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莱瞪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周围，棉被紧紧的将他包裹着，像煎饼果子一样。小脚在棉被里上下蹬着。火炉里的火发出啪啪的响声，张莱的父母坐在火炉旁边，热切的讨论着什么，张莱努力偏了一下头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父母。
“咱妈的病又加重了，这次实在没钱了，下个月租的房子到期咱们准备一下搬回村里吧。”张强点了一直烟，深吸了一口继续说道“看来咱们还是农民的命，别折腾了”。
尹华苦笑一声，说道“咱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咱想想跟谁再借点，咱妈的病，拖不得。”
张强静静的抽着烟，烟烧到手指了也没开口。目光盯着火炉不知在想些什么。
尹华起身，走到床边将张莱抱在怀里，看到张莱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斥着对世界的好奇，小手突破棉被的重重包裹摸着尹华的鼻子，尹华俯身亲了小家伙一口，惹得张莱咯咯笑。
“一会去看咱妈的时候把上次买的苹果带几个”尹华转身跟张强说道，然后将张莱重新放在床上，去厨房盛粥去了，张强起身从床边拿苹果的时候突然停住，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儿子，静静的看着。
十分钟后，尹华抱着孩子，张强左手掂着苹果右手拿着饭盒，到了镇医院脑科病房，屋里面就俩病人，巧合的是两人都是老人，两个老人开心的聊着天，“老李啊，看你家老三来看你来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莫名激动起来，仿佛来的是自己的儿子，被称作老李的老年人咧嘴笑道“是，俺家老三孝顺。”说完，看着尹华，“来，让我看看我的大孙子”手伸出来又放下，“妈，你抱抱，莱莱看这是奶奶”尹华凑过去想把孩子放在奶奶手上，“不了，不了，就不抱了，脑子有病别把我的小莱莱摔了。”说完满脸笑容的看着尹华怀里的孩子。
“妈，医生说了，还是老毛病，没啥大事打几天点滴就好了”张强将苹果放在桌上，坐在床边说道。张强看见妈好像还有话说抢先开口道“钱的事就不用管了，我已经有办法了。”尹华的望着丈夫，片刻就压制下去，装作高兴的样子说道“对啊妈，你就安心养病，医生说这一次就能痊愈。”老人仔细看着尹华，过了片刻咧嘴笑道，“这就好，这就好。”说完接过张强递过来的饭盒，喝起粥来。低头的瞬间没看见张强眼中的挣扎，尹华眼中的诧异。
半小时后，张强带着空饭盒出来，刚出门就被尹华拉住。“你准备跟谁借钱？”张强瞥了一眼尹华怀里的张莱，被尹华捕捉到，急急地说道“不可能！”“我还没什么都说为什么就不行了。”张强说道。尹华哼了一声转身准备走却被张强拽住。“一万块钱，咱妈治病买东西花几千，剩下的打通关系咱俩都能在市里上班了，再等几年就能在市里买一间小房子了，这不一直都是咱们向往的生活吗？”张强激动的说道。尹华转过身，泪水已经流到了脸颊，“莱莱是你亲生的，为了钱，你竟然......”“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张强打断道“咱们还年轻还能再要孩子，可是咱妈只有一个，咱们的未来只有一次机会啊！”尹华呆呆的看着眼前变得不认识的丈夫，歇斯底里的丈夫。张着嘴却说不出来话，张强看着妻子没有反驳自己继续说道“我已经联系王先生了，上次他跟咱们说要买莱莱，我看着王先生是个好人，不会亏待莱莱的。”
尹华怔怔的看着张强，喊道“我的孩子，你凭什么买出去，你放开我！”“尹华，你冷静点！你难道也希望莱莱的起点这么低？也希望他跟着咱们一起受苦？他也是我的孩子，正是为了他好，我们才要把他送到大户人家啊！”张强两手扶着尹华的肩疯狂的说道。“可是你是卖！不是送...”尹华哭的身体不断地抽搐。“王先生跟咱们家住的不远，咱们可以经常去看看啊。等咱妈过了这关，咱有钱了有经济实力了可以再要一个。”张强看到尹华有松口的迹象继续说道。尹华想了很久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张强两滴泪水从眼角滑出，这是大哥二哥失踪之后第一次流泪。张强发誓也是最后一次。张强扶着尹华离开了镇医院。
两天后，张强早早的去了镇医院，缴纳了医药费和住院费像母亲的病房走去，走到门口张强很诧异，病房里没有两位老人的欢声笑语，怀着不解，张强走进屋里，看到病房里只有王奶奶一个人在床上睡觉，自己母亲床上的被褥却收拾的板板整整，一个信封在病床上分外刺眼。张强急忙拿起信封，里面是母亲的留给自己的信：“小三啊，我自个身体我知道，能活几天我大概也能猜到，老大老二失踪之后我这病让你的负担这么重确实不忍心，儿子，听妈妈的话，就别把莱莱卖了，妈那天听了你们的对话，感谢老天爷，妈脑子不好使耳朵好使，莱莱还小，我老了，走了。”
张强攥着信疯了似的跑了出去，回到家带着尹华去派出所报了案便开始四处找，柳河镇很小，奇怪的是张强怎么找都找不到，夜里一点张强夫妻俩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准备第二天去市里看看，凌晨三点，大门突然砰砰的响起来。张强从梦里惊醒，急忙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位派出所民警，张强急忙说“是我妈有消息了吗？”民警点了点头，说道“张先生，你最好冷静一下跟我们去个地方。”张强看了看两位民警，泛起不好的预感，看了一眼身边的尹华说道“太晚了，小华你先睡觉去吧。我去看看。”尹华知道丈夫的性格，点点头。目送三人的离开。
“不可能！”张强看到眼前的一切疯了似的大喊起来，“张先生，看情况老人是自杀，晚上才从水里浮起来，节哀顺变。”张强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蹲在地上看着躺在身前的母亲，傻笑起来“两个哥哥，咱妈去找你们去了，哈哈，三年了，你们到底去哪了？你们TM混蛋！”两个民警看着张强抱着母亲消失在夜色，其中一个胖点的民警转身对另一个说“可怜的人啊，对了，叶所长说的拐卖人口的案子你们查的怎么样了。”“唉，别提了，线索到了王章那就断了。”说完转身上了警车。
两星期后，张强办完老人的后事，回到家中屁股还没坐热就带着老婆去了王章家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尹华夜夜想儿子流泪，张强也有点后悔，从朋友家借了点钱凑够一万忙完就去了王章家。
“咚咚咚！”
“王老板，在家吗？”张强站在门口喊道。
“王老板！”由于这几天不顺心的事太多，手上不自觉加大了力度，嗓门也大了起来。
“你们找王章啊？”隔壁出来一个年轻人，问道。张强点了点头说道“王老板没在家？出去了？”
“三天前被警察抓走了，好像拐卖人口，这人啊看着挺老实，没想到啊。”
尹华压根没听完年轻人说什么，由于这几天的劳累加上想子心切又听到这话，一下晕了过去。张强也蒙蒙的，抱着尹华一声不吭的走了，静静的走，没有人能看见他眼睛的无神。神采奕奕只剩茫然。不用去派出所，因为他知道莱莱已经回不来了，同样母亲也回不来了，就像母亲说的。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