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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黑衣(中)

马继宝和其他数百弟子一样,出于好奇,探头往山谷中张望,只见数十只狼骑的身影消失在云雾深处,很久之后才听到落地之上,轰隆隆作响,就仿佛天雷砸击地面,就连数百丈高的露台都跟着颤悠悠摇晃了几下,众弟子不分男女,都惊呼起来。

二师兄庄四明看到马继宝站在红墙根,上半身往前探视,心中恶念陡生,轻步移到马继宝身后,正要伸手推马继宝后背,忽然感觉自己后背心被一只小手按住,惊得浑身抖了一下,回头看去,竟然是凌薇,凌薇宛然一笑,如香花绽放,明眸皓齿,让他一下子竟是有些呆了。

“你站在这做什么?”凌薇轻语探问。

庄四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忽然想起刚才凌薇和马继宝那般亲密的举动,心中不禁恼火,心说这般美丽的师妹只应该属于自己,为何会被这个矮胖的蠢材误了好事,心中一横,拼了,将凌薇推开,双掌重重拍在马继宝后背上,马继宝啊了一声,身子向着山谷下头掉落下去,惨叫声瞬间远去,身形也被下头广阔的云雾淹没。

众弟子失声惊呼,站在跟前的几个那女弟子生怕自己也被二师兄推下山谷去送了性命,急急往一旁躲闪,远远的围观。

凌薇万万没有想到庄四明会公然对马继宝下毒手,情急之下长剑出鞘刺向庄四明,庄四明吓得乱了方寸,往后倒退,却哪里想过身后是万丈悬崖,脚下又被砖石绊了一跤,往后仰头跌倒,啊呀呀双臂乱舞,将凌薇胳膊抓住,凌薇身形不稳,朝前跌倒,再被庄四明拉扯,二人惨呼大叫,一同掉下悬崖,没如云烟深处,了无痕迹。

逸静师太等人正自明心静神,为道平真人和道冲长老疗伤,根本没理睬悬崖边上发生的事情,只有两个长老发现此事,当即驱散众弟子,让他们各自回东西二宫,等待训示。

众男女弟子今天经受了这般生死挫折,也不敢在露台上多加耽搁,生怕那杀人不眨眼的烈风再回来,到时候能否活着也是个问题,他们更害怕看到地上那么多死人和同门师兄弟、师姐妹的残肢断臂,整个露台被血水污染,看上去实在是惊心动魄,一个个听到离开的命令之后如临大赦,从西边的台阶鱼贯而出,转眼走的干干净净。

黑衣烈烈,身形如电,穿梭于仙灵山后山密密匝匝的高耸危岩之间,左转右绕,宛若流星。

强烈的风压使得玄奇呼吸几乎都不能,胸口憋闷的难受,而且被黑影夹在左臂弯下,一动不能动,时间一久,可想而知,他刚要张开嘴大叫,一股更加强烈的风吹入口中,舌头嘴唇都不听使唤,赶紧又把嘴巴紧紧闭起来,将脑袋低下,尽量躲避狂风吹袭。他一想,今天落在这个黑衣人手里,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既然迟早是个死,那也不用规规矩矩的跟只耗子一样,那样可憋屈的紧。

他性子本来就自由惯了,受不得半点委屈,见这黑衣人飞行时微微翘着屁股,那屁股还挺大,就甩腿踢了一脚。

黑衣人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回头看过来,眼神几乎能把他杀死。

玄奇面露微笑,可还没笑出来嘴巴就被狂风扯将开来,他想用手捂住嘴巴,可手臂被对方夹着,一动不能动,使劲挣扎了两下,没想到这黑衣人手臂上的力气这么大,就跟铁箍子一样,一动不动,而且略略收紧了一些,着实让玄奇感到郁闷。

玄奇被箍的更加难受,心里窝火,胡乱挣扎,一连在黑衣人屁股上踢了两脚,心里那个畅快劲就别提了。

黑衣人终于忍不住,也不看他,将他往前一丢,就像一只旗鱼一样飞出去,吓得他呼爹喊娘,大叫完了完了,虽然是这样叫的,可风力太过强劲,根本听不清楚喊了些什么,只是呜呜啦啦的,那声音刚出口瞬间就被丢到后头去了。

