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久，艾青也是见到了这小镇的领导班子，看起来都有些憔悴，这把火烧得，真是够呛。
镇长苏叶，大学本科毕业，外乡人，到这小镇也是混个资历，一直有传言要上调到市里。
派出所所长宁志龙，副所长温润中。
。。。。。。
看着隔壁那烧焦的大楼，艾青就没了谈笑的志趣。草草几句寒暄，便是直入正题。还
是得先解决那事，之后怎么玩，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于目标，十有八九是那怨灵。弄了这么一个大阵仗，总不能是让我抓住纵火的凶手吧。如果是这样，没必要这么麻烦。解决怨灵的事，还是没个头绪。
这谈话倒是不显得怎么正式，就是几个招呼。镇政府会客厅，就艾青和镇长苏叶直接交谈。未待艾青问话，苏叶便是大吐苦水：“特派员同志，你说那都什么事。眼看我就要调回市里
了，偏偏出了这么一桩祸事。至于那火案，你放心，镇里一定会彻查，一定会调查个水落石出。
艾青把玩着茶杯，那话有意思。说调回市里，总不能是你我同一阵线吧。光说调查，愣是没个责任人，有意思没。
不好接口，艾青一阵搪塞，倒是没有表明态度。
苏叶可是不依，说好的市里统一了意见，你来着调查，总不能不定个基调吧。暗访也不是这样的啊。
艾青也是听出味来了，市里领导定了基调，那事就好办了。
“我说苏叶同志，这事，无论如何，总得给市里一个交代。领导关不关心是一回事，我们作下属的，总得给个交代。市里，也是得了解情况的么。你放心，面对这么一场大灾，镇里的同志都表现出了优良的革命作风，都是好样的。“
一个停顿，压低声音，“老苏啊，对这事，市里很不满意啊。你说你怎么搞的，眼看就要换届了，你就别弄那么多事了。这事，还是要找出那纵火犯来的。嘿，他让我们不好过，我们就让他没得过。你，额，多多配合啊。”
苏叶也是一时迷糊了，这话说得，哪能这么直接啊。得亏大家一条船，否则就是惹火了。难怪那秃头叫我注意点，就这说话技巧，没点掩饰，没点背景还真混不成。得，意思明白了，就是要个倒霉货。嗯，该接待的还是要接待的。
一片和气啊，品茶，交流一下意见，就等开展工作了。
苏叶家，刚回的苏叶没来得及换衣服，便是向着媳妇抱怨：“哎，又来个混吃混喝的大爷。这年头，总那么多破事。”
政府家属大楼挨着政府大楼，对面，就是那火灾后的破楼。黄昏下的火烧云，那是一个妖娆，那多彩的阳光，映得楼房斑斓。苏叶从阳台向外看，入目的就是那焦楼，那个惨烈，苏叶自觉无法直视，有着几分愧疚，但瞬间又是一种被牵连无辜的无奈。啧啧几句，正要回房，眼角余光略过那焦楼，苏叶便是瞪大了眼，那是什么，怎么回事。再看，已是没了痕迹。
这下子苏叶也是一阵迷惑，太累了，还是心理作用。不行，还是得弄个明白，小心无大错。刚放下的正装又被穿上，一个招呼，不等媳妇回话，苏叶已是出门。
没几步，便是到了那火灾现场，有着警戒线，还有不少警察四面把守，免得一些好奇心过重的人不知死活。
一阵招呼，“苏镇长好。”
苏叶微微点头，随意点了几个警察，“你，你，还有你，更我进去，查看一下。“
自是答应。
这走位也是讲究，既是围着苏叶，又是一个距离，疏密有间，也可以及时保护，既突出领导，又不显得突兀。
边走边说，苏叶倒是细心，哪怕是出事后的勘察也没这次用心。“你们刚才有看见什么异常情况没有。”
几人相互看了看，都不好回答。
最后还是个年长的出了声：“报告镇长，刚才我们没有注意这方面的情况。”说话也是庄重了些。
苏叶倒是没有回答，没有注意，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会，苏叶回过神来，正要发话，也是觉得不对，这，怎么那么静了。
身后有风，苏叶却是不敢回头，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毛骨悚然。前面，四周，已是一片漆黑。
心跳加快，黑暗中分外响亮。
突然间，苏叶仿佛到了那一天的火灾现场，那一个热浪扑面而来。恐怖的火光，撕心裂肺的叫唤，挣扎求生的人群。而苏叶，也是其中的一员。
苏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就一个想法，逃，逃，逃，一定要逃出去。
