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地出现了雨水,只是这南部地区的山林降雨,却夹杂起了冰屑。
狂风呼啸,雷声轰鸣,风吹草木低半腰。
这片山川,这片山林中,面对这样的景象,没有走兽奔腾,没有飞禽动静,显得有些异常。
山林中,一片空地上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任凭狂风如何,始终吹不动马车的帘子半分。
马车内,太父忽然站了起来,他沙哑的声音说道:“长安,呆在车里。”
长安看着表情严峻的太父,刚想开口问怎么了,但是看着那异常的雨水,又想到半天前那场袭击,他生生咽下了口中的疑问。
毫无疑问,这异常的天气是人为的!
那么既然是人为的,必定是为了针对他们。太父想让自己呆在车内,想必是这一次来的敌人不同寻常。
一瞬间想明白这些,长安只能看着太父走出了马车,然后垂下来帘子,挡住了他看向外面的视线。
车外,神师聚精会神的盯着天空中的一处地方。
那一处地方,忽而亮起了光华。光华最初米粒大小,一瞬间扩散壮大,光华之中,能看见神秘的符在隐现。
光华过后,两道身影出现在了天空之上。在他们的身体周围,符文构成的光链条环绕,看起来神秘了几分。再加之,他们的身躯被黑色的斗篷遮盖,脸上带着黑色的面具,更是为他们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车辕上,神师看着那一身黑衣,看着面具之上的白色十字标记,负在身后干枯的手不禁握紧了一分。
獬大哥握紧了他的长枪,横贯长空遥指出现的神秘来客,眼神前所未有的犀利。归大哥的拇指微弹,剑刃寒芒已经露出半分。小林姐持弓,拉弓,弓上凝聚出了一道光箭,相比于之前,这道光箭周围出现了跳动的电芒。
他们都察觉到了师尊的微小动作,这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局面。
不是血衣祭司,这一次来的敌人他们都不认得。但是可以确认的是,对方都是符师!而且是可以跨越空间以及悬浮的符师!
面对这样的强敌,必须直接拿出最强的实力!
森林中,车辕上的神师不语,天空悬浮的神秘来人不言,双方都在沉默,似乎谁先开口,就会失掉先机一般。
等了半刻,神师眼帘垂下半分,终于按捺不住率先开口:“不知缘何来此?”
天空中,那两人戴着面具,看不出是何人说话,只听见一道空洞却清晰响亮的声音回答:“你已知晓,何必问!”
神师道:“知道了还问,不一定是不知道,更多的,其实是确认罢了。看来你们此行,就是为此而来的。”
天空中,话语徒然变得凌厉:“何寻,交出长安,我等保你一路畅通!”
马车内,长安闻言,不禁全身一震,秩序!一时间,他内心复杂起来,想着要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
车辕上,神师何寻忽然“哈哈”大笑两声,抚着花白长须笑道:“以秩序换秩序,这便是你们秩序吗!”
天空中的两人,没有对这句话作出任何回答。似乎在对话中,何寻已经占了上风。
车厢的帘子被掀起,长安忽然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站在了太父何寻的身旁!
何寻眼角一颤,呵斥道:“长安,我不是让你呆在里面吗,你出来做什么!”
因为语气过激,原本呵斥的话语,却变成了几分关怀,暖入长安的心扉。
獬大哥三人也看向了长安,眼中多少有些责怪长安不听师尊的话,露了脸。对方这一次明显为了他而来,这样的动作是在有些冒险。
长安却不紧不慢的说道:“太父,恕我没有听你的话呆在车内。因为听到他们为我而来,我没有办法坐视不理。因为我想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为何而来,却不是为何而来。不是为长安而来,而是为何为了长安而来!为何为我而来!简单的一句话,已经点明了问题的关键,就在为何!
何寻沉默了,他看着长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心性,再到此刻的话语,何寻始终觉得,这不应该是一个十六岁少年该有的表现。
长安面向天空中的二人,开口问道:“我且问你们,为何而来?”
天空中人没有立刻回答,他们似乎在观察长安。太父何寻解释道:“他们隶属于一个名为秩序的组织,独立于三大帝国,凌驾于三大帝国之上。他们的职责是守护秩序,一切会改变秩序的变数,都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长安道:“既然你们是守护秩序,那么秩序是什么你们非常清楚。一切变以及不变,皆为秩序,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不是秩序本身在改变呢!你们又是如何知道,你们之前抹掉的变数,不是秩序想要改变而自我诞生出的变数呢?”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阐述的观点却很清晰,目的很明确。他的话语仿佛带刺,直指守护秩序的秩序!
何寻站在他的身旁,听着他的话语,却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平与指责,似乎长安的话语中,有着一丝怨气!他不禁奇怪,这是自己的错觉吗?如果不是,长安为何如此?