但黑衣人并不想让他死,而是吓唬吓唬他,很快就跟上来一把接住他,生怕他又踢自己屁股,一只手平平举着玄奇,展开身形,飞行速度加快了数倍,狂风几乎把玄奇身上的衣服都给撕裂开来。

玄奇心里郁闷,但也没有办法,谁叫自己一点道法都不会,只能任人宰割,之后这黑衣人一旦找到那个什么若耶剑,自己只怕就要身手异处,一想到死,顿时悲从中来,心说自己死了梦雨一定很难受,很痛苦,只希望梦雨不要做傻事才好,又想到道平等人,也不知道性命有没有保住!哦,还有火莲庄将他养大的陈老,陈老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对待自己比起亲生父亲还要好,这一点通过隔壁的王小三就能得到验证,王小三整天被他父亲大骂,一天不干活就被臭揍一顿,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而陈老却从来不打不骂,对他照顾的非常好,想在想起来,以前在火莲庄的那些日子真是美好,如今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因为自己要死了,想要回收告别都没办法办到,看来只能死后托梦了。最后还有马继宝,这小子虽然窝窝囊囊的,但和他关系还不错,几次被师父责罚都是他偷偷的送馒头给他吃,这份恩情自然也不能忘却。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死后怎么托梦的事情,没注意风早停了,身子忽然往下掉落,嘴巴撞在地上,吃了满口的泥巴,仔细一看,竟然落地了。

他爬起来双手扒拉嘴里泥巴,大骂:“混账王八蛋,你提前也不说一声,就把我丢在地上,你居心何在?”

黑衣人站在前头,没有回答他,也不理睬他,就仿佛处于另外一个时空一般。

玄奇见前头是一座断崖,石壁呈现乌压压黑色,就像煤炭一般反射着亮光,两边是浓密松树,苍松老桧,盘根虬结,竟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大树林子。

黑衣人正对着一块稍显平整的石壁看的出神,伸手从衣襟下头摸出件金光灿灿的镯子出来,贴在石壁上转动,转了半天也没什么反应,玄奇看的诧异,走上前去问:“喂,我说小子,你干嘛呢?对着以免破墙壁搞什么名堂?”

黑衣人道:“闭嘴!”声音甜美,竟是个女的。

玄奇一直把对方当作男子,刚才在空中还踢她屁股来着,此刻想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一连踢了人家好几脚,要是传扬出去,只怕不大好听。但仔细考虑,应当向这女的道歉才是,毕竟对方还没有杀死自己,是善是恶、是敌是友也不能一棍打死,所以,先别惹得人家不高兴才是。或许,这女被他两句话说的高兴了,自己还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

于是他陪笑道:“原来你是姑娘家,我刚才踢了你屁股,实在有些莽撞,在这里对不住了,对不住了。”他微笑着低头拱手,做出很礼貌的样子。

黑衣人侧头瞟了一眼,冷哼一声,道:“少给我来这一套,赶紧帮忙看看这门怎么打开。”

“门?什么门?”玄奇看向石壁,摸不着头脑。

黑衣人指了指那片明显是人工打凿过,稍显平整的壁面道:“这就是门,你不是仙灵剑派弟子吗,干嘛都不知道这里是后山藏剑洞所在?”

“藏剑洞?这里是藏剑洞?”玄奇抬头仰望,高不可攀的一整面崖壁,哪里有什么洞口存在,挠着后脑勺道:“姑娘,你搞错了吧,这里没洞口,再说了,我也只不过入门才三个月,后山这边压根就没来过。”

黑衣女子瞧了他两眼,眸子再度投向壁面,不知道是在观察什么,还是若有所思,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玄奇也不敢打扰她,生怕一个不慎,自己小命不保,完全和自己性格不匹配的安静,站在黑衣女子身后,通过对方肩膀,瞧看到底她在做什么。

原来这一块稍显平整的石面形状像一把大剑的横切面,两头尖,中间阔,约莫和玄奇一般高低,比黑衣女子稍稍高了一些,在石面当中位置有巴掌大小微微凹陷的痕迹,呈环形,左侧露出一梅花状图案,看痕迹和黑衣女子手中的黄金手镯十分相似。此处乃是仙灵剑派的地盘,按理说一草一木都属于仙灵剑派的,这件镯子自不必说肯定是这女的从哪偷来的,其伸手矫健,道法高强,偷一两件东西自然是轻而易举,可偌大的仙灵剑派,后山藏剑洞的开启之物竟然是女人的金手镯,这不免叫人大跌眼镜,就连玄奇都不大相信,在他看来,伟大的剑圣前辈就算用衣服上的纽扣做钥匙,也不会用女人的东西,他哈哈大笑起来。

黑衣女子回过头问他为何大笑,玄奇摇头道:“你只怕是偷错东西了,钥匙怎么可能是女人的东西呢?你也不想想,剑圣是什么人?”

