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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羁绊

永禄六年,公元1563年,松平元康舍弃今川义元的偏讳“元”字,改名为松平家康。他为了扩军备战,夺取毗邻的今川家的领土,对领地内的平民不断增加赋税,甚至出现了松平家臣闯入寺庙抢夺寺庙存积的谷物的事件。导致矛盾激发,爆发一向宗暴乱,史称“三河一向一揆”。

战国时期,一向宗第八代法主,本愿寺的莲如和尚亲自到各地农村传教,吸引了大量门徒。莲如为了加强信徒的宗教生活,加强信徒对弥陀本愿的信心。将信徒们组织起来,建立起类似教会性质的组织“讲”。一寺院一道场至少有一个“讲”,也有规模更大的讲。每一讲拥有信徒从几十人到几百人不等。农民正是通过这种“讲”聚在一起,发泄对领土的不满。当矛盾集中起来的时候,就会产生暴乱。愤怒地农民集体抗税,驱赶甚至杀死领主。

暴乱者们将佛卷经文挂在长槍上,呐喊着:“击败佛门之敌。进者往生极乐净土,退者堕入无间地狱!”,他们将松平家康视作佛敌。而松平家康的相当一部分家臣都信仰一向宗,他们在狂热的宗教情绪的煽动加入到了叛乱中,在佛祖和主公发生矛盾时,他们选择佛祖,其中包括松平家康的“智囊袋”本多正信。因此这次暴动,让松平家的统治面临很大的危机。

他们纠集了三千暴民从****爆发的中心上宫寺一路纵火,涌至松平家康的冈崎城。松平家康首先率军一举击退了暴民的进攻,挫伤其锐气。等暴民们的情绪冷静下来后,家康命令服部正成指挥一批忍者潜入暴民中,以不处罚或者“从轻处罚”为条件劝回了一批家臣,分化瓦解了暴民的领导力量。暴民后来因为粮食不足撤退了。

次年,家康亲自率军捣毁了暴动的中心上宫寺,才最终平定了暴动。

而同一时期,织田信长履行了对妻子‘浓姬’的诺言,为其岳父‘斋藤道三’报仇。当然,稍有洞察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只是织田信长攻打美浓国的一个借口。与松平家康在清州达成同盟后,织田信长自然要向美浓用兵才能扩大领地。然而,美浓的当主斋藤义龙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斋藤义龙身高六尺五寸,从自己的亲生父亲斋藤道三手中夺取了美浓国,其用兵和谋略丝毫不亚于其父。他先后拉拢织田信长的庶兄织田信广和织田信清反对信长,让信长疲于奔命。原本打算攻下美浓的织田信长反而被斋藤义龙的各种计谋弄得焦头烂额。无计可施的织田信长不得不选择了将其暗杀。伊贺的中忍阿泷则被百地三太夫派往美浓的稻叶山城替织田信长暗杀斋藤义龙。

阿泷来到美浓以后,首先将铁砲偷偷藏在林子里,然后悄悄潜入了稻叶山城的城下町察看情况。稻叶山城是一座依山而建的险城,似乎很难潜入城内。斋藤义龙平时也很少出城,即使偶尔出来,身边也紧密地簇拥着旗本武士。而当时的铁砲由于装填技术还很落后,阿泷基本只有一次发射的机会,之后就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基本没有第二次装填的时间。所以目标的视野非常重要。

阿泷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斋藤义龙每隔一个月就会秘密跑到稻叶山城附近山上的一座院子里,和他的一个女子私会。也许是有所顾忌,斋藤义龙选择在城外偏僻处金屋藏娇。每当他打算过来和女子私会时,他都会提前一天派侍从到这座院子里先做好迎接准备,阿泷由此发现了一个绝佳的下手契机。

阿泷伪装成一个农妇,守在稻叶山城的城下町中,观察着稻叶山城斋藤义龙的动向。终于有一天,阿泷看到义龙的侍从去了那个地方,阿泷做好准备,伺机行动。

等到第二天斋藤义龙出了稻叶山城,阿泷去林子里取回铁砲,躲到了义龙必经的一条小路旁的一棵茂密的大树上,隐蔽起来等待。她看了看天上的云,估计今天不会下雨,便轻轻松了一口气。因为受潮的铁砲是无法使用的。

