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负责云漫整整两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云漫，你觉得云漫不需要我，还是觉得朴灿烈和朱迪比我更合适？”赵灵儿有些激动起来，你不用操心，又是你不用操心。
张艺兴也是一样的话。
吴亦凡听了这话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地盯着激动的赵灵儿，面色冷若寒冰。
这哪里仅仅只是情感的问题。一个自己从一张图纸一块平地开始，一砖一瓦培养大的项目，还未等到它开花结果，就要拱手让人，试问谁又能说舍得就舍得。
就算不说情感，云漫快开盘了，赵灵儿这两年也算终于要熬出头了，只要云漫项目这次销售成功，她的工资可不是几倍就能说明得完的。凭什么朱迪和朴灿烈什么都没做就披了她制的嫁衣？
哪怕她再怎么喜欢朴灿烈，天底下没有这样便宜的事儿。
而朱迪，她更加没有便宜她的理由。
“你冷静了吗？”半刻，吴亦凡才问了这样的问题，难得他愿意这样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没有！”赵灵儿丝毫无法冷静，她如何能够不生气？想着这两年没日没夜的工作，连男朋友都不要她了，她这样付出，现在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给前男友看笑话吗？
赵灵儿，你既没有出任CEO，也没有嫁成高富帅，不仅如此，现在你引以为豪的工作都要没有了！
“那你先出去，冷静了再说。”说完，吴亦凡突然站起身，一把拉起她的胳膊把她拽出门外，然后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啊！”赵灵儿忍不住吼出了声，她用力一跺脚，谁知那高跟鞋本来就不稳当，这么一跺，差点儿脚就崴了，疼得她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可好巧不巧，这样难堪的样子，却偏偏要撞上来人，赵灵儿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人似乎看到她疼痛得蹲下的样子，很快，她还没有想办法站直，一双棕色的皮鞋就出现在她的面前，然后自己被谁扶了起来。
“还好吗？”是张艺兴熟悉的软绵绵的声音。
似乎这些年来，她最难堪的时候，都被张艺兴看见了。怪不得，他总说她不行。
“我没事。”也总是在这些时候，赵灵儿想要掩饰着逞强。
“那你走两步我看看。”而偏偏张艺兴是个较真的主儿，就不许人家在他面前伪装什么，哪怕是为了面子。
赵灵儿瞪了他一眼，显然她现在没办法像模特一样想走就走：“你演******的小品啊，还走两步呢。”
“能开玩笑，证明你心情还没有跌到谷底。”张艺兴笑了笑，却还是扶住了赵灵儿的手臂，担心地看着她扭到的脚踝。
赵灵儿用手按了按扭到的地方，又转了转脚踝，确定没扭伤之后，自己扶着墙站好，自然地放开了张艺兴扶住她的手。
“听你这话，你是又未卜先知了？”
“也不算。”张艺兴收起了他一贯以来温文尔雅的笑，“只是正好有点耳闻。”
赵灵儿没有接话，她知道，无论谁告诉她，这事儿都一样。难道今天换做张艺兴，她感觉就会好点儿吗？
她就不明白了，他张艺兴难道不是跟她一条船上的，他就这么甘心将同样负责了两年的云漫项目说交出去就交出去？还是说，因为他现在手上有龙湖项目，所以也不算有太大损失？
“现在有时间吗？找你谈谈。”张艺兴从他的西装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楼下咖啡厅的VIP会员卡，显然，这话他并不想在办公室与她说。
赵灵儿不想猜测张艺兴到底要与她说什么。她现在觉得，但凡有什么事儿要说的，都没什么好事儿。她已经不想再经受什么打击，这两周以来，打击够大，也够多的了。
现在正是上班点儿，一般不会有人顶风作案跑到公司外边儿去。张艺兴这厮吴亦凡也不会去管，他在公司也自由些。两人一辆电梯坐到了大厦三楼，咖啡厅里这会儿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赵灵儿和随便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就坐了。
张艺兴心细，给赵灵儿点了她最喜欢的摩卡和焦糖饼干，自己只点了一杯浓缩苦咖啡。
这些年来，他似乎也只喝这个，一成不变。
然而赵灵儿快把这菜单上所有的品种喝遍了，包括她最讨厌的浓缩咖啡。
张艺兴固执，也沉稳，决定的事情很少能够改变。
而赵灵儿想法多，点子多，能随机应变，受不了漫长的重复和坚持。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两人总说不到一块儿去，常常意见相左的原因。
“还没冷静下来？”张艺兴看着赵灵儿一筹莫展的表情，试探着问她。
赵灵儿听了这话一抬头，心里更不是滋味：“你们真的是一路的，说的话都一样。”
“可能因为我们在这个行业，混的时间比你长吧。”张艺兴抿了口咖啡，苦得赵灵儿直皱眉。然而他自己，却像个雕像一样，没半点儿反应。
“还在怪吴亦凡？”