黑衣女子听罢很不高兴,哼了一声道:“女人的东西怎么了?难道女人的东西就不光彩吗?”

玄奇道:“虽然你这么说,我也承认,女孩子的玩意没什么不好,可这要是让天下英豪听到了,该怎么想?他们会不会对剑圣嗤之以鼻,笑话仙灵剑派不过如此?”

黑衣女子点点头:“说的也是,可是,我手中的金镯子和这里的凹痕完全对应,若不是什么机关消息,谁又会留下这等标记呢?”

玄奇走进前来细看那凹痕,还别说,和金镯子一般无二,两者完全符合,而且从痕迹上来看,应该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留下的,但什么人闲暇无事,会留下这等奇怪标记,莫非是假标记,用来迷惑夺剑者的?

这一点是很有可能的,自从剑圣离世,一万年来,仙灵剑派不知遭受过多少夺剑势力明暗攻击,剑派中若非有十分周密的部署,如何能够延续到今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玄奇将自己的推断说给黑衣女子听,黑衣女子觉得有道理,不禁叹息,将金镯子收回衣襟之中,见不远处松树下有一块平整的大石,走过去坐下,从腰间掏出一绿色锦囊,从锦囊里掏了两枚乳白色枣儿一般大的丹药出来,一枚送入口中,另一枚递给跟上来的玄奇,问:“你饿不饿?饿了就拿着?”

说实话,今天一天还没怎么吃饭,肚子早就饿的难受,此刻见有吃的,喜不自胜,赶忙点头,将丹药接过来丢进口里,却没想到这丹药光滑异常,还没品尝到什么味道就沿着喉咙滚进肚子里,一股暖流从胃部瞬间扩散开来,他打了个饱嗝,神奇的发现肚子也不饿了,浑身暖暖的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当下十分惊奇询问这是什么药物,竟有如此的神力?

黑衣女子淡然道:“寻常丹药而已,权当饭吃,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丹药叫什么名字,怎么捣鼓出来的,我改天也多多弄些,饿了就吃一枚,就算被掌门真人体罚饿上七天八天我也不用担心肚子问题了。”

“哦?你经常被体罚吗?”黑衣女子来了兴致,美丽眸子含笑望着玄奇。

玄奇连连点头,就像找到了知己一样,一屁股坐下来,挨着黑衣女子,将自己在西宫的这三个月所受的苦一发都倒了出来,讲的声情并茂,还以为对方会同情,却没想到黑衣女子道:“不过如此,我还当有多严重。”

“啊?”玄奇碰了一鼻子灰,有些不高兴,哼了一声道:“那些臭牛鼻子老道老太婆对我恨之入骨,露台上还想杀我,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却要来救我,这让我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黑衣女子轻灵一笑,摇头道:“你搞错了,他们并没有想啥你的意思。”

“什么?他们没有想杀我?怎么可能,他们好多长老追杀我你根本就没看到,看到了就知道他们有多痛恨我,说我是魔教妖孽,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要不是这样,道一真人和道平真人也不至于双双被烈风打伤。”

黑衣女子摘下脸上黑色丝巾,用手扇了扇风道:“你年纪小,不懂,其实真相远比你看到的复杂的多。”

玄奇侧眼端详那张脸,只见她皮肤很白净,嘴唇红润润翘起,嘴角的线条很美,一看就是个大美人,不禁夸赞道:“没想到你生的这般漂亮,就连我这样一个吃素的看了都情不自禁的喜欢,要是……”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说了。

“要是什么?”黑衣女子似乎很喜欢别人夸她美貌,追问道。

玄奇呵呵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要是被一头色狼看到,只怕你逃都逃不掉,更别说……”

黑衣女子立时沉下脸来,喝道:“大胆狂徒,口出秽语!”语气不容侵犯,唬的玄奇急忙捂住嘴,将剩下的半句话生生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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