的魔教妖人,恐怕全都得死。
“不管是不是!先下手为强!”苏音脸上一变,手上五行戒一亮,一股激流从指间涌出,冲向树丛。
“啊。”树丛里传来一声轻呼,激流刚要碰到树丛,一道火墙出现,水火撞击在一起,冒起一缕白烟。
“哥!”苏音笑着跑了过去。
苏武带着亦寻从里头走了出来。
天行看见他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担心死我了!你道行这么差,我都担心你……”
“我被那气浪吹了出去,还好福大命大,遇到苏武,我才能回得来。”说着,亦寻指着苏武。
“没有,我只是觉得让这废物死在荒郊野岭太可惜了,况且他还有点用处,让他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你们名山的脸!哈哈!”苏武笑道。
“你说什么!”天行掏出唤音笛。亦寻一把将他拦住,摇摇头,轻声道,“算了吧。”
“可是他居然这样说……”
“就看在他救了我的情况下,就别跟他计较了。”
听他这么一说,天行只好作罢,瞪了苏武一眼,转身离去。
苏武扫了一眼众人,只见庄无心和萧齐两人躺在地上,场上只剩四人,心中顿悟,笑而不语,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亦寻看了眼众人,心中隐约觉察到一丝异样,似乎还少了两人“陈羽师兄和觉毅师兄呢?”他问道。
听到这话,天行和觉明的目光立刻黯淡下来,但既然问了,无论如何,终究还是要说的。
觉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陈羽施主还没找到,觉毅师弟他……他死了。”
他死了。
他死了……
轰,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他心中响起。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亦寻脑袋一片空白。
腿一空,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
一个时辰前,大家还相聚在一起。
一个时辰后,就已天人相隔。
人在世间万物面前,就如此渺小吗。
生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如此不堪一击吗。
为什么……
他在脑袋里不断地责问着这个世界。
李暮雪倒是没他那么大的反应,听了这话,闭上了双眼。
夜晚,丛林一角,星光在林间闪烁,众人分散坐在火堆旁,沉默不语。
对于今日一战,众人心中百感交集。
亦寻呆坐在一旁,火焰的倒影在他脸上不停晃动,他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如今就只希望这个漫漫长夜能快点过去。
“哟,没想到斗笠下是这般倾世之貌,之前少了看几眼,亏了呀,哈哈。”苏武盯着李暮雪,笑道。
李暮雪拔剑朝他随手一甩,一道白光从剑尖迅速飞出,苏武抬起手往空中一抹,一道火墙横立在他面前,挡住白光,白光入墙即融,化作水气飘散空中。“说话小心点!”李暮雪寒声道。
“何必这么大的火气,说说而已,算了,看你们一脸死寂,无聊死了,我睡觉去了。”说完,苏武立刻躺下。
“你们休息吧。”觉明看了一眼亦寻他们,缓缓道,“今晚我来守夜。”
“觉明师兄,万万不可,今日你损耗甚大,更应该休息才是,我来吧。”天行说道。
“还是我……”
“你们都去睡吧!”李暮雪突然地一声叫喊,令二人都是一愣。
“反正我也睡不着,况且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你们去睡吧,就别在这推脱了,浪费休息时间!”
被她这么一呛,二人哑口无言,默默点头。
深夜,空气中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说话声,亦寻从睡梦中缓缓醒来,抬起头,睡眼朦胧地望了望四周,见大伙都在沉睡,便又低下了头,闭上双眼。
“无心,你还记得吗。”
一阵温柔地声音从身后传来,亦寻猛然张开眼,转过头去寻找,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庄无心师兄旁边,那身影正是李暮雪师姐。
亦寻将头转回,闭上双眼,心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还是老老实实睡我的觉吧。
可越是这样想,越是睡不着。脑中不经意间响起李暮雪师姐的话。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
“那时的你总是带着我去村边的山上历险,我害怕不肯去,你就拍着胸脯对我说,说你能保护我,现在想起你那表情,真是傻透了,亏我当时还真的信了,陪你去。”说到这里,李暮雪笑了起来,笑声像那风铃轻响,让人沉醉。
“也正是因为你经常带我上山,才让我们躲过了那次妖兽屠村,回到村里,村中只剩下前来灭妖的张启荣首座和我师父。”
“二人见我们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便带我们上名山,收我们为徒。”
“就算拜入了名山,我们还是依然和之前一样,一起下山历练,一起上山冒险。我心甘情愿随你,你也愿意为我遮风挡雨,在众人眼里,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可是……”
李暮雪的语气突然一变,声音有点儿颤抖起来。
“可是自从那次任务之后,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变得冷漠,变得无情,眼中只有修道。”
“这……这到底是为什么?”李暮雪哽咽着,亦寻似乎能听见眼泪从她脸上缓缓滑落的声音。
微弱。
伤心。
挥之不去。
“每当我看到你的脸……我……我都忍不住回忆过去。”
“你……你就不能回来吗,求你了,把从前的你还给我……呜呜呜”
原来,你的冷若冰霜,都是为了伪装自己。
表面上故作坚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但,在坚硬的冰,终究也会有融化的那一天。
你会迷茫,也会彷徨。
你会伤心,也会难过。
而种种这些,你只愿让他一人看到。
让他抚摸着你的头,安慰你。
让他抱着你,给你温暖。
但他的所作所为,都似乎在考验着你的内心。
你害怕。
害怕有一天,你的心真的变成坚冰。
害怕有一天,你将过往的种种都忘记了。
失去了那些仅有的美好回忆。
哭声依旧在继续。
这一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