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亮被开除啦?”龅牙坐在第四组的角落,一只脚挂在凳子上,白色的门牙异常明显,上下嚼动着方便面发出可滋可滋很香的声音。我垂着脑袋坐他前面,贝乐乐倚着我,把我的疆线画成只有三分之一,我缩着身子看龅牙的说话,装作愿意听这些废话,想以此与贝乐乐们拉近距离,好求个太平。
“这逼样在外面把别人打成重伤,那人报了警,说是也有后台,这下他麻烦大了。”贝乐乐抓一坨面块扔进嘴里,肥胖的脸颊脂肪抽动着。
“那学校扛把子,换谁?”龅牙眼神有些认真,那双淡眉纠结了一下。
“关你鸟事,你管他换谁,反正轮不到你。现在钱搞这么少?”贝乐乐又挤了我一下,给龅牙露出一副凶狠的脸色。
“哎哟,现在条子盯得紧,我正在想办法。”龅牙装作正在思考,尽量不把自己奴隶的身份地位曝露出来。
“这小子有钱吗?”贝乐乐转过头盯着我,一手放在我的脑袋上,我发育延缓,头非常小,紧张的看着他,也斜视着龅牙。“你有钱吗?有钱拿出来。嘿,你看,他长得像老鼠,蛮有意思的。”他又摸摸我的耳朵,我无意识地用手捂住,他一掌拍到我的手背上。“松手。”又继续弄我的耳朵。“有钱吗,说话啊?要我搜身?”他捏我的耳朵,我吱吱呜呜:“没有,身上没钱。”我就是个软蛋,我第一次被人敲诈,却一点也不敢反抗。我更担心小学一直被欺负的龅牙,看到我这下场,会暗自偷笑,到处宣扬,永远看不起我。
“枪总啊,别搞我兄弟,他没钱,我会想办法弄给你。”我不知道龅牙有没有暗自偷笑,但这一句,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你兄弟?你兄弟怎样?”贝乐乐虽然发狠,却缩回那双胖手,又揪起面放到嘴里,失去了玩弄的兴趣,走出坐位,欺负别人去了。
“你坐在也够倒霉。”龅牙传来一声,也许是种安慰。但我没有回头,眼眶有些湿润,强忍住,心中一股火在燃起,也只是燃起而已。
就此一段时间,我所有的不甘、倒霉,那种心境的变化,似乎牵动某种脉络。让整个学校,也发生了变化。初二这个疯狂的年龄,脱离了小学最后一丝单纯,所有灵魂离所谓社会更近一步,所有暗流变成明流变成流氓。
这学校扛把子的空缺,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龅牙分析,董明亮的徒弟们,每个星期都必须交钱。现在董明亮被抓,那几个与他这届的军师、打手也一齐被抓,初三基本上没有再与初二新势力抗衡的人了。初二已有人高喊口号,打倒初三,踩平初一。贝乐乐这么急需要钱,不是自己称王,就是赌在某人身上,而且肯定是我们这届的。
所以,这群初二的徒弟们,像是脱缰的野马,丢掉了那层威严的束缚,更加疯狂。
李强因为还手,被贝乐乐、龅牙等五人把那层本身就没几根的头发,打的跟讨饭似得。混账班长也不敢哼歌了,装作那种低调的老好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去了。