她感觉到肚子有饥饿,身子也有些疲乏,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兵粮丸吞了下去。兵粮丸是一种伊贺忍者经常使用的应急性食物。其做法非常复杂,要用各种谷物、日用食物、药用植物、天然糖类、烧酒、植物油等揉搓,做成球状的压缩食物。它具有极高的热量,一颗就能够维持人一天活动必要的能量消耗。因此有吃一颗兵粮丸一整天都不用吃饭的说法。阿泷还准备了一些缓解口渴的水渴丸,这是另一种应急食物,由酸梅干、冰糖、麦芽、松甘皮、柿子叶、生姜等研成粉末调制而成的。它可以通过促进唾液分泌来缓解口渴症状。

天色快到傍晚了,义龙坐在轿子里,被数十个武士簇拥着出现在眼前的地平线,朝自己这边缓缓走了过来。阿泷立刻点燃火枪的火绳,等到义龙的轿子过来经过射击点时,阿泷果断的扣动了的扳机。

只听“碰”的一声,义龙的队伍惊慌失措涌到轿子附近。

“有刺客”“保护主公”各种惊恐的声音大喊大叫。

但是,没有打中义龙本人,只打中了他身边的一个近侍,也许是傍晚光线不好打偏了,也许是因为那个年代的铁砲精确度本来就不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阿泷一旦失手,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火枪的烟雾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已经有许多士兵围了过来,“不要让她跑了!”围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

阿泷突然从怀里掏出数颗小丸子,点燃引线扔了过去。

那些小丸子顿时爆炸,发出巨大的闪出,为阿泷争取到了一些时间。她乘机从树上跳了下来向远处跑去,背后一队士兵依然跟在她后面紧追不舍。

背后的敌人一边追上来,一边射出弓箭。阿泷忍住身体的疲乏,躲避背后射来的弓箭拼死往前跑,但是仍旧甩不掉追兵。她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皮囊,从皮囊中倒出许多十字钉,撒到身后。背后踩到这些钉子的士兵立马抱着脚惨叫,阿泷抓住机会甩开了这些追兵,逃离了美浓。

五又卫门刚回到伊贺,便去了堺港向千宗易学习茶道,当然同时也是为了看望一下阿吟。此时阿吟已经嫁给了万代屋宗全了,还生了一个孩子。五又卫门见阿吟生活还算幸福,就心满意足的回到了伊贺。然而没过几天,他就听说百地三太夫已经应织田信长的委托,派遣阿泷拿着‘国友筒’去稻叶山城刺杀斋藤义龙了。五又卫门突然对阿泷感到了些许担心。

执行刺杀任务是非常危险的,当大名派遣一批刺客去刺杀目标时,就已经做好了牺牲他们性命的准备了。虽然阿泷的身手不错,也十分善于伪装突袭,这次任务对她来说也不会十分简单。五又卫门在房间里看着兵书,但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会想起阿泷,然后放下书替她担心起来。

这天五又卫门正在房间里坐着,桌子上放着一本《六韬》,他此事并无心看书,因为一直没有收到阿泷的消息。突然门外一个身影踉跄地走了进来。五又卫门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人就是阿泷!她走到五又卫门身边,一脸狼狈。突然她一把紧紧的抱住了五又卫门。五又卫门没有挣脱,也紧紧的抱着这个女子,感觉她的身体有些虚弱,开始嘤嘤的哭了起来。

“看来她失手了”五又卫门心想。不过至少安全回来了,五又卫门想到这里,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阿泷第一次作为忍者失手了,她毕竟太年轻。一旦失手内心就会涌现出一股巨大的不安感。孤儿的身世让她异常敏感,也十分容易失去安全感。而只有在五又卫门这里,她能找到内心的安定,感觉到安全。

五又卫门不但能察觉到一切威胁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他和阿泷具有相同的身世,因此更能切身体会到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事实上,在她们相遇以前,他们都觉得自己就是乱世的弃儿,是很难获得幸福的。而他们相遇以后,这种自怜转化为了一种对对方的理解和同情,然后发展成依恋。

五又卫门抚摸着阿泷的头发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

阿泷渐渐停止了哭声,她突然靠在五又卫门耳边轻轻地说道:“以后让我给你生小忍者吧?”

五又卫门抚摸着阿泷的头回答道:“以后给我生小忍者的女子,非你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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