那一天的电影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就没几个人逃生，就是逃出来的也多是失常了？
现在，苏叶知道了。
因为，那一刻的电影院，火海之中，压根就没有出口啊。
“不要冲动，要冷静，冷静。”苏叶大声喊叫，挥动着手臂，努力向着边沿挪动。
虽然苏叶小节上可能有些问题，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苏叶还是有着一个共产党人的党性。
维持秩序，保护群众，在最危急的时刻站出来。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没有用，四周的人群仍旧争逃，相互牵扯。前面的人见到没有出路后，往回逃窜，两拨人流相互敌对，更是有着踩踏事件。
苏叶想伸手阻拦，却是穿身而过，他，只是一个旁观者，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风声，火浪声，叫声，挣扎声，脚步声，交杂着。苏叶可以看到，那些践踏后的悲惨，内脏，碎肢，甚至是头颅，然后又引发更大的****。一幕幕发生，结束，然后重演。
那些恐慌的人群，不知不觉间，已是变了模样。愈发狰狞，及至，形同恶鬼。
如果是艾青在的话，透过那些哭喊声，绝对可以听到那背后的真实。
苏叶早已经是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脑海如千百蜜蜂嗡嗡，乱啊。
就算是身为官员，共和国的王气也是没能庇护得了他。是这不可名状物过于强大，还是苏叶他早早就丢了权柄，没了民望。
倒了下去，这一幕场景，已是超越了苏叶的想象，超越了他的承受能力。
愧疚，痛苦，什么滋味，也是不知道了。
就是倒在地上，苏叶也是不得安生，那炽热的地板，那不时从苏叶身上踏过，踩过的滋味，始终存在。
最后，还有一双血红的手，狠狠抓住苏叶的脚，似乎是要把苏叶拖入火海中。
这一下，却是惊醒了苏叶。来自不可名状物的恐怖，在一时间内压倒了情绪的大崩溃。
不住地挣扎，抓地，踢脚，甚至是起身扑打，这一刻，苏叶亦癫亦狂。
旅馆，正在整理行李的艾青没来由一阵感觉，出事了。
打开窗户，景色很美，可惜不是对着政府那一边，都是没能观察到什么。
迷蒙中，似乎有着声音传递，“下一个，就是你。”
艾青倒是窃笑，哪来那么多的妄想，也会够了。
迷蒙中，苏叶听到身边传来话语。
“对对对，就这样，掐人中，救护车马上就到，注意一下。”
慌乱啊。
苏叶睁眼醒来，身边倒是恢复了正常。那随行的几名干警已是少了，想来是去通知医院了。
见得苏叶醒来，身边人都是大喜，“镇长醒了，镇长醒了。”由不得不高兴，若是镇长真出了事，他们几个，一个都跑不掉。
苏叶都是问起情况来，“出了什么事。”
已是有人急忙回答：“镇长，你刚才突然晕倒了，可把我们吓坏了。你的脸色可是苍白得吓人。我们就把你扶到外边吹吹风，舒缓一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一直都在？“
“是啊，一直都在。镇长，你还行吧？大夫马上就到，先坐着歇会。想来也是压力太大了，放松一下。“
苏叶倒是自语，“压力太大？”那一幕场景，真实得可怕。
“你们几个，找机会通知你们的队友，务必谨慎，严守好这里。”
“是，镇长。”
没一会，救护车已是来到。嗯，关于领导的一切，都是有着相当的效率。
被轻轻抬上担架，身边有着嘘寒问暖，先前的火海仿佛真是恶梦一场。苏叶一个舒心，一个随意。微风吹起裤脚，两个血手印展露出来。苏叶一个心寒，怎么会。
立时挺起，看向那焦楼，那引得苏叶下楼前来查看的一幕浮现，更为逼真了。
此时，却是多了那一双血手。
不敢再看，苏叶躺下，更是吹促，“快快快，离开这里。”
闭上眼，那一幕，始终在苏叶心里回荡。
便是身边的医护人员，仿佛也是成了那般恶毒样貌。苏叶脸色更是发白，双手紧紧抓住担架。
那几名随行的医护人员，相互看了看，这一幕，很熟悉啊。那一天，那些得救了的火灾受害者，不也是这般表现。然后，然后就疯了。
几名医护人员抿了抿嘴唇，默默地更随。希望，一切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