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不然爹又要到处找我了,跟着就会是一阵狂风暴雨的斥责。”公主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目光。她站起身,丫鬟快步走到近前,为她整理好衣摆。缓缓走出茶棚,公主来到轿子前,早有侍卫为她掀开轿帘。她低下头钻进轿子,侍卫放下轿帘,回到原来的位置,喊了声“起轿”,轿夫稳稳地抬起了轿子。
这时,轿子侧面的帘子被掀开,公主笑盈盈地看向还在茶棚里发愣的叶歌。
“叶公子,请你过来一下。”
叶歌站起身,缓缓地走到轿子旁,却不敢正视公主,低着头。
“我不叫什么朱宁,”公主顿了顿,伸手把团扇递了出来,丫鬟接过去,然后交给叶歌。
“记得你答应过以后陪我喝酒的。”侧面的帘子放了下来,前面开道的锣声重新想了起来,丫鬟看了叶歌一眼,跟着轿子走向远方。叶歌看着远去的轿子,感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
围观的人群很快散去,茶棚又恢复了人来人往。叶歌再次走进茶棚,坐到刚才的位置上,把团扇放到桌子上,呆呆地看着。他看到扇面上绣着一对儿鸳鸯,最下方绣着三个字:
朱瑶宁。
这应该是公主的名字吧。叶歌这样想着。这时茶棚老板连跑带颠地来到叶歌近前,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
“客官,您认识公主殿下?”一张肥胖的脸凑到叶歌跟前,泛着油光。
“哦,”叶歌醒过神,却被这一张凑过来的大脸吓了一跳,稍稍坐正。“以前一起饮过酒。”
“真的?”茶棚老板两眼放光,像是见到金山一样看着叶歌。
“正是,”叶歌被看得很不舒服,干咳了一声。“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茶棚老板搓着手直起身,故作无事地说道,却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公主在自己的茶棚里喝过茶,以后的生意肯定更加火爆,想装满钱袋更是不在话下。“希望客官以后可以多光临小店,在下定会用心招呼客官。”
叶歌想来对这种商人行为嗤之以鼻。他觉得古代士农工商的排序虽然有失偏颇,但对一些重利轻义的商人却是很准确的。他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茶棚老板,从袖中拿出二两银子放到桌子上,也不理会茶棚老板的虚假感谢,拿起团扇,快步离开茶棚。
来到街上,叶歌抬头看了看天色,感到一阵饥饿。环视一周,他发现醉仙楼就在前方不远处,也没有多想,快步走了过去。来到醉仙楼前,叶歌抬起头看着悬在正上方的牌匾,思绪万千。两个月之前,他和几个王府护院来到这里喝酒,化解了一场冲突,结识了陶雄。没想到仅仅两个月的时间,身边的兄弟只剩下了陶雄,阿庆、郭大虎、齐胜先后被杀,马十三竟然是鬼石曼子岛津义弘乔装,自己失手打死了月夫人,香儿也为了救自己香消玉殒。
“世事无常啊!”叶歌感叹了一声,迈步走了进去。看到有人进来,店老板习惯性地露出谄笑。但当他认出叶歌的时候,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叶歌在一张位于角落的桌子处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店老板。
“客官,您,您来了。”店老板声音有些颤抖。
“两壶醉仙露,一碟花生米,一盘酱牛肉。”叶歌面无表情地说道。
“您,您稍等,马上就,就来。”店老板快速逃离,招呼着小伙计,低头耳语了两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叶歌,又退回柜台。小伙计跑了下去。
趁着酒菜还没上来,叶歌安静地环视着整个大堂。虽然好久不做医生了,他还是喜欢观察他人的脸色以判断对方的身体状况。离他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一个魁梧的大汉脸色发黄,有些颤抖地端起酒杯送到嘴边,轻轻地嘬了一口,露出一脸陶醉的样子。叶歌摇摇头,轻叹一声,酒果然是穿肠毒药,无论多强壮的身体,都将被它摧毁。移开目光,他看到门边的桌子旁坐着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面色无光,目光呆滞,不停地用筷子扒拉着面前的菜,偶尔夹起一块菜,像吃毒药似的放到嘴里,表情痛苦地嚼着。叶歌知道这是脾胃虚寒的表现,这个年轻人可能已经患上肿瘤之类的病。还有店老板,面色虚白,眼圈发黑,叶歌判断是典型的肾亏表现。
很快,小伙计把酒菜摆放整齐。
“客官,菜已齐全,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去忙吧,有需要我再叫你。”叶歌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铜板丢给小伙计。
小伙计收起铜板,说了句“您慢用”,转身走开了。叶歌倒了满满一杯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股微辣自口腔向下蔓延着,他瞬间觉得浑身舒爽。拿起筷子,夹了一粒花生米扔到嘴里,又夹了一块酱牛肉放到到嘴里,放下筷子慢慢嚼着。这时他看到一个仆人模样的人跑进来,店老板连忙迎了出去。
“呦,林总管,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楼上请!”
