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她都走了好远了,那叫子怀的又在她身后烦不胜烦的喊,“说了要请你喝酒的,你怎么就一个人走?”
其间身后传来的恶毒视线如芒在背,她不想招惹是非,没有半步停留,只埋头走她的。
可一会,那叫子怀的就气吭吭的追了上来,那姑娘在一旁扒着他,且恶狠狠的看着刘春喜。子怀说“你是不是看我和萝萝亲近生气了?”
他扯扯他被萝萝两手吊住的胳膊,“你别放在心上,萝萝就是我妹妹。”
听到这话,那姑娘不乐意,立马要宣扬到全世界都听到似的大叫,“不是妹妹,不是妹妹!我才不是妹妹!谁要给你做妹妹!”
“我娘说了的,你是我干妹妹。”那子怀转头也大叫过去。
“干妹妹,能叫妹妹吗?”
“那如果不是妹妹,又为什么要叫干妹妹?妹妹?”
说的有理,干妹妹都无言以对,她反应过来就抓起那子怀的袖子使劲的抹她哭出来的鼻涕,“李琰,你王八蛋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哇~~~”
李琰使劲甩手使劲伸手扯她的手,“你给我放手!”
怕李琰挣脱,干妹妹的手抓的更紧,又气李琰这么想抛下她,为了把她的鼻涕擦的更彻底,只见她脸一拱,结果好笑了。
她脸上白的红的还有绿的黑的,被泪水打湿了混成一团,乌糟糟的贴在她的脸上活似抠了锅底灰来洗脸,但她自己尤不自知,抬起头看见那李琰袖子上的乌红交加又混着鼻涕的袖子,她也羞愧,可女儿家的面子怎么能让她道歉,她嘴硬的骂他“活该!”
依然还是死不松手。也知道那被她污染了的袖子不干净,换了李琰的另一只胳膊死死吊着。
像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走在李琰身旁,语气轻快的要和他说话。
可巷子很短,刘春喜很快走出头汇入了泱泱人流中,几转就不见。
李琰看着就想快步去追,可他试图往前跨一步,萝萝就两手往他脖子上一搭挂在他身上,他要再一动,萝萝就跪到地上整个人都抱着他的腿,反正是让他怎么都走不了!
看着跪在地上死皮赖脸的萝萝,
“你松手起来好不好,你看你这个样子那里像个女人?”
萝萝倔,“像不像女人关你什么事?反正我不起!死都不起!”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跟我过不去啊?”
“我那里有跟你过不去?我是为了你好。你看那个女人明明都嫁过人,还勾搭你一看就知道不是好女人!”那女人自己要走就走快点,最好立马消失。哼。
“她那里不是好女人了,我使劲勾搭她她都不上勾,实实在在是再好不过的女人了,你应该像她学习。”
那萝萝一听是他去勾搭的那女人,又想到她自己这般的处境,也不说话了,只哇哇的大哭,泪水瀑布似的迅速刷出两条白痕,她手一抹丑到惨绝人寰!
“哇~哇~”萝萝扯开了嗓子大吼,哭声震耳欲聋。
李琰使劲一挣脱就把脚扯了出来,快步朝着巷口追了出去。
……
街上春风袅袅,两旁杨柳依依,桃树比着杏树,花开满枝,风一来飘落一地。
几丈宽的街上,人和牲口济济,短衣麻裤,粗布青衫,或牵牛打驴,或拉车载物,或挑柴担食,熙来攘往,络绎不绝。多是三五成群,六七一帮,簇拥一起嘻嘻哈哈说着话,或走或停,或笑或呆。偶尔牲口的昂叫声传来,和人们的嘈杂穿行于轻纱缦缦的屋舍亭楼间,楼上楼下欢歌笑语一片。几个小儿举着糖葫芦猫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拄着拐杖的百年老太还是老头轻声呵斥。人们远远避开撂着蹄子嘴皮子乱动的花驴子,它倔着死都不让前头拉绳的牵动它,好心的老人用线绑了个馒头块,吊在棍子上递给他,引着兴奋的驴高兴走了。几个农庄男人对着自己的钱财高声阔论,背着满背篓的米面笑的满面春光。几个秀气的娘子和面红的大姑娘,扯着喜庆的红布细声私语,喜形于色。
旁边成排的小摊,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或胭脂,或糖人,或香包,每个老板笑迎客至,或妇孺,或学子,或大闺女。
小摊后大敞的店面里头也是人声鼎沸,穿堂走行的小二你来我往高声吆喝着菜名,席间高朋满座杯盘交著,菜香闻鼻,门口掌柜拨着算盘乐不可支。
有车和马疾驰而过,俄倾,后又多临软轿施行。
远处歌楼不休,近处永乐不绝。
政通人和,国泰民安,河清海宴,太平盛世。
她死后大概立即就有人顶瓜而替重新收编,她也算功成身退。她一生除了一家人的死,对于她而言已无憾。刘春喜摸上她的肚子,竟也想冒出丝丝甜意,看着街上拿着风车糖葫芦的孩子顽皮,旁边母亲笑语宴宴费尽心思在哄。她的心又像是变成了霜寒数九的冰,她为什么要生孩子呢?她小时候过的太离经叛道,她的心八成已扭曲了,孩子若生下来,她哄不来孩子,也教不了她做人,这样的她必定不会是好母亲。
以后弄掉它,利己利人。
但她的身体现在还不允许,她抛开这些,把每一条街都细细逛起来,她想快速发家,不知能干什么。
刘春喜脊背挺的直直的,仿佛里面的还是她上战十多年的铮铮铁骨。引来许多侧目。
南方多雨,麦子磨的面比起北方稀软不少,做出的面条饺子都不够劲道,所以这边都常吃什么混沌,面糊糊,面疙瘩,刀削面,当然饺子,包子馒头这些也是都有,估计是口感不怎么样,受欢迎程度比起本土的吃食要稍稍逊几分。
这些她大致都会做,只是勉强能入口。
估计塞外的馕馍她可能做的趁手些。
这边的人因着这天生的多雨产水稻的环境,卖的最多就是米粉,酸辣粉,油茶。
这些她学着刘春喜以前做的估计也弄的出来,就是拿出来卖……有点不切实际。
刘春喜随着走到那些摊子观看,一走近那摊子,那些都是做惯买卖的一个劲儿的向她说自家的吃食份量足,油用的多,米和面都是自家地里的,吃起来肯定比那儿那儿的店子里口味好。
刘春喜一说只看看啊,有的脾气好还好说,有的脾气不好的,直接就开骂,当然那类人的摊子前客也是不多的。有个卖油茶的倒是深得她的心,她走过去了,那小老儿不但细细的给她说他的油茶口感,用料,用了多少油,她最后说她只是看看那人也没生气,还叮嘱她慢走。
那老儿的几个桌子就客多,座无虚席。
刘春喜眼神顺着那一路摆着的吃食小摊子,往远处看。
这才看到远处的碧绿的老柳树下有个男人嘴里含了根草还是柳叶,不知在那倚着多久了,一直冲她抛媚眼,浓密的眉毛下那上挑的眼角,再配上山脊一样挺起的鼻梁,厚薄相宜的唇,瓜子脸,一时竟是雌雄莫辨。
她看着那张不正经的脸,这么远远瞧着居然,有那么一瞬竟隐隐觉得和以前的谁长的有点像!……但,像谁就是想不起来了。
她又看了眼那张脸,向着她这边笑得温柔含情,如三月清风拂过湖水面,波光潋滟一时竟是风月无边。勾搭了无数小姑娘驻足。
刘春喜暗骂看走了眼,以前认识的人谁像这个小白脸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