赵灵儿拨弄着眼前的咖啡勺，没有说话。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这事儿，也不是吴亦凡想这样。朴灿烈，是朱迪钦点的。”
“你说什么？”赵灵儿皱着眉头迅速地抬起了头来，她明白朱迪为什么今天早上对她这样冷淡了，是因为她知道，她根本不需要跟她有任何交集，但是，她没有想到，她的位置，居然是她所摆布的。
“就因为她来自麦肯锡？她想点谁就点谁？”赵灵儿心里说不出的愤怒，那种被人藐视的、随心处置的愤怒。
“朱迪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来自麦肯锡的员工。否则吴亦凡不会这么重视她。”张艺兴平淡地说着这些话，仿佛这些事发生在隔着玻璃外的世界，与他无关，“她在麦肯锡总部的时候，就是金牌策划，她带过的团队，从来没有失败过。”
张艺兴看着咬紧牙关不愿意服输的赵灵儿，丝毫没有斟酌自己直白的语言：“所以，她有这个权利，选择自己的团队。而且现阶段来说，吴亦凡急于拿最好的项目挽留她，是不可能拒绝她的要求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用争取了，这事儿板上钉钉。”赵灵儿捏紧了拳头，紧紧盯着面前的张艺兴，张艺兴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告诉她，是。
“灵儿，有些事情，靠的不是争取。”张艺兴喝了口他的苦咖啡，却还想要抚平赵灵儿现在的情绪，“你总是觉得，工作只要投入多，争取好，就能做得出色，得到大家的认可。这话本来没错，可是职场不是你想象的这样，你的领导要的是你配合他的工作，不是你把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化。”
“所以我的价值不重要，重要的是吴亦凡想要我有什么价值。”赵灵儿很快接了话，她有点儿不耐烦。
“你说这话就是在赌气。”张艺兴严肃地说。
“我没有。”
“灵儿，你能不能冷静点儿？”张艺兴被赵灵儿的态度激得有些失去了耐性，“有时候我们在这个职场工作打拼，就好像一个部队上阵打仗一样，一切都要听指挥，司令员的命令就是最高命令。无规矩不成方圆，每个兵都有自己的想法，都像一盘散沙一样自管自的，还打什么仗？赵灵儿，你再能耐，不过是公司的一颗棋子，公司把你放那儿，你就在哪儿，否则，你只会成为一颗弃子，一个不合格的兵！”
赵灵儿听完这话，感觉自己一口气已经闷在了胸腔。她已经习惯被张艺兴泼冷水，但这样的批评，还是第一次。让她听到自己再也按捺不住，只觉得血脉喷张，哪里还能管得了什么是理智，早已经血红了双眼。
“张艺兴，你很厉害，说一堆大道理，站在这么高的位置考虑我的存在意义。你有没有想过，你眼光这么远大，俯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是为什么？因为你本来就觉得自己是领导者，高人一等，哪怕你现在还在基层拼搏。你做的这些，不过只是为了证明你当得起那个位置而已，那个位置，始终是为了你留的。而我呢？”赵灵儿咬紧了牙关，“公司不是我的，我凭什么为了公司牺牲这些？公司会想我一个小员工的利益？会想我一个小员工的事业？会想我一个小员工的生活？还是会想我一个小员工的梦想？”
张艺兴显然没有预料到，赵灵儿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以往赵灵儿给他的印象，总是积极的，即使他多少次觉得她不适合这份工作，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倔强地用行动证明。
她从来没有同他争论过什么，更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确地说过自己的想法。
或许他从来没有了解过赵灵儿，他总是一厢情愿地去给她盖上自己的戳儿，判定她是这样那样的人，仅此而已。而赵灵儿眼中的他，他也不曾了解。
他以为是这样的，以为是那样的，可没有想到，自己在赵灵儿眼中，是这样一个自己。
赵灵儿一口把杯子里的摩卡干了，好似干掉了一杯酒，如此，她终于有胆量向她的导师说出这样一番话，反正已经说出了口，也没什么后悔的余地了。
“你说得很对，我不过就是公司的一颗棋子。公司现在让我退让，不过就是觉得，我作为一颗棋子，没有朱迪这一颗来得有用，如此而已。我从来都知道，公司不会给人选择的余地，要么接受，要么走人，这点我很清楚了，你不用再提醒我。”
说完，赵灵儿不等张艺兴，站起身自己离开了咖啡厅。
她有点儿想哭，眼眶酸涩得难受，可她知道这里还在公司脚下，她不能哭，不能给大家看笑话。她又不是给别人抢走了玩具的孩子，哭的话，太幼稚，掉范儿。
可是，当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也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眼看电梯就要往上升去，她眼疾手快地按下了顶楼的按钮，抹了抹脸上快花了妆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