“不忙。”林总管笑着说,然后在店老板耳边低语了几句。叶歌看到店老板眼中泛起精光,脸上显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不断地点头称是。
“明白了?”林总管直起腰,问道。
“明白!您放心,我保准会让您满意的。”店老板忙不迭地说道。
“哎,不是我,而是让我家公子满意。”林总管拍着店老板的肩膀,纠正道。
“对,是公子,公子。”店老板连声附和。
“那就拜托高兄了。我家公子一会儿就到,还望高兄能够尽快安排妥善。”林总管拱手施礼,再次叮嘱道。
“您放心,我亲自去安排。”店老板还礼道。
“好。那我就先告辞了,我们过会儿见。”
“林总管慢走。”店老板将林总管送出门去,又急忙地走了进来,冲小伙计招了下手。小伙计快步来到店老板面前。
“去,告诉后厨,做最拿手的菜,一定得是最好的,缺什么马上打发人去买,记住,一定要用最好的食材。”店老板吩咐道。
“是,我这就去。”小伙计答应着。刚要转身,又被店老板叫住。
“您还有什么吩咐?”小伙计问道。
“还有,从窖子里取出两坛我珍藏多年的醉仙露,再去楼上腾出最好的雅间,”确认都安排周祥之后,店老板才打发了小伙计。
叶歌坐在角落里觉得有趣,看时间还早,便不急于离开,也许还能看到一场好戏。想到这里,他又满满地倒上一杯酒,细细品着。过了半个时辰,叶歌发现两壶已经喝完,两盘菜也见了底,所期待的好戏连主角都没到,不免有些失望。伸了个懒腰,摸着填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准备投钱结账走人。
正在这时,那个林总管小跑着进了大堂,立在门口。店老板急忙跑到林总管身旁,也依样站好。叶歌放下了掏钱的手,又坐回椅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门口。他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胖子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六、七个人,应该是他的侍卫,看上去身手都不错,每个人腰上都挂着宝剑。
“公子,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请您楼上享用。”林总管微微低头,完全没有了刚才说话的气势,温顺得像只小猫。
胖子没有说话,扫视了整个大堂一周,看到叶歌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径直走上了二楼。几个侍卫也跟着上了楼。接着,整个大堂开始忙碌起来。小伙计一趟一趟地端菜上楼,然后一溜小跑下楼跑进后厨。店老板也不再在柜台后算账,站在楼梯口不停地向上望去,小伙计每次来到楼梯口,他都会叮嘱两句,生怕惹得楼上那位爷不高兴。
真是一副奴才样。叶歌嗤之以鼻,忽然想起自己也是个奴才,脸红了一下。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小伙计从楼上下来,不再跑向后厨。看样子应该是忙完了,叶歌冲他招招手。
“伙计,再来一盘酱牛肉和一壶酒。”
“好,您稍等。”小伙计满脸不愿意,却也没有办法,有生意不做那是傻瓜,又想起店老板之前的叮嘱,不敢怠慢了这位爷,又是一溜小跑去了后厨。很快,小伙计端着托盘走出来,来到叶歌的桌子旁,放下酒菜,说了句“您慢用”,松了口气,走到柜台旁坐下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