但是天空中的两道身影已经不再说话,他们从斗篷下伸出了手,飞快的在虚空书写。
何寻有感,无暇再去思考其他,专心致志的也开始于虚空中画符!
长安却嘴角冷冷一笑:“你们自称守护秩序,那为何要抹去的是变数,而不是在秩序产生变数之前就控制住。你们说守护秩序,那你们见过秩序吗?秩序产生改变的时候,你们又在那里?在抹杀其他的变数,还是自以为是的揣摩着秩序的······”
长安越说越激动,仿佛压抑许久的情绪慢慢沸腾,想要全部爆发出来。
直到小林姐大喊了一声:“长安!”他才骤然停顿下来,像是一瞬间清醒,喘气急促。
而这一刻,太父何寻与秩序二人已经画符完成,开始交战。
神师一出手,便是闪电构成的雷兽。而且相比之前,这一次的雷兽庞大无比,手握电刃可斩向天空之中的二人。
面对这样的神符,那二人似乎早有准备,相互画符也皆是为了配合。左边那人,画出一片沙丘。这片出现在天空的沙丘绵延百丈,悬浮着仿若一方小岛。
雷兽的电刃刚一接触沙丘,沙丘便化成漫天沙尘卷向了雷兽。在不导电的沙子面前,雷兽电的暴戾无法发挥,只能挥舞电刃想要驱散沙尘。但是沙子散了又聚合,完全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看对方一出手便是克制雷兽的符,很明显做了充分的准备。
另一方面,右边那人也画符完成,只见无数透明的锁链在他身前盘旋出现,然后猛然散开,从四面八方奔马车车辕上的二人而去。
在这一刻,獬大哥和归大哥出手,他们的身躯几乎化成幻影在车辕周围飘忽不定。只能听见兵刃相接的声音,却未见一根锁链能突破他们的防守。
而车辕上,何寻相信着自己的弟子们,没有为这些锁链分神一丝。眼看着雷兽被困,他已然写下第二道神符。
一道刺眼雷光从漆黑的云层之中炸裂,声势震耳,径直劈向了那天空中的两人。
但是对方也画下了第二道符,一道虚空裂缝出现在他们头顶半丈,尽数将那雷光吞噬到虚无之中!
看到这一幕,神师何寻的眉头皱上了三分。
秩序之中,有几类独有的符,关于空间的符便是其中之一。
对方穿越空间而来,悬浮于虚空,此时这一道虚空裂缝的符,都是属于空间类的符。
先是沙子克制雷兽,此时又动用虚空裂缝符防御,这样长久下去,必然不是办法。
但是他思考之间,对方却在一瞬间再发两道神符,出乎他的意料。
一道,依旧是空间类的符,所有人只觉得一瞬间被凝固,动弹不得。甚至于呼吸的空气,都在这一秒凝固了一般。但是思维依旧正常,一瞬间已经闪过千万个念头。
这些念头,最后都随着下一道符想到了长安!
一道锋利冰棱骤然出现,飞射向长安!
此时,空间出现异常,所有人都感觉空间凝固了一般。但是那道冰棱,速度却异常的快,似乎并没有受到这异常的影响。
从天空中那二人身前出现,几乎在一个呼吸间就到了长安眼前。而在他们身前,一道白纸飘散成为飞灰。
何寻一下子想明白,原来刚才那二人并不是写下三道符,而是原本就准备了一道符携带而来。
这空间禁锢的符,并非他们所写!
但是想明白没有太多的作用,空间禁锢依然存在,长安身前的冰棱锋芒毕露。
长安看着冰棱近前,察觉到了死亡的逼近。都说人死前,会回想自己的一生,几乎是一瞬间,长安回想了自己的十六年。这十六年来,过的如何的不开心,如何的委屈。好不容易现在情况才稍微改变,难道自己就要死在这里?
他不想死,从他看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决定要好好的活着。
他的脑海想起了小时候遇到的那个人说的一句话:“不管任何时候,面临任何的境地,不放弃,便始终有一丝希望。如果失败了,你做过的,你走过的,都会是你最好的。如果成功了,那就是逆境重生!”
他几乎靠着本能,靠着脑海的呐喊与不屈,倾尽身体的每一分力气,想要挣脱禁锢,想要逃脱!这一刻,就是生与死!
“呃······啊!”
他的喉咙沙哑的低吼,到为了生存发出了的仿佛最后的咆哮!
他胸前的一竖命符,亮起了白光,透过灰色的衣服依然能清晰看到一竖光亮!
冰棱,刺入了他的胸膛,皮肉下面,是心脏!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冰棱失去了目标,“噔”的一声重重的撞到了车辕后的木柱之上,然后粉碎!
马车向前的三丈之外,长安的身体凭空出现,浑身冒着热气,仿佛沸腾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